現在是五月底,也是畢業季學生找工作的旺季。一些企業也會在這個時候僱用新人。
憶雪不僅僅是外語能力的天才,不僅有過在補習班當老師,還有在餐飲業打過工。得過不少跟攝影相關的獎項,甚至好幾次因為自己精緻的手工藝為台灣爭光。只是這些成就……都是憶雪失明之前得到的。現在的人還會覺得這些是憶雪的加分項嗎?還是說……把這些視為憶雪的能力呢?
憶雪並不知道,她只知道不管什麼時候,這些能力都會是她的。
因為失明,憶雪一開始有在自己的履歷表上註明自己是一個視障者。但是想當然這個結果,就是雇主不願意僱用憶雪。可能是覺得憶雪沒有這些能力,或是怕憶雪在工作上有什麼風險。
在無奈之下,憶雪只好把自己是視障者的身分刪除。刪除身障者身分不到幾天,就有不少公司爭先恐後地詢問憶雪是否能去面試。憶雪拿了不少外語證書,再加上各種國內外獎項,這種人才在企業裡是多麼地難得可貴。
但是每當憶雪到面試的公司時,面試官先是愣了愣,直到憶雪拿出自己的身分證,面試官才知道自己要面試的是一個視障者。
在知道面試者是視障者時,面試官其實都會帶有些疑惑和指責的態度對著憶雪。好像是在責怪憶雪,為什麼不說自己身體有障礙,讓他們需要白忙一場。
但是憶雪也有難言之處。當她說明自己是身障者時,會被別人懷疑能力和身分;當她隱藏了這個身分後,所有公司都是極度渴望想要她成為公司裡的員工。
在無限地面試後,終於有一家外商公司願意給憶雪試用期。而這段期間的憶雪則是需要翻譯大量的文件,試用期是兩個禮拜。
剛進公司的憶雪有特別說明,她需要使用電腦的輔助文字轉語音系統才能工作,而老闆一開始也說好。
光是套用電腦的輔助系統,憶雪就用了一個上午。雖然憶雪說可以用自己的筆電先翻譯一些文件,但是老闆則是以公司文件為機密文件為由,要憶雪一個人裝電腦輔助系統再開始做。
其實憶雪當時在給自己的筆電裝輔助系統的時候,是媽媽一起幫忙裝的。因為憶雪看不見,所以在裝輔助系統的時候,電腦都會一直發出聲響。這讓周圍的同事對憶雪有異樣的眼光,有的人甚至還故意地發出「嘖」的一聲,好像是在指責憶雪太吵了。
由於公司給憶雪的電腦太舊,輔助系統一直裝不起來。是憶雪的主管剛好來看一下憶雪,知道憶雪需要裝輔助系統,才幫憶雪換到另外一個位子,給憶雪最新的電腦讓她裝輔助系統。
可能是因為這種差別待遇,原本對憶雪不滿的同事就更忌妒了。憑什麼一個身障者可以先來用最好設備?身障者就不要出來工作就好。被搶佔好資源真的很不公平。
憶雪在裝好自己電腦的輔助系統後,就開始自己的工作。可能因為憶雪給同事的第一印象不好,同事就直接把一堆艱難且複雜的工作推給憶雪。本來憶雪只要翻譯四個文件,被同事丟一堆東西後,工作量直接提升了四倍。
憶雪本來很想拒絕,但是這是她難得的工作,而且也覺得自己是一個新人,才會被這樣對待。
就這樣,憶雪每天翻譯十五個文件,每天不是在翻譯,就是在翻譯的路上。每當憶雪工作完回家,媽媽問她工作的情況時,她都會強忍著說自己很順利。而事實的確如此。
因為憶雪把外語學得非常專精,工作期間也非常認真,所以一天翻譯十五個文件對她來說是剛好的。
但是當迎來最後一天的簽約期時,老闆卻以憶雪是視障者為由,認為她這段時間只是因為工作內容簡單、運氣好,一天才能翻譯這麼多的文件。最後也不僱用憶雪,薪水也是給最低薪資的方式計算給憶雪。
在面對這個結果時,憶雪生氣地質問老闆,為什麼她要被區別對待。但是老闆也只是輕輕地飄了一句:「能給妳這個殘障體驗生活已經夠好了。我還給妳薪水呢。」
憶雪聽後只有默默地離開那家公司,連那封裝著薪水的信封袋憶雪都沒有心情拿。
主管看憶雪沒有拿薪水走,就趕緊跟上憶雪。
「憶雪!妳的薪水忘了拿。」主管是一個很體貼的女生,在憶雪工作期間也給憶雪適度的幫助,還有注意憶雪有沒有不舒服之類的。
雖然憶雪都會逞強,但主管有看出來,就會有一些貼心的小藉口給憶雪一些喘息空間,比如:「這個我多拿了,給妳吃一個試試看」、「我午餐多訂了,這些肉和菜給妳一點」、「我要去茶水間,妳跟我去吧!我帶你認識茶水間。」
要不是有這個主管,憶雪可能也撐不下去。巨大的工作量、同事的排擠,還有那老闆不信任她的態度,全部都是巨大的石頭將她壓垮。而主管則是一直在默默地給她力量。
憶雪一聽到主管的聲音,就一直猛掉眼淚。此時大街上沒有其他人,就只有她們兩個。
主管輕輕地抱著憶雪,讓憶雪靠在主管的懷裡。憶雪的眼淚浸濕了主管身上的外套,而主管也冷靜地給憶雪一包袖珍衛生紙,讓憶雪擦乾自己的眼淚。
「憶雪。其實這段時間我有看到妳很努力。妳的文件不僅都翻對了,文筆也很優美順暢,讓人一看就懂。但是那個老闆……唉!我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主管繼續鼓勵著憶雪。
「憶雪!其實妳值得更好的。」說完,主管就把薪水給憶雪,並且問憶雪要不要去買飲料。
「可是……妳的工作……」憶雪擔心主管會因此被辭退。
「看到老闆這樣對妳,我也不想做了。因為如果一個人不能平等地對待每一個人,甚至要霸凌欺負別人,那這種人跟禽獸沒兩樣。」主管輕輕地拍憶雪的肩膀,說:「走吧!我請妳喝。我等一下跟妳買完飲料回去辭職。妳有我的Line ,之後如果妳找工作真的找不到,找我。我一定去找一個可以接受身障者工作的公司,之後再把妳推薦進去。」
此時的憶雪冷靜了下來,跟著主管一起去買飲料。在路上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就像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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