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雖然在海外交流出了意外,人們繼續生活。學生們依舊上課,除了魔法研究學會的學生,因為原本的顧問老師塞巴爾因為事件的後遺症而瘋掉,現正於艾西亞的精神科病房接受治療。除此之外,就是成員之一的菲莉婭被海神帶走的緣故。
為了讓後輩振作起來,亞魯特提出舉行告別式來讓後輩們走出陰霾。為此開始與學會成員們一同拜託拉米亞們去提供跟菲莉婭有關的情報,好讓他們能夠舉行一個體面的告別式。同時亦打算去邀請菲莉婭的熟人參與,包括格拉漢。
只是格拉漢的狀況實在讓人感到擔憂,他已經連續兩天沒有吃個任何東西,或是喝水,身形消瘦得連站立都成問題。這樣下去,他會衰竭致死。
朔夜已經想盡辦法讓他振作起來,但是終究沒有任何辦法,難得看見亞魯特前來拜訪,她才拜託他把弗萊迪帶過來。她深信或許只有身為菲莉婭家人的弗萊迪才能讓他振作起來。
果然,弗萊迪一看見格拉漢那頹廢相,頓時冷笑起來:「喂,你還要在這裡窩囊到何時?」
見格拉漢不回應,弗萊迪氣沖沖的接近格拉漢,平時一定會維護格拉漢的朔夜轉過頭不去觀望兩位男生,她清楚明白弗萊迪會如何對待格拉漢。她很清楚弗萊迪會為格拉漢的狀態感到氣憤,因為如果換是自己看見菲莉婭在格拉漢被海神大人拐去後變得頹廢,自己大概都會教訓她。
弗萊迪走到格拉漢面前,默不作聲的朝他踢了一腳,使他倒臥在地上,讓亞魯特差點要衝出去維護格拉漢,但被朔夜攔住。
「喂,垃圾,」弗萊迪又再呼喚格拉漢:「你打算這樣頹廢下去到何時?」
格拉漢依然沒有回應,弗萊迪就雙手把他揪起來:「你這傢伙,保護不了她都算了,現在還要成為一件垃圾在這裡荒廢自我到甚麼時候?你這是打算下去陪她嗎?別開玩笑了!」
弗萊迪又一抹冷笑:「我絕對不會讓你下去陪她!因為你現在這樣子簡直就跟垃圾無異!你下去陪她只會顯得她從一開始就愛錯人!」
說罷,就強行把他拉出房間,朝著食堂前進。儘管知道菲莉婭有個青梅竹馬,但是弗萊迪這一面把亞魯特在內的學會成員嚇倒,就似他們第一次見到他這一面一樣。
弗萊迪絲毫不在乎眾人驚訝的目光,以拖行的方式把格拉漢硬是拉到食堂那裡。彷彿是在顧慮他因為好一段時間沒有攝取營養而身體虛弱,弗萊迪輕輕把格拉漢放在座位上後,就去買流質食物來讓格拉漢食用。
見格拉漢仍然處於恍神狀態,弗萊迪皺起眉頭,一手抓住格拉漢的下巴猛地拉下以張開他的嘴巴,硬是把自己端過來的粥強行灌到他口裡。這才讓格拉漢開始有反應,想要把在嘴裡如同熱炭一樣灼燒自己舌頭的熱粥吐出來,但弗萊迪這時卻用手托住他的下巴,不讓他吐出來。
「管它是否滾燙,給我吞下去。」弗萊迪眼神兇狠地瞪著格拉漢。見他一副比之前揍格拉漢時更陰沉兇狠的模樣,在場的學生們紛紛打算去找老師幫忙,有些甚至打算制止弗萊迪粗暴的對待格拉漢,包括古魯夏。
「難道你們就打算讓這傢伙活似個廢人一樣餓死自己嗎?不,我不會讓這廢物這樣辦,我原以為這傢伙可以為她帶來幸福、保護她免於他人那些充滿偏見及歧視的目光。我已經不奢求他能夠從海神手中救下菲莉婭,他現在卻活成這鳥樣,也許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允許他們在一起吧?」弗萊迪的反問讓眾人都沉默下來。
他們都知道在菲莉婭被海神拐走、兇多吉少的現在,最痛苦的應該是作為她家人兼青梅竹馬的弗萊迪。要是自己看見義理姐妹的愛人在她失蹤後變得如此頹喪,任何人都會為此感到氣憤吧?
或許是因為弗萊迪的話回想起最初願意成為菲莉婭戀人的原因,格拉漢才吞下那口熱粥,開始哽咽地慢慢食用這幾天來第一口飯。見他開始重新燃起生存欲望,弗萊迪的眼神才開始緩和。
「所以,可以跟我談談到底那幾天發生了甚麼事?」弗萊迪再次開口,格拉漢才把一切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從他們由海西利亞出發、到孟斯達的海灘玩樂,到當晚談鬼故事後她就被海神拐走一次,直到隔天清晨才被發現沖回海岸等等,總之他見到、在那幾天發生、關於菲莉婭的事都告訴弗萊迪。
弗萊迪聽畢,就閉上雙眼,似乎在思考菲莉婭存活的可能性,然後說:「或許,她仍能存活都說不定。」
「她可是被海神大人抓去啊!就算真的存活下來,說不定一早就瘋掉吧?」
「那麼第一次被海神拐走時,她有沒有失去理智?」弗萊迪的話讓格拉漢及古魯夏都靜下來,因為他們都清楚記得菲莉婭醒來後跟正常人無異的,既可以正常交談,都沒有任何失常表現,除了茉莉說她似乎能夠聽見海神大人的耳語。
一想到這點,他們更覺菲莉婭絕非常人。
「雖然沒有確據,但我認為我們可以祈求她能夠活下來。」弗萊迪平靜地說出結論。
在西南邊的海域,幾名漁夫在捕魚。
因為幾天前在王國境內發生的意外,讓國家禁止到王國海域進行捕撈,以免遭遇不測,使得漁夫們只能在大陸附近水域捕魚。
「據說有個學生在海外教學失蹤呢!」其中一名老態龍鍾的東洋種人類漁夫一邊操作機械收起魚網,一邊說。
「好似說是被海神大人捉去呢!這種看來營養不良的女生很好吃嗎?換是我就抓個健康男性去吃呢!」在船艙內掌舵的人因為船隻在停泊而看報紙。
報紙上不斷在報導關於異種族高等學院海外教學時發生的意外,一名一年級生被海神大人拖進深淵,下落不明。負責帶隊的老師為負責任而面對教師協會的聆訊,因為事件發生時教師們的失職導致學生失蹤而面臨執照吊銷的危機。
原本國家收到消息都嘗試搜救,但根據這麼多年的紀錄,無人能在遭遇海神大人的情況下安然存活。因此把該名學生視為意外死亡,甚至開始報道她的生平。只有跟事件毫不相干的荷魯曼出兵搜救。
只是跟養母哭得呼天搶地的態度不同,養父並沒有要求老師道歉。
「看樣子似乎是沒人要的孩子吧?樣子都長得太奇特了吧?既非魔人又不是人類的,怪噁心。」舵手一臉嫌棄的看著報紙上所刊登、關於死者外表的相片。然後「轟隆」一聲,魚網放到漁船上。
「喂,亞拉爾,我認為我們撈到具屍體呢!」老人家如此說。被叫作亞拉爾的舵手立即放下報紙,到漁船甲板,看見一個身穿潛水服的人混在魚網內。
「那麼先看看有甚麼值錢東西。」亞拉爾捋起衣袖,就是解開厚重的潛水服。然後驚恐地看著衣服內的少女——頭髮灰白,身上戴著一黑一白、構造奇異的長管手槍,跟報紙報導中所描述的女生大致相同。
「見鬼了,海神大人該不會嫌她太瘦,把她吐出來吧?」老人家撥弄週圍空氣,然後伸手觸碰女生的臉龐——雖然冷涼但仍有體温。
這嚇得老人家縮手:「他媽的,這女生還未死呢!」
「不是吧?這可是頭條新聞呢!起碼能以『遭遇海神奇蹟生還的少女』為題向各媒體賺取收入呢!」亞拉爾趕緊跑進船艙,開啟通訊設備並聯絡政府——本應被當作死亡的少女找到,並且確認存活。
傳媒們因此大肆報道,不斷批評教師們的錯誤判斷、王國及國家連搜也不搜就擅自判斷救不了……總之把一切可以批評的都批了個遍。
正當輿論鬧得沸沸揚揚,弗萊迪跟巴風特在會面室見面,並向他坦白菲莉婭一直遭受家暴的事。
「你確定嗎?要是真的呈報到政府社福機構,你絕對會被輿論攻擊。」巴風特不願相信菲莉婭真的一直遭受虐待,他一直希望那一切都是自己誤會,但是眼前少年告訴他,這一切就是真相。同時,他認為在這個時間點公佈她受到家暴的話,身為領養家庭的孩子的弗萊迪一定會被攻擊。
「我知道這會有甚麼後果——不肖子、偽善、虛偽。這對我而言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讓她離開那個家。」儘管能聽出弗萊迪語氣堅定,但是從他的眼神看,巴風特依然很擔心。
見巴風特一副不情願的模樣,弗萊迪又說:「她之所以會一直受到如此對待,都是因為我。」
「是我把當時被趕出去的她帶回來,才會讓她被媽媽虐待。因為我變成現在這鬼樣子,她一直受到責備。不管她受到如何的欺壓,所有人都只會指責她,只因她混有魔人族的血脈。但是害她一直受到虐待而不反抗的最終原因,還是我。」弗萊迪越說越低頭,他一直都能清晰記得因為自己一時氣話而差點害死菲莉婭的事。
「我不應該對她說那些話,是我把一切怨恨都發洩到她身上,甚至差點殺死她。她才會如此不愛惜自己身體,就算差點被媽媽活活掐死都毫無所謂,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弗萊迪說著說著,淚水就開始決堤而出。巴風特聽見二人彼此間還有這一段過去,更感頭痛——他們怎麼都愛把自己內心藏得這麼深啊?要是互相坦誠的話,他們就不用這樣吧?
聽完弗萊迪的話,巴風特只感到胃痛,似乎除了要處理菲莉婭的家暴問題,還要處理兩人之間的心結。
ns 18.68.41.175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