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後,因為菲莉婭被抓到海裡的事而中斷的行程得以繼續。同學們都為菲莉婭被觸手抓到海裡卻仍能平安歸來感到敬佩。因為能在遭遇海神大人的情況下平安歸來是幾近不可能的,緹菲莉婭更因此抱緊菲莉婭,說著不會放任她獨自一人的話。
只有朔夜的臉色變得凝重,她沒想到菲莉婭仍能平安回來。
沒錯,在菲莉婭因為緋華試圖把關於自身情報賣給格拉漢而離席時,朔夜就跟在她身後。她亦嘗試在脫離菲莉婭的感知範圍下跟蹤她,於是朔夜利用風魔法來跟蹤她的蹤跡,並打算跟蹤至人煙稀少的位置來殺死她。
直到在海灘,她見著菲莉婭被海神大人拖到深海中。但是她沒打算告知任何人,因為現在對格拉漢而言,菲莉婭被海神殺死會更好。至少格拉漢毋須親自下手的同時完成家主的囑託。
只是她怎麼都沒想到海神大人會讓菲莉婭平安回到水面,甚至沒有任何要把她轉化成使徒的跡象。
到底是為甚麼要把她抓到海裡又放過她?
很快一眾師生到了孟斯達底層地帶,除了要挑選適合尺寸的潛水服,還要跟潛艇駕駛會合。
跟那些只穿著緊身潛水服、頭戴簡易呼吸裝置的浮潛不同,他們要去的是位於深海幾萬里之下的深淵。因此他們的潛水服全是看上去超級笨重、頭部更是個金屬頭盔來抵抗水壓。背部更是透過一條由軟化鋼造成的輸氧管連著供氧裝置。所以他們在水下王國的時間不會太長。
只是在菲莉婭有機會被海神襲擊的現在,老師不敢讓她落單。所以梅莉婭跟塞巴爾商量好在到達水下王國後,就由可以詠唱驅使魔法的塞巴爾來緊盯著菲莉婭。
只可惜防不勝防。即使凡人如何小心翼翼,對於海神大人而言一切都是徒勞。這段旅程除了對眾人造成陰影,更差點害亞爾多斯毀於一旦。
菲莉婭更從中得知關於自己的真相,以及那被自己所遺忘的願望。
隨著潛艇下潛,學生們都很興奮。因為整輩子首次到達水下世界,見識水下文化。雖然學校有著水生種族,他們大多都只能在水中生存,所以基本上與陸生種族的學生分開使用教室,教學樓及宿舍等供學生使用的設施更設有地下層數,那些層數除了環境昏暗,有部份是注滿了水。陸生學生若非穿著特定服裝是難以進入那裡。
但對比起學生的興奮,老師們越發緊張,他們不知道海神大人會不會猖狂得攻擊他們。縱使面對祂可能會陷入瘋狂,甚至無力對抗,但是兩人下定決心要保護好學生。
或者是知道海神大人前來襲擊陸生種族,潛艇週圍都看見有不少蒼海龍、魚人士兵護送。
而菲莉婭看見這越發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海,一股植根於本能的恐懼感從內心湧出——她害怕這裡,她想要回到水面。不能停留於深海,因為……
「哼哼哼哼……」海神大人的聲音突然從她腦海中迸發而出,把她嚇得從座位上掉下來。
「怎麼了?」茉莉上前關心,只見菲莉婭掩住雙耳,想要阻擋海神大人的聲音。但在這個光是瞥見其身影就會失去理智,進而只能在精神病院渡過餘生的存在面前,豈是單單掩住雙耳就能掩蓋祂的聲音?
「明明已經給過機會放你一馬了,還要自投羅網,就算是統領眾水生生命、在裂溝大峽谷中建立國家的大海龍都不能阻我殺死你!」海神大人的聲音彷似就在菲莉婭耳邊說話一樣,即使菲莉婭明明雙手掩著耳朵,仍能清楚聽見海神大人那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
這使菲莉婭無比懼怕,但同時又非常疑惑:到底自己幹了甚麼要被這種人見人怕的存在處處針對?祂是否把我認錯成甚麼?
因為這疑問,菲莉婭總算鎮靜下來,想要找機會向那個被稱作海神大人的存在問清楚針對自己的緣由。只是當茉莉理解狀況後,更讓老師無法鬆懈戒備。不經意聽到菲莉婭聽到海神大人聲音的同學們都為此感到不安、懼怕。就這樣,他們懷抱著不安的情緒到達水下王國。
從潛艇看來,那是個建立於海溝的城鎮。在漆黑深海中以微弱藍光——實為某種螢光海藻指引著潛艇與行人。在潛艇停泊後,一群魚人士兵與幾個蒼海龍化成的人類進到艙內,指名要把菲莉婭帶走。
「該位陸生者已被深淵之眼盯上。在這國家裡唯一能與祂抗衡的只有百川陛下。所以煩請跟我們到陛下所在的宮殿中。」帶頭的蒼海龍如此說。在老師們商量時,菲莉婭已經走到魚人那邊。
「這樣才能不阻礙大家行程,我會好好待在那裡等大家行程結束。」菲莉婭強顏歡笑地說,從她嘴角牽強地往上彎,她比任何人都更怕海神大人。她甚至連自己為甚麼被針對都不明白,不過要是讓大家有不快回憶的話就不好了。所以她才願意跟著魚人士兵離開接受百川庇護,塞巴爾作為老師亦申請同行。
於是師生們分成兩批,一批就是菲莉婭與塞巴爾,另一批就是梅莉婭與剩餘學生。看著學生們不安的樣子,梅莉婭只好儘所能安撫他們,並且跟著隨艇的響導遊覽並介紹水下文明與陸上文明的差異。
在蒼海龍們與魚人士兵的帶領下,菲莉婭與塞巴爾走進一個洞穴內,那個洞穴龐大而錯綜複雜。最終二人到達一個宮殿似的地方,裡面以白色大理石與黃金作裝潢,由好幾條柱作支撐。比起外壁那黑漆漆的印象,這裡明亮許多,甚至堪比人類的王國宮殿,例如以討厭魔法師聞名的羅德隆聖王國。
在宮殿最深處有個看來異常突兀的坐墊上坐著一個正閉上雙眼作暝想的藍髮男士,就似察覺到菲莉婭與塞巴爾的到來,男士就起來,自我介紹:「你好,我是百川。是這個國家的指導者。我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庇護。」
魚人士兵與蒼海龍們向百川行禮後,就退守門口。
「先說明為甚麼我會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庇護吧。」
「是因為我被海神大人盯上了。」
「對,在我們這裡,祂被稱作深淵之眼。」百川點頭肯定答案後又說:「祂會盯上你,是因為祂對最初降臨到這星球的陽炎充滿憎恨,而你身上正有著那陽炎的氣息。」
「是因為我父親屠宰炎魔,獲得祂的力量的緣故嗎?」
「不,不是因為這個緣故。而且……從氣息看來你就是那陽炎自身。」百川的話讓菲莉婭無比震驚——自己才是自己所痛恨的力量來源嗎?爸爸媽媽是否一早知道?
「但從你的反應看,你對此根本一無所知。是因為身上還夾雜著其他氣息的緣故嗎?」百川仔細的打量著菲莉婭,從他的角度來看,除了象徵火焰的紅色魔素,還有極度不顯眼、代表水與冰的藍色、代表風的天藍色及代表著雷電的黃色魔素。除此之外,還有一絲魔法痕跡。是因為於本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動了手腳嗎?是誰出於甚麼目的這樣做?
正當百川在沉思時,「轟隆」一聲,他身後的牆壁直接被撞破。以那似花苞一樣的頭部,是海神大人。祂一撞進來、看見菲莉婭,就伸出觸手把她奪去,力度之大甚至扯斷輸氧管。塞巴爾試圖施展魔法凍住祂的行動,卻沒想到直視祂那血紅大眼,就使塞巴爾呆了在原地,雙眼滿佈血絲的發瘋大叫。
菲莉婭不知道塞巴爾在瞥見海神大人眼睛的一剎那看見甚麼,使他陷入瘋狂,甚至想要脫下潛水服直接被水壓壓死,幸好在旁隨時戒備的魚人士兵包圍他並把他死死的按住才未至於導致悲劇發生。
「深淵之眼!快放開那孩子!她根本對那一切毫不知情!」百川喝令,然後化成一條體積與海神大人相當的巨大蛟龍把深淵之眼撞出宮殿。海神所撞出的大窟窿讓水流不斷往宮殿外洩,魚人士兵們以身為盾填補了牆壁洞口才未至於連塞巴爾都飛出牆外。
「那你把你所知的都告訴她了嗎?」海神充滿著惡意地說,觸手一直緊抓著菲莉婭不放。因為失去了輸氧管,菲莉婭開始感到氧氣稀缺。
「即使擁有相同氣息,都可以是不同人啊!」百川極力試圖說服海神,卻被祂以觸手拍飛,然後開始逃離水下王國的範圍。
「即使氣息再微弱、即使你變成如此脆弱的生命,我都不會忘記你如何多次燒毀母親大人的造物,讓祂傷心流淚!」海神越說越激動,甚至開始把菲莉婭與水隔絕的面罩掐出裂痕。
「我亦不會忘記你身上那可恨的氣息!那種跟火海毫無二致的氣息,我每次沉眠都能清晰記得!」海神張開祂那通紅的大眼睛說道,並且把菲莉婭挪到眼前,讓她直視自己眼睛。
「那些只能活個五百年的渺小生命,不管意識是否開始模糊,光是瞥見我的目光都已經陷入瘋狂了。你卻仍能記住跟我相見的事,還裝作個正常人。你覺得你真的跟他們一樣嗎?」海神眼睛帶有笑意地問,頭更是側到一邊去。
菲莉婭聽著海神的話,心裡已經因為祂的話瀕臨崩潰:自己從不是人,而是陽炎本身,那麼從一開始就可以避免傷害弗萊迪了吧?到底是誰?出於甚麼目的讓我忘了自己是誰?假如我一早知道自己就是那陽炎本身,是否就可以保護到家人,毋須落得成為孤兒的境況?
到底為甚麼?
ns 15.158.61.2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