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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平元年(公元一九零年)三月乙巳日,漢帝的車駕到達了長安 (見董卓之亂篇 - 遷都長安 ),劉協被安頓在未央宮;長安這個西漢京師,在經過東漢初年的赤眉之亂後,便一直殘破至今。
劉協並不在意宮室是否華麗舒適,他現在關心的只有一件事。
劉協分別向董璜、趙融和馮芳問了同一個問題;根據董璜與其他西涼將領不用思索的回答,到趙融欲言又止的說話和眼神,再加上馮芳的支吾以對,劉協已可斷定,短期內董卓該是不會到長安,便鬆了一口氣。
劉協又想起了太傅袁隗,這個袁隗也真奇怪,先帝還在生時,袁隗對自己頗為冷淡;到自己親兄劉辯繼位後,袁隗竟主動親近起來,又特別關心自己的安危;到自己登基後,可能基於董卓的緣故,袁隗像是刻意疏遠,但每次來的時候,說到最後他都會哭起來。
最後一次見袁隗,是在自己被送出洛陽的數天前;這個袁隗也真厲害,竟推算出董卓會在半夜偷偷把自己秘密送出京城;到最後,袁隗又向他交待了兩個人的名字和一些話。
***
三月戊午日,洛陽畢圭苑內,董卓帶著一批武士,殺氣騰騰的包圍著一住處;武士把門破開後,董卓昂然直入,在裡面太傅袁隗已等候多時。
自從二月開始遷徙洛陽居民,董卓把西涼部隊駐在城外不同地方,以防禦關東軍;他自己則與親兵屯留在城南的畢圭苑;又把袁隗和一批還滯留在京城的袁氏家族成員,都搬到這裡來。
董卓一進去,看見人人身穿白衣,不少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一看便知這裡的人集體服毒自盡!
董卓先呆了一下,然後縱聲大笑道:「原來太傅不僅能為社稷治理朝政,也懂替自己計算時辰!」
袁隗冷冷道:「是相國讓袁某多活了三個月!」
董卓得意道:「說得沒錯,三個月前張邈袁紹他們起兵作反,當時就不停有人勸說把你們全殺了,可是本相國一直都捨不得呀!」
論政治威望,京城裡還未有人能比得上袁隗,董卓當然想儘量留住他的命,好利用他來安撫或駕馭百官;但到了今天,袁紹已當上了討董軍盟主,要防止袁氏向外通消息,又不想浪費大量人手去看守,最簡單的辦法便是把袁氏滅族。
董卓道:「次陽先回答我一個問題,為什麼你當天不跟著袁紹去渤海 (見董卓之亂篇 -至死不悔 )?你不會不知道留在這裡是死路一條吧?」
袁隗歎道:「我太瞭解本初了,他將要做的事,本質上跟你是一樣的,只是所在地方不同罷了;我人去了渤海,那污名就真是跳進河也洗不清了……」
董卓恍然道:「原來如此……這樣的德性就叫做『忠貞』吧,但對董某來說,這不過是一廂情願的紆腐而已,哈,也只有跟你同樣紆腐的人才會懂得欣賞!」
袁隗瞪著董卓狠狠道:「你董卓是可以不學我們紆腐,但袁某不懂,雒陽近百萬的百姓……你就算完全不講仁義,把雒陽毀掉對你又有什麼好處?」
董卓訕笑道:「這個有什麼弄不懂的?雒陽的人今天不死,明天關東逆賊殺進來,還不是洗劫屠城那一套,那些人還不是要死?太傅剛剛不是說了,袁紹跟董某本質上是一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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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隗聽罷,心中頓時悲憤欲絕,慘叫了一聲,人便倒了在地上。
憤慨與絕望,已完全充斥著袁隗的心;他深知道,董卓剛才說的雖是狡辯,但也是事實;袁隗仿彿已預見到,那些所謂的討董義軍將會幹下的暴行。
袁隗慢慢爬起來,董卓凝視著袁隗的臉色,疑道:「次陽把家人都毒死,對自己下藥卻很輕,幹嗎?要董某用上刀斧手嗎?」
袁隗辛苦道:「老夫鐵定是活不長了,但……陛下遠在長安,老夫最後心願是能見他最後一面,然後死在長安葬在那裡。」
董卓雙手負後在房內踱步,過了許久,吩咐手下道,「護送太傅去長安,只可遠遠見陛下,不能跟陛下說話。」
「次陽好生上路,董某不送了。」
「先帝呀……,先帝吩咐老臣到死也要護著協兒 (見喋血宮廷篇 - 靈帝遺恨),老臣……老臣就留在京城,陪著陛下,老臣沒有去渤海,保住了身節,現在老臣去長安,見完陛下最後一面,就來瑾見先帝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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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後漢書卷七十二董卓列傳 》: 初,長安遭赤眉之亂,宮室營寺焚滅無餘,是時唯有高廟﹑京兆府舍,遂便時幸焉。後移未央宮。
《後漢書卷九孝獻帝紀 》: 三月乙巳,車駕入長安,幸未央宮。己酉,董卓焚洛陽宮廟及人家。戊午,董卓殺太傅袁隗、太僕袁基,夷其族。
《後漢書卷七十二董卓列傳 》: 卓自屯留畢圭苑中。
《後漢書卷七十四袁紹列傳 》注引《董卓別傳》:「悉埋青城門外東都門內,而加書焉。又恐有盜取者,復以屍送郿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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