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代替我去拯救世界 - 動搖的內心

　　在宣佈觀賽人選的聚會中，提亞格撒做出了讓人意外的選擇——他把自己手上的名額給了一個一年級生。

　　他這麼做有問題嗎？認真來說並沒有。畢竟名額在他手上，他喜歡選擇誰去觀賽都可以。

　　這是他在學院比賽中成為勝者而擁有的權利。

　　然而在所有人的預想中，這些名額不是落到龍之焰成員們各自的親友手上，就是落到學院裡備受期待的人手上。而龍之焰中除了提亞格撒以外的人確實也是這麼做的。

　　那麼，提亞格撒他選了誰呢？他選了一個和他理應沒什麼關係的一年級生。即使他們同是第一班的學生，那個女孩也只是一個一年級生。

　　正常來說入學才一年的學生是不會得到除了考核獎勵以外的觀賽名額的。畢竟他們還有下次比賽機會呢，當然是先把名額讓給高年級的人了。

　　再說了，全學院大賽這種能夠看到各地優秀巫師是如何戰鬥的比賽，能觀賽的都是各學院的重點培育對象。和那些人相比，嘉蜜格兒‧蘇提算是什麼呢？

　　不單是台下的觀眾不明白提亞格撒的選擇，就連站在他身旁的索姬菈和特洛伊茲兄妹，在看到骨龍的去向後也轉頭盯著提亞格撒看。

　　「你是瘋了嗎？」紅髮的少女聽似冷靜的語氣中帶著靜靜燃燒的怒火。

　　「趁著學院長還沒確認結果，你再選另一個人吧。」連朱索德也委婉地反對威瑞什的決定。

　　「隊長你什麼時候跟小女孩關係這麼好了？」比起同伴們，迦茉似乎不怎麼在乎威瑞什選擇了誰。

　　被隊員們針對的提亞格撒聳聳肩，抬手讓回來的骨龍落在自己的手臂上︰「不改，就她了。」

　　「你——」索姬菈還想說什麼，但是看了一眼朱索德向她使的眼色後，默默把話吞回肚裡。

　　——相處了這麼久，龍之焰的隊員們都清楚提亞格撒的性格。看似好相處的陽光少年，從未為別人改變過自己做出的決定。

　　所以即使心裡有熊熊妒火在燃燒，索姬菈也沒有再說什麼。

　　她害怕一但對話繼續下去，他們龍之焰會在一眾師生面前上演內鬨的戲碼。最終難堪的，只會是他們自己。

　　只是不再質問提亞格撒是一回事，她會不會就此罷休，又是另一回事了。

　　索姬菈將不善的目光刺向台上靠後位置坐著，代表他們已經擁有觀賽名額的那些學生中，身型格外嬌小的綠髮女孩。

　　不知道台上發生了什麼事，那些收到了小珠的學生全都離開人群，站在台前。他們抬頭看向台上的少年少女，每一雙眼睛中都充滿了感激。

　　如果不是被龍之焰的成員們選中，既成績沒有好到能拿到全級第一，又沒有獲得導師給予額外名額的他們，一定連全學院大賽的賽場都進不去，更別說坐在觀眾席上觀賽了。

　　——全校除了學院長指定的布洛羅以外，就再沒有人得到額外的名額。可見她獲得的名額是多麼珍貴。

　　在學生中，一個年紀明顯比其他人要小許多的棕髮女孩眼神裡帶了一點迷茫。

　　她憑什麼……能從威瑞什學長手中得到觀賽名額呢？

　　雖然她和很多人關係都不錯，成績也不至於糟糕。可是她也清楚這些遠遠不足以讓她獲得這麼珍貴的名額。

　　她看向選擇了自己的學長。金髮少年在隨意地和自己臂上的使魔打鬧，笑著向同伴說了句什麼。可能是感受到嘉蜜格兒的視線，他垂眼看了看手裡抓著暗金珠子的女孩，目光不至於冷漠，卻也沒有親近得讓他做出選擇嘉蜜格兒作為陪同的行為。

　　在她能獲得觀賽名額之前，絕對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你真的很想去觀賽嗎？』

　　她腦中突然響起幾個月前，在進行製作魔藥的任務時聽到的話。與此同時，綠髮女孩在金髮少年的帶領下進行額外訓練，休息時兩人談笑的場景佔據了她的腦海。

　　難道說……

　　和佐德學姐轉頭看向身後的同一時間，嘉蜜格兒也把目光放了在莎希身上。

　　某次額外訓練的休息時間中，女孩把在心裡反覆編排許久的話向面前的學長說出來。

　　「你想要觀賽名額？」聽到她的話的提亞格撒挑眉，只差沒有在臉上直接寫上「不敢置信」四字。

　　趁著聊天時的氣氛向他提出要求的莎希深吸一口氣，無視自己臉上的燥熱，把剩下的話一股腦吐出來︰「不是我，是嘉蜜格兒想要這個名額。可以……請你把一個名額留給她嗎？」

　　要是在入學之前，甚至只是在半年前的莎希，絕對沒有辦法向別人說出這樣幾乎是懇求的說話。

　　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她不習慣依賴任何人。畢竟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里，一但你表現出哪怕一點弱勢，也會被人吞吃得連骨頭碎都不剩下。

　　然而她在普索索克裡遇到了傻子一樣會在剛見面就送手工餅乾給所有人的人；遇到了雖然永遠掛著面具般的虛偽微笑，卻也會默默記住你不喜歡什麼的人；遇到了會在某天早晨突然塞給你一張以你為主角的畫的人……除此之外，還有好幾個她還沒有為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已經向她釋出善意、不求回報的人。

　　曾經將所有人拒於千里外的冰封內心慢慢融化，被過於強硬的暖意漸漸蠶食。

　　如果不是……她恐怕會連那一點最後的剛硬都軟化，變成只是比旁人要好勝易怒一點的女孩吧。

　　然而這些不完全的改變，也足夠讓她做出現在這樣為嘉蜜格兒而向提亞格撒請求觀賽名額的事了。

　　了解她本性的提亞格撒拍拍她的腦袋，答應了這個對只是新生的她來說有點過份的請求︰「可以是可以，不過我有兩個條件。」

　　「一，你要在學年總成績拿到第一。要是做不到的話，我會把名額用在你身上，而不是嘉蜜格兒。」

　　「二，周末的時候跟我到商業街買點新衣服，我要在之後看到你穿上它們。」

　　說著這些話的提亞格撒還在一下一下地摸著莎希的腦袋，就像一個親切的大哥哥。

　　不知道為什麼，莎希卻覺得他臉上的笑容有點過於燦爛了。

　　……應該是因為她第一次向別人請求什麼，所以才太敏感了吧。

　　莎希在心裡這麼說服著自己。

　　有求於人的她沒有像過往那樣一下就拍開提亞格撒的手，而是低著頭，任由腦袋上的手把自己的頭髮弄得凌亂。

　　第一次主動向別人求助，還算順利……嗎？

　　接下來她也很努力地達成提亞格撒所設下的條件。雖然在穿上新衣服時花了不少時間克服心裡的陰影，每天還要花許多時間複習課堂上教過的知識，就結果而言，莎希非常滿意。

　　和台下棕髮女孩的目光相接一瞬，坐在台上的女孩轉而看向提亞格撒的背影，好像她本來就打算這麼做一樣。

　　至於在提亞格撒身旁目光銳利的少女……

　　反正從她剛入學起這個學姐就莫名其妙地討厭她。現在不過是盯著她看而已，她又何必去在意？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黑髮女孩端莊地坐著，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她烏黑的頭髮中夾雜著幾縷藍色，讓人總是忍不住盯著那一點不一樣的色彩。

　　即使臉上沒有表現出來，薇奧拉從未試過有一刻像現在這樣，這麼希望能夠離開一個地方。

　　她自重生以來不是一直努力地低調生活，只為了遠離幾年後的戰爭嗎？偏偏她被水神強行給予了繼承人的身份，獲得被許多人羡慕的十級魔力等級。

　　因為這個讓她一入學就萬眾矚目的資質，她特意在課業上隱藏自己的實力，希望能隱沒於眾人之中。雖然成果不如理想吧，至少還有澤法斯這個年級第一當擋箭牌呢。

　　然而學院長的一句話，就讓她做的一切全都白費功夫。她感受到、也看到台下的許多學生都正盯著她看，像是在無聲地質疑著她到底憑什麼坐在這個位置。

　　……真巧，她也想知道呢。

　　在內心嘆了口氣，薇奧拉讓思緒飛到其他地方，不再留意台下到底在發生什麼事。

　　——對了，今早又收到家裡寄來的信，讓她在假期回家一趟。可是她總有種回家會發生壞事的預感……就用觀賽當藉口回絕吧。

　　這麼看來，學院長的決定也不完全是壞事嘛。

　　又讓腦袋放空了一會，薇奧拉被眾人的掌聲喚了回神。

　　結束了？

　　出乎意料地，薇奧拉發現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了。他們都在看著台下，那個拿著和威瑞什暗金的頭髮同色的珠子的……

　　嘉蜜格兒？

　　為什麼嘉蜜格兒會在這裡？薇奧拉是知道嘉蜜格兒很想去觀賽沒錯，可是她作為一年級生，為什麼會被威瑞什選中？正常來說不是該把名額留給高年級，或是所有導師都十分看好的學生嗎？

　　在驚異中薇奧拉注意到嘉蜜格兒和佐德的目光，全都落在她身旁的位置。

　　澤法斯……對了，是澤法斯呀。

　　被她們的目光提醒，薇奧拉大概猜到發生什麼事了。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她會在周末時和「納森‧澤法斯」一起逛商業街，還願意穿上「納森」選的衣服。看來一切都是為了嘉蜜格兒的名額呢。

　　明明她在生日時看到新衣服一副恨不得它立即消失的樣子，甚至將它放在衣櫃裡不管了大半年。她為了嘉蜜格兒，居然能克服這樣的情緒嗎？

　　她真的……是一個願意為朋友奉獻的人。

　　對澤法斯了解越深，薇奧拉就越不能理解她未來為什麼會犯下要被立即處死的罪行。這麼一個願意為了別人付出這麼多，願意為了達到目的而忍耐這麼久的女孩，為什麼會在快要離開校園時做出毀了自己一輩子的事呢？

　　『小莎希的身體限制是四級。』

　　薇奧拉想起當她和學院長在討論魔力等級限制的時候，學院長因為她盯著躺在石床上的澤法斯而說的話。

　　身體限制是四級的話……代表澤法斯理應只有一級到四級的魔力等級。那要是不出意外，澤法斯本來是第五或是第四班的學生吧。

　　加上她第一個殺害的人是第五班的布琪‧巴祖普——沒錯，在偶然幾次看到那個肥胖的女孩帶著跟班欺負別人後，薇奧拉現在知道她不叫碧琪了——她入讀第五班的機會很大呢。

　　第五班因為實力偏弱，有比較多的人不把生活重點放在實力變強，而是把時間浪費在欺凌、排擠別人上。巴祖普就是其中一員……甚至可以說是霸凌者裡群體首領的存在。

　　如果澤法斯一開始是進到第五班去的話……

　　想到澤法斯入學時渾身是刺的樣子，這樣的她會被巴祖普盯上一點都不奇怪。而要讓一向擅於忍耐的澤法斯做出殺人的行為，她一定經歷過薇奧拉想像不到的過份對待。

　　不知為什麼，薇奧拉內心那片平靜如鐘的湖面泛起波瀾，隱隱有掀起風浪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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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搖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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