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學習過巫師常識的人都知道,巫師通常會透過兩樣東西提升自己的實力。一為魔杖,二為使魔。
契約使魔需要的是對自身和目標魔物的充分了解,對魔力的精確掌控和對法陣的基礎認識。對三方面都有不足的入學生們來說,契約使魔一事還太早了點。
至於魔杖,那幾乎是所有巫師踏上巫師之路的第一步。沒有魔杖並不代表巫師不能施放法術,它的存在意義在於令法術更穩定、令魔力輸出更集中和令法術施放的範圍更廣更遠。和巫師長久相處的魔杖更會因應主人的施法習慣調整自己,讓主人在施法時事半功倍。
對於還未熟悉自己體內魔力的孩子們來說,魔杖能讓他們更快感受到魔力的流動,也能更早打好使用法術的基礎。
而魔杖最核心的部份——魔杖芯,就是來自世界樹的樹枝,也是普索索克的入學生們今天的目標。
被他們撕開的紙上畫了一次性的法陣,只要被破壞,就會主動從拿著紙的人身上吸取魔力,以達成個體傳送的效果。而他們被傳送到的地方,自然就是擁有最多世界樹樹枝的所在——世界樹森林。
世界樹森林這個名稱並不是說這裡有很多棵世界樹,而是說這座森林都是因世界樹而生。在森林中央那棵比其他樹都高了一倍以上的巨樹,才是被喻為「巫師力量根源」的世界樹。
「不要傷害世界樹,我們不會承認被世界樹詛咒的人是學院的學生。」見負責殿後的助教也傳送到世界樹下,橙粉色頭髮的男人面無表情地叮囑興奮地四處張望的學生。
在學生們面前的,是一棵擁有彩色樹皮,而且那些顏色還像水流般變化著的巨樹。
高聳入雲的世界樹主幹粗得一眼看不見盡頭,抬頭所看到的都是比天空的藍要深一點的樹葉。再低頭看看到處都有樹根隆起的草地,無數自然脫落的樹枝凌亂地散落在地上。
「砰——」
學生們還未從世界樹的美麗中回過神來,就聽到一聲巨響,一條和成人手臂差不多粗細的樹枝從空中墮下。它落地的聲音之大,嚇得他們全都退後了一步。
吉特克老師這才提醒道︰「周圍有法陣,別離得太遠。」
在他的指示下,孩子們才看到樹根的不同位置有著用顏料繪畫的法陣。看到法陣上的符文,薇奧拉馬上就認出了法陣的作用。
這是護衛法陣的其中一種,任何衝向法陣的物體速度都會被減弱,以飄浮的速度降落。可能是為了減少消耗,繪畫法陣的人並沒有把整棵世界樹的樹蔭都納入法陣內,而是圍著樹幹每隔一段距離設置一個法陣。剛才的樹枝之所以能發出這麼大的響聲,正是因為它剛好落在法陣與法陣間的空隙中。
隨著吉特克老師宣佈可以自由活動,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的學生就各自尋找著自己命中註定的樹枝。而那不清楚尋找魔杖芯流程的少數學生,在聽了課堂助教的解釋後,也逐漸掌握了狀況。
雖然世界樹巨大得花費一個小時也未必能繞著它走一圈,尋找樹枝卻不是很艱難的任務。被助教提醒,所有學生都感到有什麼在呼喚自己。當他們順著呼喚走時,就發現並不是所有人朝向的方向都相同。
那呼喚他們的,就是從世界樹上掉落下來,冥冥中和他們產生了連結的世界樹樹枝。
已經尋找過一次魔杖芯的薇奧拉當然不在留下來聽助教講話的學生當中。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身邊的綠髮女孩居然也跟著她邁開了腳步。
本來她們中是薇奧拉走得比較快的,畢竟她不用時時停下來確認呼喚在哪個方向,就能定位到樹枝的所在。可是漸漸的,澤法斯追上了先她幾步離開起點的薇奧拉,甚至超越了她。
原因在於薇奧拉每次離開防禦法陣的時候,總是要看一看樹冠才敢踏出法陣;而澤法斯離開法陣的速度快得像是沒有思考過一樣,只是一直向前衝。
這樣一個遲疑一個果敢,使得兩人以和開始時相反的次序來到了她們的目的地。
心中升起的熟悉感讓薇奧拉幾乎肯定她未來的魔杖芯就在她們所在的法陣外不遠處。而難得停了下來的澤法斯則是喘了口氣,就和剛才一樣徑直走向她的目標。
「咔——」
和一路上的順利不同,澤法斯頭上那片樹冠傳出響聲。在薇奧拉來不及反應的時間裡,一根手掌粗細的樹枝已經出現在澤法斯頭頂上方,快要擲中那個毫無防備的女孩!
「澤法斯——」驚險的場面讓薇奧拉都忍不住大聲喊叫,想提醒澤法斯快避開那根樹枝!
然而她驚呼到一半,就因為突然出現抱着樹枝的幽靈而止住。順著連接到幽靈身上的光芒看去,微笑著的金髮少年舉著自己的魔杖,對薇奧拉聳聳肩。
威瑞什學長輕揮魔杖,幽靈就把那根樹枝拋向沒有人的地方。維持著隨時能發出法術的姿態,他向薇奧拉說︰「布洛羅學妹,再不快點拿到魔杖芯的話我可不管你們了哦?」
被他這麼說,薇奧拉也顧不得那麼多,快步走向心中指向的位置。即使知道身後有人在保護她們,薇奧拉還是做不到澤法斯那樣不管不顧地離開法陣,忍不住時刻留意著頭頂的狀況。
難道澤法斯是因為知道威瑞什學長一直留意著她們,才會這樣毫無顧忌地向前衝嗎?
抱著疑問,薇奧拉走到了呼喚她的樹枝前。
那是一根比她的小指還要幼一點的樹枝。大概十四吋長的樹枝整根都是通透的水藍色,像是把湖水直接凝固在一起的造物。當薇奧拉撿起它時,甚至能透過它看到自己的手指。
正是上輩子陪伴了她一生的老朋友。
因為世界樹的特性,它的樹枝在落地後大多會分裂成幼細的枝條。而能和特定巫師產生共嗚,擁有成為專屬魔杖的杖芯的樹枝,都是屬性單一的枝條。
屬性混雜的枝條雖然也能做成魔杖,它們的特性卻會讓魔杖變得不穩定。要發揮出它們的作用,就只能依靠在杖身上刻上協助梳理魔力的符文。
而這種處理方法對只是個人使用的專屬魔杖而言,代價實在是太大。於是在製作專屬魔杖的時候,巫師會把屬性混雜的枝條稱為廢木。
廢木的去處,通常都是成為儀式魔杖,也就是沒有特定主人的魔杖的杖芯,例如入學生在魔力檢定和滅魔儀式上用到的魔杖,都是魔杖工匠在廢木上刻上符文平衡樹枝內混亂的魔力,再引導它們發揮出功用的成品。
撿起了和她契合的樹枝,薇奧拉轉身回到法陣中。正打算回到集合點,她看到威瑞什還在用魔杖指著這邊,才想起還有一個人和她一起被魔杖引來了這邊。
草綠頭髮的女孩還站在法陣範圍外的樹蔭下,身邊堆了一堆斷裂的樹枝。蒼藍色的半透明靈體正繞著她轉來轉去,為她擋下所有擲下來的樹枝。
幸好威瑞什學長意外地是個有耐心的人,不然澤法斯都不知道要被樹枝擲死多少次了。不過威瑞什學長的耐性好像也快要消耗光了︰「澤法斯學妹!你還沒有找到呼喚你的樹枝嗎?」
聽到他的話的澤法斯抬頭看看薇奧拉手上的藍色樹枝,露出了肉眼可見的疑惑。不過她也看到了自己身邊的樹枝堆,知道不能再拖延時間了︰「找到了。」
只見她蹲下身,拿起了一根有兩厘米粗、和她差不多高的彩色樹枝。
竟是所有巫師都不會選擇的廢木。而且那根廢木的粗幼和長度,都遠遠超出了平常巫師會選擇的規格。
女孩雙手握著廢木,快步跑回法陣內。
看到她的選擇,威瑞什沉默了一下,委婉地提醒︰「澤法斯學妹……你確定要選這麼長的杖芯嗎?而且這條杖芯和你的屬性可能不匹配哦。」
雖然暗示要換一根樹枝,澤法斯還是固執地握著她選擇的樹枝往回走︰「和你沒關係!」
見她不聽勸,威瑞什便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讓她跟著薇奧拉快點回到吉特克老師身邊。
只是比澤法斯要慢一點的薇奧拉卻看到,威瑞什悄悄地走出了法陣,伸手拿起一根亡靈屬性的樹枝。發現她還沒有離開的威瑞什向她咧嘴笑了笑,催促她加快腳步。
在薇奧拉和澤法斯回到守在傳送陣旁的吉特克老師那裡後,其他人也陸續回來了。無一例外,他們手中的都是比他們的手臂短的純色樹枝。
握著等身高彩色樹枝的澤法斯,毫無疑問是最突出的一個。
連不肯和學生有過多交流的吉特克老師也忍不住讓澤法斯換一根樹枝,奈何她還是不聽勸,堅持抱著她的樹枝不放。
見到她的表現,吉特克老師只是失望地看了她一眼,就聚集學生到自己身邊。
吉特克老師過往也見過幾個執意選擇沒有分裂開的世界樹樹枝的學生。他們認為自己與眾不同,認為自己能用廢木製作出能施放各種屬性強大法術的魔杖,於是忽略了內心對另一根樹枝的渴望,做出了錯誤的選擇。至於那些學生的結局……
最多不過一個月,那些學生全都會哭著說要更換魔杖芯,說自己完全無法和世界樹樹枝產生共鳴。他們只能在課堂上羨慕地看著同學一日一日地逐漸製造出和自己契合的魔杖,施放出種種法術。
至於他們,卻是連最基礎的魔花都召喚不了。
明明其中也有人是第一班的天之驕子,卻因為一時自大而成為班上的笑話。雖然只要等待一年他們就能申請更換世界樹樹枝,可是要知道這一年的時間,對成長期中的孩子來說卻是不能浪費的。
但願這樣的悲劇別再重現吧。
吉特克老師舉起魔杖,正要向傳送陣注入魔力,卻看到隊伍中缺少了一個少年的蹤影︰「威瑞什,你在幹什麼?」
被點名的金髮少年剛收好錢包,從傀儡手中接過幾根世界樹樹枝放進魔法袋中︰「最近想對世界樹做一些研究,正好看到適合的樹枝了。」
入學生們因為是第一次製作專屬魔杖,按照巫師的規定是能夠免去魔杖芯的費用。而像威瑞什這些已經擁有或擁有過專屬魔杖的巫師,要再帶走世界樹樹枝就要支付相應的價錢。
廢木的價格只是比高級木材要再貴一點,畢竟它們對巫師來說並不是很重要的資源。至於能用來打造專屬魔杖的樹枝,它們幾乎要用相同重量的金幣來換取。
而威瑞什的那捆樹枝中,有一根顯然是能打造亡靈魔杖的樹枝!
對樹枝的價格有基本了解的學生,甚至助教,都用羨慕的眼神看著威瑞什——他們可沒有能力把這麼昂貴的材料當作實驗材料。
而做出這個驚人舉動的威瑞什,只是向所有看著他的人笑了笑,滿面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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