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藍色的空間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得一眼不見到邊際的湖泊。湖泊周圍特有的植物生長茂盛,為學生們遮擋了猛烈的陽光。
肉眼可見的範圍,到處都是各種魔獸。湖面上有羽毛中透著水光的鴨群在嬉戲,湖中則有鱗片如寶石般璀璨的魚群在游動。因牠們活動而泛起的水波中,一點點亮光飄向空中又消失不見——那是多如蟲群的水妖精。
從睡夢中被導師吵醒的學生被眼前景象震撼得忘了剛才的不滿困倦,只顧著把所見的一切跟書本中的知識連結在一起。
「呀!」鬧哄哄的岸上,一聲驚呼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發出驚呼的是一個女生,只見她石像般呆站著,緊張得一動都不敢動。
讓她有這種反應的東西,就在她的腳邊——一隻浣熊正抱著她的小腿,眼中滿是對皮鞋扣的好奇。
這隻浣熊樣子跟普通浣熊差不多,但是毛髮中帶著的獨特水光還是讓人一眼就看出牠水屬性魔獸的身份。
「快把魔花給牠呀!」女生的朋友壓低聲音提醒。女生這才反應過來,僵硬地蹲下,使出了從剛入學開始就使用過無數遍的法術。
魔力形成的花朵外形有些潰散,仍無損它的美麗。女生把魔花的花莖捏緊,慢慢朝浣熊伸去。
看到伸向自己的異物,浣熊警惕地弓著身後退。確認女生沒有敵意後才慢慢靠近,對著魔花幾番聞嗅後,居然快樂地把它吞了下肚!
幾乎是牠把魔花吃下的同時,女孩和牠的周圍突然出現一絲絲白色細線,瞬間把他們包裹在其中!
看到面前巨大蟲繭似的物體,學生們不但沒有為女孩擔憂,更是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這個被白線包裹的現象被稱為安娜絲蘿的守護,傳說是緣份之神安娜絲蘿為了讓巫師能在安全的環境中與魔獸定下使魔契約而設下,是只存在於使魔秘境中的神蹟。
當巫師和魔獸間的緣份被安娜絲蘿認可時,絲線就會將他們包裹,形成堅不可破的絲繭。繭中魔力充足且穩定,在其中的巫師和魔獸都能無後顧之憂地建立連結。
安娜絲蘿的守護出現,象徵著普索索克水屬性巫師中已經有了第一位找到使魔的人。被鼓舞的眾人不再沉醉於眼前的美景,紛紛四處找尋自己命中註定的伙伴。
有人在湖邊蹲下,把魔花朝水面靠近。一條魚兒躍出水面,絲線緊隨著魚兒把花吞下的動作把他們包裹。
有人只是朝草叢走了幾步,就被突然衝出的鴨子叼住褲腳。不用多說,又是一個蟲繭出現。
不用多久,附近的水邊、草叢間、甚至是樹頂都是一個個蟲繭。
……也不知道在樹頂的那個人是怎樣、又是出於什麼想法才會選擇到這種地方找尋使魔。
幾十人組成的水屬性巫師小組,一時間只剩下包括薇奧拉在內的十多學生。而且看校服上的標誌,除了和薇奧拉同屬第一班的琪斯娃,還沒有找到使魔的全都是第二班的學生。
和上輩子的情況一樣呢。
薇奧拉並沒有像其他少年人那般焦慮。
開玩笑,她還是個真正少年人時都能氣定神閒地在秘境中花上四天時間等來和使魔的相遇了,現在這個擁有成年人靈魂的她又怎麼可能按捺不住?
和薇奧拉一樣沒有陷入焦慮中的還有琪斯娃。這個和薇奧拉一樣都是笑笑臉的女孩向其他學生安慰道︰「別擔心,你們忘了導師們都說過什麼了嗎?」
在她的提醒下,剛還羨慕地看著別人都找到使魔的學生們回過神,恢復了往日的自信。
沒錯,他們的天賦比那些已經找到使魔的巫師還要高。導師們在出發前就說過巫師天賦越高,就越要耐心尋找合適的使魔。他們現在這麼急躁,難道是要隨便找一個會浪費自己力量的累贅嗎?
在琪斯娃的開解下想明白這點的學生們向她道謝,決定從湖邊分散各自探索秘境。
——既然在空間門的傳送點附近找不到,那就走遠一些吧。反正在受到神明祝福的秘境中找到使魔是必然的事,那他們只要表現得更努力一點,不就能讓神明看到他們想要找到使魔的決心,把他們未來的伙伴帶到他們面前嗎?
得到同學們道謝的琪斯娃朝薇奧拉露出挑釁的笑容。
可能是同為水屬性巫師,加上貴族和平民的身份差異,琪斯娃一直都把薇奧拉當作必需打敗的對手。即使薇奧拉沒有和她競爭的打算,她還是能從各方面找到在薇奧拉面前表現的地方,並自顧自地把薇奧拉放在失敗者的位置。
就像現在,薇奧拉並不記得上輩子琪斯娃有說過什麼鼓勵的說話。但是因為她也在這裡,琪斯娃就搶著要成為眾人焦點。
早已沒有了年輕人那股衝動的薇奧拉自然沒有把琪斯娃的挑釁放在心上。比起無謂的競爭,找到使魔才是現在的首要任務。
她看了一眼四周,朝著森林某個方向走去——她上輩子就是遲遲找不到被安娜絲蘿認可的使魔,隨意地把一棵樹作目標前進。那顆樹除了稍稍高出其他樹一點以外,並沒有什麼突出的地方,卻引導著薇奧拉遇到了陪伴她至死的伙伴。
因為性格問題,上輩子的薇奧拉並沒有多少朋友。即使一開始被她溫和的外在所欺騙接近,最終都會在發現她獨善其身的自私本性後離她而去。
而一切以主人為重的使魔,就成了她每次感到寂寞時的傾訴對象。明明只是不會說話,連表情都欠奉的元素妖精,那個以水構成的小家伙卻是薇奧拉能得到最好的同伴。
現在想想,要不是重生後進了第一班,認識了嘉蜜格兒和莎希這兩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傻子,恐怕她又要再次墮入孤獨的深淵,重複上輩子經歷過的一切了。
頂多就是會為了避免最後被魔王的毀滅一擊波及,選擇畢業後待在地底生活一輩子吧。
薇奧拉輕笑出聲,收起突然出現的感慨情緒,專注於眼前的風景——在以那棵被薇奧拉當作目標的大樹旁邊,是一個看似普通的湖泊,只是在幽靜的密林中顯得神秘。和入口處見到的湖泊不同,這個隱密的湖泊周圍只有植物被微風吹動的動靜,缺乏了鮮活的生物氣息。
取代那些生物的,是那些在湖上舞動的光點們。
薇奧拉一踏進樹葉所投下的陰影,身周本來屬性平衡的魔力中水屬性的佔比突然就增多了。
如果只是這樣,還能說是靠近湖邊會有的魔力變化。但是當她越來越靠近湖泊,空氣中的水屬性魔力就越發濃郁,幾乎要凝結成霧氣。
雖說這一世的薇奧拉身為十級巫師,身周的魔力本就會被她的力量轉化成水魔力,始終還是混合了其他屬性在其中。就像是一杯泉水,看著清澈,其實有著各種看不見的微粒。
不影響吸收,也不會對使用者身體造成損害,卻終究和純水不同。
在這樣的環境中,薇奧拉彷彿連全身的毛孔都在擴張,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這裡的魔力吸引為自用。
能擁有這種純粹水屬性魔力,這地方絕不平凡。可是因為湖泊周圍不知是故意設下還是自然形成的結界,無數巫師錯過了這個區域,沒有發現在其中舉辦的水妖精舞會。
舞會中的水妖精們看似沒有規律地在空中飄動,時而聚集,時而分散。然而要是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它們所有的活動都圍繞著一個地方。
擁有了上一次的經驗,薇奧拉自然不必再在湖邊發幾小時呆才發現水妖精的聚集地。她隱去自己的氣息,彎腰壓低身子,動作輕柔而緩慢地走近。
隨著距離拉近,薇奧拉能看到每一隻水妖精個體之間的差異。
在舞會的外圍都是初生水妖精,它們並沒有實體,只是一團在空中漂浮的藍色光團。離中央越近,水妖精發出的光芒就越清晰,看上去也更凝實。
就在此時,妖精群間起了騷動。一隻初生妖精身上光芒大發,猛地包裹住了身邊的另一隻同伴!被包裹住的妖精身上光芒也變強、不停閃爍,像是落入陷阱中正掙扎求住的獵物。
片刻過後,那一點掙扎的光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吞噬了同伴的妖精身上光芒更盛。不止是這兩隻水妖精,相同的情景正在妖精舞會的周圍發生。
這同族相噬的殘忍畫面,卻是所有元素妖精成長路上必須經歷的階段。雖然妖精的魔力會隨著時間累積而變更強,要成長至下一階段,它們需要的力量都是時間無法給予的。
要得到成長,它們只有一條路可以選擇。
這就是水妖精舞會的由來。
那些遇到瓶頸的妖精就會默契地於水屬性魔力濃郁的地方相聚,吞噬和自己同一階段的同伴,挑戰比自己更強的對手。
現在舞會上還有初生妖精的蹤影,說明這場舞會才剛開始。上輩子薇奧拉來到時舞會已接近尾聲,在場的至少是中級水妖精,初生和低級水妖精全都成了幫助其他妖精成長的肥料。
要是和上輩子一樣的話,那傢伙至少還要四五天才會成長到足以和她訂立契約的程度吧?那在這之前,她怎麼能浪費這樣水屬性魔力濃郁的環境呢?
找了一個不會打擾舞會的地方坐下,薇奧拉放慢呼吸,讓自己與周圍環境連結。雖然普索索克也有聚集魔力的法陣,效果卻完全比不上薇奧拉此時感受到的魔力湧流。
如果說普索索克那些被處理過的魔力是潺潺水流,這裡的魔力就是雨後放水的水壩。魔力量巨大,卻在無形力量的梳理下不至於對吸收的人造成傷害。
上輩子在秘境裡的大部份時間都只顧著尋找和契約、適應使魔,當留意到魔力的異樣時已是第六天過半,根本來不及把握機會吸收。這次她多了許多時間,想必能好好提升自己的實力。
她沒有成為天下最強巫師的想法。可是擁有更多的力量,就代表她能更好地在戰場上活下去,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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