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上飛舞派發傳單的使魔,不斷用鈴鐺發出聲響吸引注意的店家,施放風魔法讓麵包香氣飄得更遠的魔道具……
種種熱鬧的景象讓半年裡只能待在學院裡的一年級生們眼神到處亂飄,完全不知道該看哪裡。而在這裡經營多年、已經記得所有學生樣子的店家也知道這些生面孔是最好騙……最樂意花錢的顧客。
「快看哪!赤龍的鱗片!只要泡在水裡,水就會變成火魔力藥水!」
「樹妖的果實!吃下就能青春常駐!」
「牛魔奶和櫻花製成的粉櫻麵包,春櫻鹿麵包店的特產!」
聽到店家們吆喝叫賣的學生有些停下腳步觀看,有些加入到店門已經轉了幾個彎的隊伍裡,有些則是被同行的學長學姐給拉住。
然而在這些人中,一個棕髮女孩卻是眉頭深鎖。
「難得出來玩,嘉蜜格兒你開心一點嘛!」走在她左邊的女孩這麼說著,合攏的雙手打開,剛買的魔道具吹出一堆泡泡,在陽光下出現七彩的光芒。
一隻本應派發傳單的使魔被泡泡吸引,只顧追著泡泡,用喙把它們戳破。使魔脖子上綁著自動派出一張張傳單的魔道具因為牠劇烈的運動出現故障,猛地吐了一疊傳單。
「衛斯克!」吵鬧的商業街中,使魔主人的怒吼仍然清晰。
見自己一時貪玩而放出的泡泡引出了鬧劇,米基亞吐吐舌頭,抓著嘉蜜格兒的手臂讓她快看。見只顧玩樂、把工作拋在腦後的禽鳥使魔被主人責備的樣子,嘉蜜格兒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她扭頭看向身後的杜祖赫︰「牠好像德托托哦。」
「那隻為了幾顆玉米追著您跑了整個莊園的青石雞嗎?」杜祖赫歪頭思考了一下︰「……的確很像。」
兩人又聊了幾句關於德托托的話,嘉蜜格兒才反應過來身邊的兩位好友都沒有聽過她和德托托的故事︰「德托托是一隻很貪吃的青石雞。可是因為牠不把藥草當成是食物,我們的園丁就把牠當成是藥田的守衛了。」
「媽媽,我拿著這個德托托真的會過來嗎?」那時還只有五歲的小嘉蜜格兒捧著一把玉米粒,抬頭看著笑容奇怪的媽媽。
要是她再長大一點,就會知道有一個詞語是專門用來形容這種笑容的——不懷好意。
「寶貝你試試看就知道了呀!」長捲髮髮色比女兒深一點的女人拍拍小嘉蜜格兒的背,然後將她推向德托托。
還不知道人心險惡的小嘉蜜格兒也乖乖地向前走。邊走口裡還邊呼喚︰「德托托,德托托!我有玉米哦!」
周身羽毛泛著青銅光澤的公雞本來安靜地窩在自己的稻草窩裡休息,聽到女孩的呼喚,就馬上睜開牠漆黑的眼睛。青綠的虹膜先是看向女孩的臉,接著下移向她捧著玉米的手。
「咯咯!」看清楚小嘉蜜格兒手裡的是什麼,德托托拍打著翅膀跳起,邁開粗壯的雙腿狂奔!
「哇!媽媽!德托托真的過來了!」未意識到自己處境的女孩還在向媽媽大笑著。
只是在幾秒後,女孩就發現了不對勁︰「媽媽?德托托牠跑好快!哇哇哇!」
為食物發狂的公雞是很可怕的,尤其是當時的小嘉蜜格兒比牠還要矮一點。被德托托嚇到的小嘉蜜格兒掉轉方向拔腿狂奔,而眼中只有香甜玉米的德托托,自然也是大叫著追了上去!
「媽媽!救救我!」
「哈哈哈哈哈!」
當蘇提先生聽到女兒的尖叫聲,急急忙忙帶著小塔索從訓練場跑來時,看到的就是女兒被德托托追著亂跑,不停大叫的混亂場面。而他的妻子不但沒有出手相救,甚至捂住肚子,笑得眼角出現淚水。
見一向沉穩的德托托居然表現得這麼激動,蘇提先生馬上想到了原因︰「小嘉!你手裡拿著什麼?」
「玉米呀!」小嘉蜜格兒帶著哭腔回答。如果是普通的貴族千金,跑了這麼久的她早就累得趴在地上了。然而因為平常會和平民小孩一起爬樹玩鬧,她現在還有和爸爸解釋的餘裕︰「媽、媽媽說,要是、要是我拿著、玉米、的話……德托托就、會和我、一起玩!」
「伊嘉!你都教了女兒什麼玩意!」知道了事情真相的蘇提先生向妻子怒吼。
蘇提夫人卻一點內疚的意思都沒有︰「什麼叫『什麼玩意』!德托托這不是和她一起玩了嘛!」
「嘉蜜格兒小姐!您先丟掉手裡的東西!」在場唯一向小嘉蜜格兒提出建議的卻是年紀最小的小塔索。
「哇呀呀!」完全陷入恐慌的小嘉蜜格兒卻完全沒能把他的話聽進耳。
「……現在想起來真是狼狽。那時候我連續發了整個月的惡夢呢。」回憶兒時經歷的嘉蜜格兒笑著說,笑容不見一點陰霾︰「幸好母親先讓我認識了禽鳥瘋起來會有多可怕,不然我一定會對牠們產生陰影的!」
不,正常一定是會留下終生陰影的吧。
聽完故事的薇奧拉心裡有很多話想說,最後只是笑著說了一句︰「令堂的教育方式……真是特別呢。」
嘉蜜格兒卻完全沒有聽出她話裡藏著的意思︰「對吧?我也覺得母親很厲害!那時候還是她一手抓住德托托,我才能趴到地上休息呢!」
蘇提夫人到底為什麼想讓自己的女兒被雞追著跑,最後還累得要趴在地上呀?
薇奧拉瞥了一眼米基亞的表情。看到她不敢置信和糾結的樣子,她默默鬆了口氣。
還好她不是唯一一個覺得奇怪的人。
談話間,他們眼前出現了長長的人龍。
「這邊有好多人!」米基亞馬上趁機轉換話題。
的確,即使商業街上有許多店舖都有人聚集,人流卻遠遠比不上他們現在看到的人龍。
感到好奇的嘉蜜格兒讓三人留在原地,自己鑽進了人群中。觀察一下之後,她找了兩個正在互相說笑打發時間的女生︰「學姐,請問一下,這條隊伍排的是什麼呀?」
剛才還在鬥嘴的兩個女生同時住口看向嘉蜜格兒,其中一個馬上從空間袋裡找出一本資料冊,翻動了一會後把內容展示給她看︰「學妹你是第一次來吧?這裡是商業街最有名的服裝店哦。」
「也不是『最』啦,只是這裡的髮帶很有名而已。」她的同伴翻了個白眼,覺得她說得太誇張。
「差不多啦。自從提亞格撒說過一個學妹的髮型好看之後,誰來這邊不是為了它的髮帶呢?」先說話的學姐卻翻了個和同伴一樣白眼,伸手要把她推出隊伍︰「你不稀罕就別排隊呀!快走開快走開!」
「哎!你再推,我回去就把你櫃裡的餅乾都吃掉!」
「吃呀!反正你都這麼胖了,再吃一點沒關係啦!」
「你說什麼!」
「說你胖呀!」
「謝謝學姐!」見兩人像是要打起來了,嘉蜜格兒趕忙道了聲謝就回到薇奧拉他們身邊。
只是看到兩位學姐在打鬧的米基亞拉著嘉蜜格兒的手臂,悄悄詢問︰「怎麼了?那兩個人為什麼一副要決鬥的樣子?」
「沒什麼,她們只是在玩而已……應該吧。」也拿不準學姐們關係如何的嘉蜜格兒只是笑笑,把剛才打聽到的消息告訴同伴。
知道了這裡為什麼會聚集這麼多人,米基亞回想︰「比賽的時候被稱讚的學妹……這學妹指的該不會是澤法斯吧?」
嘉蜜格兒聳聳肩,帶著眾人繼續向著甜品店的方向走︰「除了莎希以外,比賽的時候也沒有誰被威瑞什學長說髮型好看了吧。真想不到只是一句話,居然能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對呀。」薇奧拉附和。
她是曾經看過威瑞什在畢業禮上被許多人包圍著請求拍照,卻不知道他在女生中是這麼受歡迎。就是因為說了他喜歡某種髮型,和這種髮型相關的飾物就幾乎被她們清空。
到底威瑞什吸引人的地方在哪裡呢?無論是上輩子還是現在,她都不能理解女生們在談論他時臉紅耳赤的心情。
「快到了!看到那個蛋糕招牌了嗎?那就是伊賽爾姐姐推薦的甜品店!」棕髮女孩朝身後的同伴喊了聲,自顧自地跑向甜品店。
「嘉蜜格兒!你走慢一點,我們跟不上啦!」她其中一個同伴抱著一袋畫具,急急忙忙地把它塞進腰間的空間袋裡。要不是身邊的黑髮女孩伸手一接,從袋口掉出來的畫筆恐怕還沒有開始用,就要因為破損了的筆尖而被放在「不到緊要關頭都不會用」的角落裡了。
把差點掉下地的筆也放進空間袋,米基亞朝薇奧拉道了聲謝,就追著嘉蜜格兒跑去了。
曾經光顧那間甜品店許多次的薇奧拉並不像其他兩個女孩那般興奮。她維持著自己的步調,慢慢朝前走。走了幾步,她才想起來自己身後還跟了個人︰「你要是想加入她們也是可以的哦。」
「不用了。」一路上一言不發的杜祖赫卻馬上拒絕了她的提議。像是怕回答得太簡短,他又加了一句︰「我不太喜歡甜食,沒關係的。」
「是哦。」對他做出什麼選擇的原因不太感興趣的薇奧拉隨便回應了一句,就沒有再說話。兩人沉默地走著,直到見到本應第一個跑去甜品店的嘉蜜格兒站在路上,呆呆地看著某個方向。跟著她的米基亞仍然站在她身邊,皺眉和她一起看著同一個位置。
怎麼了?
擔心嘉蜜格兒的薇奧拉終於快跑了幾步,在米基亞的眼神暗示下看向一間店舖。
店舖的櫥窗展示著兩個穿著做工精美的連身裙的假人模特。那兩條裙子一條是充滿了蕾絲、晶石一類華麗裝飾的過膝裙,另一條是用金線繡出淡雅花朵圖案的及膝裙。越過裙子,能看到店內以淡粉為主、充滿少女感的裝潢。
總之,這只是一間普通的服裝店,沒有什麼值得嘉蜜格兒這樣定睛看這麼久的。
看到薇奧拉臉上的疑惑,米基亞探頭從她的角度看了看,然後讓出了自己的位置。稍微往旁邊站了站,薇奧拉這才看到剛才被假人模特擋住的東西。
——淺綠髮的女孩坐在椅子上無聊地踢著腿,向來沒什麼裝飾的髮上現在別了一個珍珠白的蝴蝶結。
這要不是這星期來拒絕了無數次嘉蜜格兒「一起逛商業街」邀請的澤法斯,還能是誰?
最讓薇奧拉驚訝的,是這半年來除了校服和那幾件充滿補丁的衣服以外從未穿過其他衣服的澤法斯,現在居然穿著一件和櫥窗中展示品相似的裙子!
這麼多人在盯著自己看,一向對視線異常敏感的女孩自然是馬上發現了嘉蜜格兒他們。然而她沒有露出尷尬或是羞愧之類的表情,只是平淡地轉頭看向另一邊,好像在聽誰說話。
她是和誰在一起?難道她會穿上這條裙子是因為這個人嗎?
想到澤法斯以前收到裙子作為生日禮物時的表情,薇奧拉難得地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
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四人各自想著事情,沉默地站在原地。最終打破這沉默的是米基亞。
「克西陶戈他們說的該不會是真的吧?」她小聲說了一句話,讓他們想起嘉蜜格兒今天心情這麼差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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