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只有相熟的同學,還有包容性較高的亞人及魔人族學生參與,整個慶祝會佔地不少,足以讓負責籌備的學生向隔壁自修室借來不少桌椅來舉辦。而這慶祝會的搞手莫過於想要得知菲莉婭身上秘密的拉米亞們,還有亞魯特等一眾前輩。
人類方則更少,只有茉莉在場。這讓菲莉婭感到疑惑,她知道弗萊迪得知自己被海神拐走會有甚麼反應。他從當年意外之後就是這樣了,只要是為了自己,甚至不惜與好不容易結交的朋友鬧翻,只因那個朋友跟外人一樣會因為自身是跨種族混血及各種造成燒傷的負面傳聞而欺侮自己。
都是因為我……菲莉婭的罪疚情緒開始上漲,緹菲莉婭看見,馬上就意識到是甚麼問題,因此趕緊安慰:「弗萊迪他正在處理關於家暴的事,所以會比平時更少在校。而格拉漢……他被家族帶回去,好像是說心理創傷的問題,所以被帶回去。」
得知自己一直承受家暴的事終究昭告天下,菲莉婭嘴裡輕輕嘀咕了一聲:「根本不需要為了我拆散整個家庭……」
聽到這話的緹菲莉婭更感心疼,雖然她沒有親眼看見弗萊迪那副明明很久以前被燒傷了,卻完全不見癒合跡象的身軀;她只從黛西亞那裡聽過大致的樣子。但是這長久以來的虐待已經足以償還對弗萊迪所造成的燒傷吧?聽弗萊迪的供述,他母親有好幾次差點把菲莉婭活活掐死。再加上頸上那不明來歷、彷似被野獸啃咬過的傷痕,這讓她希望能夠幫助菲莉婭。
但是她無法說出任何安慰的話來。在人馬部落工作時都是,自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強撐著去擊殺敵國軍人,只為了保護自己,自己卻未能幹甚麼。
似是為了緩和二人之間那沉重氛圍,拉米亞們很快就蜂擁而上,把菲莉婭帶到座位上。慶祝會就在拉米亞們及學長們的主導下展開。
「吶,你到底是怎麼生活在那種家的啊?聽弗萊迪說,你有好幾次都差點被他媽媽打死呢!就算真的發生意外傷倒弗萊迪都未至於這樣吧?」其中一名拉米亞問道。因為這些事終究是傷痕一樣的存在,因此被茉莉瞪著,認為不該這樣深入查問別人私事。
只是菲莉婭語氣平靜得似是在講述別人的事一樣:「大家都知道我就是曾經在亞爾迪亞造成多宗燒傷的『業火魔女』吧?」
「我們都從茉莉那裡聽過了,那不是因為欺凌導致嗎?」古魯夏發問。
「這一切的起因,全是我燒傷弗萊迪……不,那已經不是燒傷這麼簡單,這根本是摧殘一個人的身體……」菲莉婭越說越發低頭,至今她仍能清楚記得弗萊迪當時因為陽炎灼燒而發出的慘叫聲,以及他的皮膚、肌肉甚至骨骼如何被烈火燒熔、脫落。
這一切景象使她甘願承受著弗萊迪母親的怒火,即使有機會丟掉性命,她認為比不上她對弗萊迪所造成的傷害。那一切都沒有發生的話,弗萊迪就可以跟孩子們玩耍,都能找到心儀的對象,並與之共偕連理吧?
意識到菲莉婭所受的虐待能夠持續得這麼久的原因,原本應該歡喜快樂的慶祝會馬上就沉重起來。
就似在看時機冷嘲熱諷一樣,賽蓮妮突然出現說些閒言閒語:「既然如此,為甚麼不乖乖的淹死在海裡呀?」
聽到這話,亞魯特終於忍不住:「我管你是天翼族千金還是怎麼樣,你這下都太過份了吧?」
「那又如何?反正她都是個沒有人要的骯髒混血吧?既不像人,又不像魔人,一副怪模怪樣的,她父母八成是生活不檢點而生下她吧?既然她身上有著這麼危險的陽炎,不如死了更好吧?這樣週遭的人都毋須擔驚受怕吧?」賽蓮妮這人身攻擊,立即惹怒在場的參與者。但在他們有任何動作之前,菲莉婭已經站起來,並快步朝著賽蓮妮接近。
縱使如此,賽蓮妮不甘示弱:「怎麼了?被我說中嗎?有種就動我吧!整個天翼族都不會讓你好過!就似那丫頭一樣!」
「我說過,任你怎麼說我都可以,但是不能侮辱我身邊的人,包括我父母。」菲莉婭語氣平靜地說出自己的立場,但週遭對她稍有理解的人都能從她身上感受到她的怒火。
「那又如何?我都只是說事實而已!」
「那麼你的事實有一項嚴重謬誤:他們不是生活不檢點,他們是兩情相悅。」
「那又如何?你有證據嗎?」
見賽蓮妮死纏不休的,菲莉婭深呼吸後再說:「的確,並沒有證據能證實我的論點。但是……我依稀記得他們疼愛過我……」
自從記起關於曉月的事,與她相關的回憶都漸漸記起來。從他們相識,到山火事件關於曉月的事她都記得了。正因如此,每當想起自己眼睜睜看著她被歹徒刺傷致死,她都會感到心裡刺痛,以及無盡的悔疚。
要是自己能稍為坦承面對自己,在她遇到危險時挺身而出的話,也許這孩子……菲莉婭.克魯特或者可以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有個被魔人族尊為英雄的父親、還有開朗的魔法師母親,還有個可愛的弟妹。至少不會成為孤兒,傷害到義理兄弟後變成現在這德性。
「只是他們如今都不在了,都被歹徒殺害了。」菲莉婭沉重地說出這話,任何人都能感受到這事對她來說是多麼沉重。賽蓮妮更是一時之間無法辯駁。
在賽蓮妮能說出任何東西之前,菲莉婭笑著對大家說:「不好意思,多謝大家的好意,但是畢竟剛剛醒來出院,我希望能夠休息一下。」
然後就快步離開了,慶祝會隨之草草結束。
她回到她與緹菲莉婭的宿舍房間,立即倒臥在床上,翻轉過來後,把手伸向天,火焰隨即在手掌上生成。
「果然只要稍為想想,就能隨意的控制……」菲莉婭說罷,火焰隨她意思熄滅。
要是一早知道的話,就不用傷倒弗萊迪了。到底是怎麼樣的願望,要封鎖記憶才能實現?
菲莉婭抱住這些疑問入睡。
在夢裡,她依稀見到曉月的長相,那是個長有一頭飄逸柔順的啡長髮的東洋女子。但是臉容上卻顯得瘦削且雙眼週邊圍有濃厚的黑腿圈,這使菲莉婭感到疑惑——她印象中的曉月看來沒有這麼病懨懨。
「亞蘇……他們就交給你了……原諒我無法陪你走完這段路……」夢中的曉月如此說,這讓菲莉婭更肯定曉月從一開始就知道當天會被歹徒襲擊,自己亦會死在那裡。既然如此,又為甚麼不拒絕自己的撮合?
夢中的曉月彷彿知道菲莉婭心中的疑問,就輕輕親吻她的前額:「等你記起一切後,就會明白的。記住我會一直在你身邊守護你。」
曉月語畢,菲莉婭就醒來,從窗外正透著清晨陽光看已經天亮了。菲莉婭細心咀嚼曉月的話,她不清楚那是因為自己太思念她所以才作這夢,還是曉月托夢。只是從手機的訊息看,似乎除了日常上課外,還要因為自己作為炎魔蘇爾特爾的事而要跟老師們會談。
「今天把你們叫來不為別的,正是為了菲莉婭.克魯特的事。之前從彩晶龍王那裡聽過她或者只是被炎魔蘇爾特爾寄宿的倒楣蛋,但事實並非這樣。她就是炎魔本身。」校長向老師們公佈關於菲莉婭的部份真相,有些感到驚訝,有些似乎早已猜到。
「作為校長,我無法讓所有學生暴露在未知危險當中;但同樣,作為校長我希望能夠相信學生。」聽完校長的話,老師們都明白校長召開會議的目的,於是開始討論。
只是老師們就著議題商討的場面讓菲莉婭想起一些更加久遠的回憶——貌似那些前來討伐自己的人當中都有人願意相信自己,但是他們無法阻止同伴。見著那些同伴一個又一個的想要討伐自己卻被自己的陽炎所燒死,那些人終究還是以替同伴報仇為名而攻擊,並被燒死。
當然,有些人選擇放棄為同伴報仇,選擇回去把自己的所見所聞報告給當權者,但是沒有改變人類想要討伐祂的想法。
有過前車之鑑,菲莉婭不認為老師們會選擇相信自己。
「我相信她。」梅莉婭率先表達立場,讓菲莉婭感到意外。
「即使她記憶被封印,封印的只有記憶吧?那麼一直以來的相處還不能確認她的本性嗎?」
「但是記憶是構成人格的重要部份。」同為人類的卡爾反駁:「我們難保她過去被封印的記憶所構成的人格能與她現在所經歷的記憶所構成的一致。萬一她過去確實是個破壞神呢?她一旦恢復記憶我們將難以制止。」
「這只是你們人類的印象。」輪到巴風特發表意見:「在我們魔人族的長久歷史當中,炎魔並不只是個破壞神,還會賦予智慧。更多的卻是你們騷擾祂的記錄。」
的確,對於炎魔的記載,人類跟魔人族截然不同,因此人類國家才會把將炎魔奉為智者的魔人族通通誣蔑成炎魔教這種聽來連是否存在與否都不清楚的宗教。
「但祂擁有燒毀一個文明的力量是千真萬確的事實。」輪到廣海發聲,似乎連龍裔都認為炎魔是個危險的存在。
「難道只因她是炎魔本身就要把她處死嗎?」這次輪到亞奎拉站起來爭論。
「我們無法確認她恢復記憶後會不會造成危害,都無法保障學生的安全。」輪到黑髮矮人奧斯卡.卡特維斯進行反駁。
在眾老師劍拔弩張之時,輪到莎蓮作聲:「她都是學生啊……難道就要因為她的身份而排除在外嗎?」
眾人面面相覷——對啊,她都是學校的學生,但是……天知道炎魔恢復記憶後會不會對世界造成危害?
因為對炎魔本身的恐懼,有些老師還是認為應該趁菲莉婭還未對人有惡意之前,就要把她處理掉。因此老師們分成兩個陣營繼續爭論。
見眾人爭論到日落西山都還未有結論,巴風特就提議:「與其在此喋喋不休的爭論,不如用我族的傳統老方法來解決吧!輸的一方要服從贏的一方,不許有異議,這下可以了吧?」
「但沒理由因為這種事要打起來吧?」卡爾率先反對,但是巴風特給出的答覆讓他無法反駁:「乾脆當是場模擬戰。讓學生知道每個老師都有能力保護學生。」
說到底你都是想要打一場架吧?
眾人不禁對此暗自吐糟。但無奈沒有比這更有效率的方法,所以只好定個日期去讓全校師生進行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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