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卡索芙尼一把抽出了維斯托腰間的劍,用力往刺客肩頭刺下,對方揮刀的勢頭勇猛,卻因這麼一劍而吃痛退了開來。
卡索芙尼額間冷汗流下,這是他第一次舉劍傷人,但事態緊急、容不得他多想,他扶住了維斯托受傷的身體,想帶著他逃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小卡,你快先走,別管我……」維斯托忍著痛楚說著。
「不行,我怎麼可能丟下你。」儘管這並不是他所擅長的事情,卡索芙尼還是想盡自己所能,保護自己與好友。
他聽見不遠處有些騷動,或許是終於有人過來了,但更迫在眉睫的是眼前這個重整旗鼓的刺客,對方手上沾染了自己的血,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樣,不怕死地朝他們衝了過來。
卡索芙尼緊緊握著維斯托的劍,大腦不斷運轉著這一次要怎麼攻擊,一切發生得很快,維斯托並非受了一擊就不行了,他用力抱住了卡索芙尼往旁邊閃躲,仍是把自己的後背留給了刺客,而同一時間,撲空的刺客還想再接著進攻,就被另一個力量給掀翻了。
瞪著眼睛想仔細看對方行動的卡索芙尼,直接目睹了刺客被接著衝上來的皇家侍衛制伏,剛才出手掀翻那個人的,正是他的皇兄尼歐耶諾,此刻已經失了平時優雅威嚴的風度,像一隻終於炸毛的獅子。
「小九!小九你沒事吧!」
「我沒事……」危機解除,他幾欲失聲,差一點就要鬆懈下緊繃的肩膀,但他雙臂裡還有傷者,「維、維斯托受傷了!」
「你先把他放下來。」尼歐耶諾盡量輕聲地說,轉頭就讓手下把御醫叫來。
卡索芙尼小心翼翼地扶著他蹲下,他不敢過度地動到維斯托的身體,只能讓他伏在自己腿上,也避免背上插著的刀刃受到其他撞擊。
只有他知道,自己的雙手不住地顫抖,根本沒有表面上那麼堅強。
在尼歐耶諾雷厲風行的幾句指揮之下,不僅刺客被壓制在地無法動彈,御醫也連忙趕來做處理,卡索芙尼不太樂意讓維斯托被帶離自己身旁,還是被兄長強行帶到一旁才阻止了他。
尼歐耶諾年長他十六歲,高挑寬厚的胸膛將他輕輕擁入懷中的時候,他才崩潰一般地哭了出來,但他將腦袋埋在兄長懷裡,除了能感受到哭泣時的抽噎,根本就聽不出哭泣的聲音,這讓他更為心疼了。
「小九,沒有受傷吧?」他揉了揉弟弟的腦袋。
控制不住情緒的卡索芙尼只是搖了搖頭,雙手揪著兄長的衣物不肯鬆手,他也樂於見到弟弟在外願意表現出依賴的樣子。
只是此時還有很重要的事情。
刺客被扒下了遮臉的布料,押到太子殿下面前審問,試圖刺殺九皇子的事情在宮中還是很嚴重的,尼歐耶諾當然清楚這其中的猜疑與心計,這人的臉看著面生,也不像是會自己尋方法混進來的樣子,他背後肯定還有什麼人。
「罪人,你有什麼話要說的?」尼歐耶諾只在親人的面前溫和,審問時的他就和平時上朝時一樣嚴肅,他微瞇著眼,看上去就像是一隻準備動手的慵懶獅子,「動機,或者……其他的。」
刺客的臉龐稍嫌稚嫩,一看便知曉年紀不大,最多就和卡索芙尼差不多,這讓他執刀進宮傷人的原因更加耐人尋味了,但同時也缺乏定力,一被人像開庭那般地審問,少年就惡狠狠地瞪著九皇子,還不懈地在地上掙扎著想翻身。
「我不甘心!憑什麼生在皇宮裡的可以無憂無慮地享有既年宴,而我的父母還得向鄰居借錢才能給我舉辦一個像樣的宴會,憑什麼!」猶如困獸之鬥般地嘶吼著,少年恣意地朝著表面光鮮亮麗的皇室子嗣發洩。
卡索芙尼在面對這宮中之事鮮少表現出情緒,但此刻哭泣中的他倏地握緊了拳頭,尼歐耶諾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弟弟正在生氣。
「憑什麼?」皇太子冷笑了一聲,「若說出生於皇室的孩子不懂人間疾苦,我也能告訴你這世界本來就是有人出生就拿著好牌、有人會生於憂患,可偏偏你憤怒的對象是卡索芙尼……你說憑什麼?我倒想問問,他從不虛度光陰、不揮霍無度,這宮中有多少年輕人還在吃喝玩樂,可他在十五歲時就取得了帝國機械師的名號,若你像他生於這宮中,難道也能同他一樣認真?」
「什麼帝國機械師,這一切不都是因為皇室給的資源!一般人哪有這個管道!」少年幾乎是聽不進他說的話,只一味地認為一切都是因為含著金湯匙出生。
顯然皇太子也察覺到了,他並不屑於向這樣的人讚揚他的小弟,鑽進了牛角尖的人又怎麼能明白,於是他衣袖一揮,「拖下去審,花園裡本有守衛,問他是如何使守衛離崗的,再把那些擅離職守的東西都抓起來。」
「是!」站得離皇太子最近的手下馬上領命,指揮著其他士兵將刺客押進大牢。
尼歐耶諾本不想讓弟弟看見那樣的場景,即便是剛剛面對了刺殺,將罪犯拖下去的場面也略顯暴力了些,他輕輕壓著卡索芙尼的腦袋,讓他暫且無法推開自己,但當弟弟在他懷中一掙扎,他卻無法狠下心來,只能順著鬆開了所有力道。
他擔心弟弟氣憤、也擔心他痛苦,可那早熟的孩子只是轉過身安靜地看著士兵帶走刺客的畫面,神情茫然徬徨,並不是他所憂心的模樣,卻令他心頭發酸。
「小九。」
「皇兄。」卡索芙尼收回視線,蹙緊的眉頭對上了他的,「我想去看看維斯托。」
他頓了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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