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地傳遍了,無論是維斯托的離世還是扎斯特的詭計,由於這場刺殺事關九皇子,就連皇帝都對此十分看重,下了重本去查,宮中沒人敢對皇帝有所隱瞞,一切惡行很快便攤在陽光底下,皇室審判來得也很快。
維斯托死後第三天,屍體已經被移到了架設靈堂的地方,這是卡索芙尼三日來第一次離開他身邊,前往旁聽審判。
他現在對離開友人已經有了恐懼,追查過程中有足夠的證據表明經手的御醫與此事有關,導致他十分悔恨當時沒有全程陪同在維斯托身邊,害得受傷的他落至奸人手中。
審判扎斯特的過程中,即便只是坐在一旁聽著,他都不由得擔心維斯托的屍體會不會遭人盜走。
回去之後得開棺看一下,要不然他實在沒辦法放心。
審判庭上進行的其實很易懂,凡做過必留下痕跡,更何況扎斯特似乎並沒有特別抹除他的行為軌跡,或許是太子的救援出乎他意料之外,導致沒有時間去做這些事情,便被找到了不少證據。
扎斯特這一次的行動,其實是早有預謀的,之前他為了八皇女的成年禮外出辦事時,偶然遇到了那位後來成了刺客的少年,他因為父母竭盡所能就為了舉辦一個既年宴而沮喪,便上前去告知對方,說皇宮準備為即將十六歲的九皇子舉辦盛大的既年宴,使其心生怨懟,並交給他一把利刃,安排他在宴會時混進宮中。
為此,他甚至在卡索芙尼與維斯托前往花園散步時,收買了侍衛讓他們暫時離開,留給少年上前刺殺的機會。
當天涉事的侍衛已經確定另有刑罰了,但估計並不會太輕,理由是不可能不知道被忽然調離皇子所在的花園是出於什麼動機。
受傷的維斯托被御醫帶到醫護室後,的確是為他取下了後背的刀沒錯,刀上並沒有毒,是包紮用的傷藥裡摻入了毒,這一點尼歐耶諾的副將當天就發現了,使用的是相當狠戾的毒,十分鐘就足以奪人性命。
因本職是醫生卻在醫治中犯下罪行,御醫當場被判了死刑,這個判決引起了御醫的狗急跳牆,抖出了毒藥其實是扎斯特給的,並且交代的是“不論受傷的是九皇子還是維斯托都能用上”。
聽到這句話,卡索芙尼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做了個深呼吸才能再睜眼看這離譜的世界。
最主要是扎斯特的動機。
面對最高級別的問罪,皇帝和太子都在庭上,扎斯特也沒有退縮的樣子,理直氣壯得好似他才是受害當事人。
「這一切只是因為我的私心。」扎斯特眼中閃過一道陰狠的光芒,「殿下很喜歡維斯托,所以我想著若是沒有九皇子殿下、也沒有我的話,就能讓維斯托到殿下身邊了。毒確實是我給的,但我並沒有對御醫說那句話,我扎斯特•伊蒙沒做的事情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儘管如此,光從事實來看,他這番話漏洞百出,但動機這回事本就是隨他想法解釋的。
卡索芙尼看著法庭紀錄官將他所說的話一字一句寫下來,心裡盤旋著巨大的違和感,坐在他前邊的尼歐耶諾轉過頭來看他,無聲卻像是在詢問些什麼,他心下了然,便湊了過去,輕聲開口。
「若他說忠誠,我心裡便反駁說是私心;可他說私心……我便會想著不過只是藉口。」
他想說這件事情上問他並不準確,不管扎斯特的解釋是什麼,在他這裡都不會是他想聽的理由,但客觀來看就是有失偏頗,所以他才這樣對哥哥說,可到了尼歐耶諾耳裡,腦袋中突然有一顆一直沒有被發現的燈泡被點亮來。
當庭的人們只見太子倏地站了起來,「扎斯特,你口口聲聲為了八皇女,難道是覺得我們忘記了,你本來是二皇子身邊的人?」
「太子。」皇帝不會去記得這幾個孩子身邊的侍衛、傭人來來去去之事,他嚴肅地看向自己最為驕傲的大兒子,從他短短幾句話中已經想到了這其中的彎繞,「你所言不假?」
「陛下,扎斯特十歲之前都是跟著二皇子的,八皇女上學那年,說是給她一位身手不凡的侍衛好貼身保護,便一直跟到了現在。」
在皇帝正式欽定賦予尼歐耶諾太子之位前,最有力的競爭者就是二皇子,他聰明沉穩、才能也極好,但就是對權利有太多的想法了,雖然稱不上是缺點,可一旦拿捏不好,整個朝廷都要被他養的人侵蝕入骨,到時候若有人敢上諫,怕是就會不分青紅皂白地殺頭,相比起來,更為正直的尼歐耶諾才是皇帝想要的繼承人。
挖掘更深心計的工作,就是父皇與皇兄對上二皇子派的事了,卡索芙尼懶於去聽,但他很清楚扎斯特的真正動機暴露出後,二皇子派內必定有一場不小的動盪,等到風頭過去,也沒有力量來追究自己了。
只是這回審判庭上更加枯燥乏味了。
對於不想收看宮鬥的卡索芙尼來說,回到那口棺材旁才是最好的。
審判從中午一直到天空將暗才結束,扎斯特自然是被判處死刑,但因為還有其他事情要查,便重新押回了大牢裡。
尼歐耶諾想帶他去吃晚飯,但卻被好弟弟拒絕了,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要回去守著維斯托,他甚至一個腳步都不想停留,邊與他說話時就已經在往外走去,最後實在沒有辦法,太子只能差人去將晚膳備到靈堂。
維斯托暫時休憩的地方日夜燈火通明,卡索芙尼不再信任其他人,所有與他的後事有關的瑣事,他都要親自經手,尼歐耶諾以為他的執著就到此而已,卻沒有想到回到靈堂之後,他神情平靜,竟是直接將棺材蓋搬了開來。
「小九?」這荒誕的景象叫他也膽戰心驚。
「嗯?」而當事人卻一點特殊感覺也無,只是流暢地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再將棺材蓋復原,「我得確認沒有人再對他不利才行。」
見他動作熟練得像是做過數次一樣,尼歐耶諾沉默地閉上了還想說些什麼的嘴巴。
這幾日來,卡索芙尼表現得看起來像是接受了,但現在他知道了,他做不到所謂的“接受”。
他根本接受不了。13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cpzLRtPM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