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傳說 - 藍月，第五十話，挑戰者們

亞德睡得不算好，翻來覆去還是不能入眠，索性找聖交換近況，得知會見冥王以及他的請求，兩人正準備前往獸族的領地。

聽見翼姬問：「是亞德嗎？」

「是啊，就是隨便聊……妳在幹嘛，不要一直貼過來。」

「請繼續，不要在意我。」

……這是吃醋了吧。亞德悶笑，心想兩人大概有了進展，但也不點破，隨口聊了幾句，儘快結束話題。

最終他在清晨的鳥鳴中醒來，站在窗戶邊遙望著遠天的景色。清晨的陽光正好，早起的人們吆喝笑鬧著，城市在初夏的晨曦中逐漸清醒。

亞德一直渴望離開聖法提加，如今心想事成，居然有些茫然。

在旅程中他也逐漸習慣自己更衣沐浴，在一般旅社居住也讓他感覺自己更接近庶民生活。陌生的城市、語言與環境讓亞德興奮又緊張，於是他就這樣注視著太陽照亮城市，直到敲門聲響起。

「亞德，你醒了嗎？」是由希的聲音。

亞德趕緊開門，外頭是早就梳理整齊的由希，可他看起來有些疲憊。

「早安，亞德殿下。抱歉，這麼早來打擾。我能進去嗎？」

亞德連忙將他請入房間，兩人就面對面坐下，由希道：「我已經跟斐斯特蕾雅殿下報告過行程，也將同樣的事情一併告知。前面是神王陛下與拉娜陛下安排好的道路，從這裡直到臨近水之都的韋蘭德城則是水之都女王多琳．法傑瑪閣下的安排。她作為水之都的女王，採取了必要的措施。」

由希畢竟是受帝王教育長大，作為曾經的貴族，他必然擅長花俏的官腔。也就是說，這是代表水之都女王的發言。

「女王陛下期待我能夠在這段旅途中展現自己的價值，希望兩位殿下能夠以伊芙蕾希雅殿下為榜樣，讓聖法提加重返榮光。」

意思就是說，是要他們對水之都做出貢獻。

亞德聽懂由希的暗示，接著問：「我明白了。但我畢竟還年輕，經驗不足，能否請您給我一些具體的建議？」

由希讚賞地微笑。「殿下過去一直在蒙著眼睛的狀態下學習。女王陛下希望我能夠以自身經驗作為導師，讓殿下學會必要的知識。」

「您準備親自指導嗎？這是我的榮幸。只不過……」

亞德嘴裡這麼說，卻不免遲疑。這種積極的示好不可能毫無代價。

水之都雖是拉娜的故鄉，母親伊芙蕾希雅也與水之都雖有些淵源，但也僅只如此。水之都作為中立地區與聖法提加交好的同時跟滄雨往來，卻對繼承人的事情漠不關心。拉娜曾說，過去水之都並未插手伊芙蕾希雅與教會的爭執也不曾明確表態。

雖然由希本人一直態度明確，卻不能代表水之都立場。

為了表示公正，水之都女王以及精靈族長更是刻意缺席亞德的生日宴會。突然有此表示不說，還是趁著清晨單獨告知，實在不尋常。

對水之都來說，同時與兩個神族繼承人交好是合理的選擇。

真正不合理的，反而是由希刻意告知這件事。

亞德定定地看著由希：「我很高興您對我有所期待。」

「其實本來多琳是打算親自到聖法提加邀請你，希望我也同行。後來一些原因，才由我自己過來，你果然也沒讓我失望。在我看來，你很有機會成為未來神族跟魔族的橋樑，能夠開闢一條新的道路。」

「您是指神族跟魔族的和諧嗎？這確實是我個人的希望，但我並不認為自己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只能盡力而為。」

由希笑道：「斐斯特蕾雅殿下沒有選擇聖法提加的神學院，而是選擇了水之都，這就意味著可以樂觀看待未來。只要斐斯特蕾雅殿下繼承王位，您也在她的身邊，就不會走到最糟的狀態。畢竟，魔王陛下也不樂見鮮血。我相信只要沿著現在這條路走，就很有可能抵達期盼的未來。通往未來的道路上必定有考驗，而我相信自己能夠提供您必要的幫助，也是您最好的選擇。」

這句話簡直像是在爭取亞德的認同，以至於他不禁一愣。

「實際上，在兩位殿下決定前往水之都後，拉娜陛下跟神王陛下早就已經為您挑選了指導群。我負責的主要是魔導具跟古代文字部分，其他的人選我相當不滿意，這我才主動向女王陛下爭取機會。」

「爭取什麼機會？」

「能夠當您導師的特權。」由希微笑，「現在，殿下有兩個選擇。第一，就是接下來按照女王陛下的指引走魔法陣，可以輕鬆抵達水之都。第二，走陸路，並且完成我設下的一系列挑戰。我會訓練你們四位，讓你們擁有基本自保能力，也能夠一定程度上離開皇宮自立。這些技能根據不同觀點，可以毫無必要，也可以非常重要。只要能夠完成，女王陛下就會同意，讓在水之都期間暫時充當兩位的監護人。」

亞德其實心裡已經有答案，但這趟旅程可不是只有自己。

「紫晶她怎麼說？」

「她讓我爭取您的同意，以您的意見為優先。」

亞德衷心對妹妹心懷感謝。

即使有過之前跟沙一起生活的經驗，但對從小嬌生慣養的她來說，庶民的環境肯定相當不舒服，她作為未來女王完全不必紆尊降貴。

之所以這麼說，也是尊重亞德的意見。

答案早就呼之欲出。

「我選後者。」

這時候的亞德只單純把這當成能夠讓由希親自指點學習的機會。

所以，他並沒有想到，此時的選擇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五界的未來。

……

與此同時，珞緹雅結束了數天的休息，從沐浴著神聖力量的陽光中醒來。

休息足夠後，她與神后簡單道別，便離開聖都。

往常她總會在五界多繞幾圈，享受不同的食物後睡個數十年。

這回，她卻沒辦法這麼做。即使在最深沉的夢中，魔王陛下的話在她腦中縈繞不去。他說，應該給自己訂個期限，並給了自己十年的時間。

而我呢？失去本名的珞緹雅凝視著夕陽，正乘著已經死去的弟弟遺骸飛翔。

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超過百年，她本來希望自己永遠這樣活下去。

現在她卻沒有之前那麼確定了。

她依舊喜歡自己的弟弟，但她也忍不住想，如果能夠徹底放手……那麼，總有一天她或許能夠跟重生的弟弟會面。她可以像其他龍族那樣安靜地注視著自己曾經摯愛的弟弟，守護未來的他，直到他安然閉上眼睛。

該怎麼辦才好？好想要找個人討論看看。

她腦中第一個浮現的是亞德的名字，轉念一想，還是放棄。之前她曾強烈拒絕亞德插手自己跟瑛的事情，現在轉而向他尋求答案實在太一廂情願。

然後她想起了另一個人，他說，「妳就像朋友家的孩子。」

身上瀰漫著死亡與血腥的氣味，殘酷又溫柔的人。

身為龍族的眷屬而被認可的那個人，西方的魔王徹．曼德沙。

如果再次詢問他的意見，他會怎麼說？

還在猶豫，天空中翱翔的龍彷彿回應了主人的呼喚，往西方魔族首都滄雨前進。抵達的時候已經是數天後，她循著曾經熟悉的氣味往西前進，來到長年陰雨的城市。

遠遠地看，這座城市正被連綿的陰雨籠罩，正等待著太陽。

簡直就像是尋找生存意義的魔王陛下。珞緹雅沒來由地這麼想。

她乘著瑛在滄雨盤旋，最後停在唯一適合的落腳處，也就是滄雨的地標大鐘塔。

此時鐘聲敲響下午三點的鐘聲。

打破結界阻攔在空中盤旋的龍，果然引來魔法師的關注，他們正在低頭商議。

珞緹雅站在塔頂，漠然地看著其中的魔法師。對魔力敏銳的他們很早就感受到龍族的威壓，被他的魔力威嚇，動彈不得。

在他們眼裡看到的是偉大的龍族，而不是她本身。

也難怪雪君會被能夠不受這股力量震懾，進而拔劍與他抗衡的人吸引。她沒打算進攻，就只是站在塔頂往下眺望，欣賞著魔族首都滄雨的雨景。她並不喜歡雨天，卻也不得不承認，下雨的城市帶著某種陰鬱的美麗，讓人難以離開視線。

感受到一陣魔力運作的氣息，珞緹雅回過頭。

魔王徹．曼德沙從珞緹雅身後的魔法陣現身。

黑髮、紫眼，白外套黑軍服的魔王陛下踏出魔法陣，表情有些無奈：「你們龍族找人的方式總是這麼別出心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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