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傳說 - 第二十三話，人偶公主蒂法妮瑟

對許多人來說，這都是個格外難熬的夜晚。夜深之後，聖法提加被烏雲籠罩，下起了淅瀝的雨。突然轟隆一聲巨響，驚雷伴隨著雷光刺穿了聖法提加的夜空。

亞德從輾轉的淺眠中驚醒，翻了個身閉上眼睛，卻無比清醒。

不曉得紫晶現在在哪，威尼爾那傢伙真的能找到她嗎？

亞德在床上輾轉反側，醒醒睡睡間，腦中浮現許多不詳的可能性。萬一早上威尼爾未歸，就只能向神王陛下與神后稟報此事。

或者可以拜託聖還是珞緹雅幫忙找人？天才濛濛亮，亞德意識模糊，卻注意到聖還沒有睡，他忍不住問：「聖，你不睡覺嗎？」

聽見聖的翻書聲，「別擔心，我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食物。」

「原來如此，難怪你平常都不怎麼吃東西。那你平常是靠什麼活動的？」

一陣短暫的沉默，聖開口：「靠魔力。我看你睡得不大好，一直翻來翻去。現在斐斯特蕾雅魔力也很穩定，應該沒有大問題。問題反而是威尼爾，他往龍女說的方向去，已經消失了好段時間。不過，應該不需要過於擔心。那傢伙可是雷爾契家族的繼承人，侯爵大人再怎麼兇殘，也不至於對他動手。」

「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

亞德睡意全無，翻來覆去也沒能睡著，由於擔心妹妹，無意識地起身在屋內踱步。來回的踱步聲打擾聖的思緒，這下他也沒心思看書了，支著頭看亞德踱步。數分鐘後，亞德注意到聖的視線，尷尬地道歉躺回床上。

才剛閉上眼睛，感覺床邊一沉。

聖的聲音從旁邊響起：「別躺了，反正你也睡不著。要一起看嗎？」

「好。」亞德探頭去看，鑲金邊的書以神族古語寫著「神代童話」，內容是神代的戰爭故事。聖正在閱讀的，是關於戰神之女、也就是被稱為「人偶公主」的那位殿下，蒂法妮瑟的故事。他有點好奇：「我還以為你會讀更艱澀的書。你以前沒讀過這類故事嗎？」

「幾乎沒有。我以前一直以為書就等於魔導書或者聖典，是一種高不可攀的東西，從沒想過還可以用這種方式記錄過去。」聖頓了頓，往亞德身邊挪，好讓他能看得更清楚。「這本書用的詞彙比較困難，要花一點精神才能看懂。」

帶著光明氣息的圓球飄在空中，為兩人帶來光亮。

亞德好奇地戳了戳光球。

那團光往外稍微散去，在亞德收手後又重新凝聚。亞德瞪大眼睛，過了半晌，才發出理解的「啊」聲。

聖這傢伙，居然把能夠驅散深淵的神聖魔力拿來照明？

「聖王大人可真是浪費魔力。」

「不是你想的那樣，因為我不能用元素魔法，只能用這種方式。」

亞德半夢半醒的靠在聖的肩上，閱讀他正瀏覽的故事。之所以被說是故事而並非被認定為歷史，是因為這段故事編造的成分或許更高。

那個故事的標題是「人偶公主蒂法尼瑟」。

那是關於兩千四百多年前，在當時的魔王月還沒被尊稱為「戰神」前的紀錄。

戰神閣下在還是魔王的時候曾經有過一位公主，那就是被稱為「蒂法妮瑟」的公主。遺憾的是繼承父母魔法才能的她身體虛弱，纏綿病榻之間。蒼白又美麗的戰神公主蒂法妮瑟被稱為「人偶公主」。

為了守護公主的安全，四處征戰的魔王月為她安排了自己的親信，得勝之後回城，卻只見著了女兒的屍體。月勃然大怒，親手斬殺了自己的親信，將怒氣發洩在戰場上、擊敗雙胞胎姊姊聖王藍得到最終的勝利。在那之後，王后溫．瑪格琳使用深淵魔法與冥王交易，這才從冥界的血池換回自己的女兒。

關於公主蒂法妮瑟的紀錄少得可憐，甚至有學者稱這位公主並不存在。

然而，那位聲稱為了讓主人保持永久美麗而將其殺害的騎士費爾南德卻是實際存在，成為不祥與背叛的代稱為人唾棄。對五界的人們來說，這都是耳熟能詳的故事，亞德這才能夠看懂神族古語講述的故事。

「有些學者說蒂法妮瑟公主並不存在。」

看見聖翻書的動作微微一頓，他道：「她當然存在。」

亞德察覺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禮貌上他應該保持微笑揭過這個話題，但他實在對聖太好奇了。他想了解聖，卻對未知的答案感到不安，而不想直接開口詢問。

思考之後，亞德選擇的就是這種溫吞的方法——模糊的追問跟試探。對亞德來說，這種帶著些許曖昧成分的試探恰到好處，卻不曉得聖是否也這麼認為。

「那麼，蒂法妮瑟殿下跟故事中描述得一樣美麗嗎？」

朦朧的晨光中，亞德看見聖嘴角緩緩地揚起。他用一種對故事角色而言過度熟稔的炫耀語氣說：「那當然。」

啊，原來如此。

那位「蒂法尼瑟」殿下是聖在黑森林的導師，還是更親近的關係？

「她長麼樣子？」

「紅色頭髮綁成高馬尾，穿著黑紅色搭配的長裙，外表比較接近皮膚白晰的魔族美女。」聖說得鉅細靡遺，回頭看見亞德一臉了然，這才意識到自己透漏得太多。

「她是你的黑森林的同伴吧。既然溫．瑪格琳都離開黑森林了，她應該也一起過來了吧。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跟她見個面。」

看見聖稍微抿著唇，表情有點欲言又止。「不行。」

「為什麼？」

聖沉默了數秒，表情顯得很為難。許久，聽見他說：「亞德，如果你在夢裡看到這樣的人，千萬別跟她搭話，腦中也不要胡思亂想。離她越遠越好。」

「為什麼？」

聖說，「她為冥王工作，平常負責獵捕亡靈，也就是人類所說的死神。」

「我記得死神是負責獵捕迷途的亡魂，對活著的人來說沒有威脅。」

「一般來說是這樣，但你的狀況不一樣。總而言之……」

突然聽見急促的敲門聲，諾伊莎的聲音隨後傳來。「抱歉，亞德殿下、聖王殿下，是我諾伊莎。」

或許是錯覺，亞德感覺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很淡的……血的氣味。

一股不祥的感覺油然而生。

亞德連忙道：「請進。」

有了主人的允諾，門應聲開啟，神后大人的輔佐官諾伊莎匆匆對兩人行禮。「抱歉，這麼早就來打擾。精靈族的大祭司尤爾御下請聖王殿下來一趟花園。」

聖揉了揉鼻子，顯然也嗅到那股血味。

「看樣子有人受傷了，是誰？」

「是威尼爾．雷爾契親王。」

亞德瞪大眼睛。他不是去找紫晶嗎，怎麼會受傷？

聖道：「他現在在哪？」

「在花園，精靈大祭司大人正在為他治療，但效果非常有限。」

聖臉色難看，是狀況不妙嗎？他對亞德伸出手，亞德下意識握住，一陣暈眩之後睜開眼睛。首先感受到的，是屬於清晨微涼的風，接著是花園特有的香氣。

威尼爾．雷爾契躺在花海中，面色蒼白如蠟、嘴唇毫無血色，半乾的鮮血將他那身白色襯衫染紅，一旁的灰髮精靈祭司正在為其治療。諾雅淚流滿面，正雙手交握地祈禱，喊著他的名字。

看見聖到來，著急地揪住他的衣袖：「聖王大人，請您救救他！」

雖然聖克制了表情，亞德還是看出他面色凝重。

亞德順著聖的視線看去。威尼爾看來四肢健全，看來只是失血過多，不算太嚴重。他威尼爾身上被一股黑色的霧氣籠罩，氣息糾纏他的四肢，像是一條黑色的毒蛇緩緩往上攀爬，隨時會奪走他的性命。

聖王是受到光明女神祝福的神子，被授予使用神術的權能。

對他來說，只要一息尚存，治療根本不成問題。

如果只是要治療普通的致命傷，作為精靈族大祭司的尤爾就能夠解決，根本不必特意來找聖王。平常總是輕鬆隨意，喝酒哼歌的精靈大祭司神情凝重，持續以魔力進行效力有限的治療。

聖走到尤爾身邊，後者對他很不明顯地搖了頭。

聖壓低聲音問：「現在狀況如何？」

尤爾道：「是深淵的詛咒，只有你能應付。」

聽慣了人們的話中化，「應付」這個詞讓亞德有了不祥的預感。他的用詞，彷彿意味著，即使是聖也無法徹底清除詛咒。

聖接下來的反應，更是證實了亞德的猜測。

聖開口了：「以芙薇亞希之名，賜予晨曦的祝福。」

這基本是亞德跟聖見面之後，頭一次聽他在治療中詠唱。耀眼的聖光燦爛之後，黑色的霧氣稍淡，聽見四周傳來鬆口氣的聲音。

「不愧是光明之子！」「還好有聖王大人在。」

治療的光包圍著威尼爾，與他身上那股黑霧對抗。

在人們鬆一口氣的時候，卻看見聖的表情格外凝重。平時他會以聖王的身分為人們治療，卻很少像這樣全神貫注、並使用持續消耗魔力的神術。

亞德不敢打擾，只有在一旁沉默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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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話，人偶公主蒂法妮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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