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傳說 - 藍月，第七十六話，深海之中

藍月，第七十六話，深海之中

Jun 3,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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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希……」

聽見來自遠方的呼喚聲。

他抬起抬頭，從海波深處仰望穿透深海的光。

接著他閉上眼睛，任憑意識在海水中載浮載沉，猶如被廣袤的海水吞噬。

呼喚的聲音還在繼續。

那是誰的名字？

腦袋一陣鈍痛，無法思考。四肢百骸像是鎖在了冰冷的海底，像是被這不上不下的低溫奪走呼吸、扼住紊亂的思緒，隨著令人感到舒適的海水浮沉。

「你根本不是什麼賢者，你是怪物，根本沒有心！」

「……我常常在想，你真的是人類嗎？」

「我只是希望你能看看我。在我身邊就那麼不自由嗎？看我為你傷心很有趣嗎？」

「即使如此，我依舊深愛著你。」

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在耳邊低語。

那些人說話的嘲諷、勾起的嘴角透露出的輕蔑姿態，至今依舊清晰可見。

無論重複多少次，心臟被難以癒合的傷痛，迴盪在腦海的低語。許多話語與記憶碎片猶如浮光掠影，最終，那個的聲音開口，說的明明是陌生的語言，他卻能夠直接聽懂話中的意思。

「後悔嗎？不，我至今仍舊不曾後悔。不論是救你、傳授你神力，甚至是……殺死你這件事。」

「不要逃避。睜開眼睛，看著我。」

睜開眼睛，看見的卻是一片淒厲的豔紅，望進一雙憂慮的深紅色眼眸。

無論怎麼伸手，都無法碰觸。即便在黑暗中踏出腳步狂奔，卻始終無法縮短距離。

那個聲音溫柔又決絕：「我親愛的兄弟，我親愛的朋友……」

扼住喉嚨的力道壓迫著咽喉，呼吸逐漸變得困難，從身體到軀幹、身體每處正在逐漸失去形體。

「請你絕對不要原諒我。」

由希緩緩睜開眼睛，胸中那股遺憾與深刻的心痛依舊歷歷在目。他彷彿感到疼痛般地掐著心臟大口呼吸，想要舒緩來自夢中的痛苦。

這次的夢比過去每一次更清晰，他甚至能夠聽懂對方的每一句話、讀懂每個眼神，就好像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

「由希，你怎麼了？傷口很痛嗎？」是琉璃的聲音。

圍繞在床邊的幾個人湊過來，緊張地看著他。圍繞在身邊的，正是一路上陪著的旅伴，看著他們擔憂的目光，由希忍不住笑起來。總覺得他們這樣圍在身邊，感覺好像養了孩子一樣。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紫晶的頭：「別擔心，暫時死不了。」

誰知紫晶居然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暫時死不了，是等等會死掉的意思嗎？」

沙立刻起身：「我去叫尤爾過來。」

由希來不及阻止，沙早已飛奔而出。紫晶帶著淚水吟唱著治癒的聖歌。

仔細一看，滲血的傷口早就被完好地包紮，傷口復原的速度超乎想像地好，看來紫晶也出了不少力。

由希內心湧出一股陌生的情緒，過去他的身分與分為無意地讓自己成為獨行俠，他不喜歡宴會，曾以為自己討厭與人接觸。但被這群孩子包圍著的感覺，比想像中好。

由希嘴角無意識地上揚。「你們怎麼都在這裡，尤爾呢？」

亞德道：「尤爾去確認深淵之眼的結界。我請聖跟附近的教會聯絡，教會已經派人勘查，尤爾也跟著一起去。他叫我們乖乖待著，所以大家都聚集在這裡。打擾到你了嗎？」

「倒也不會，我睡了多久？」

「三天左右。」

由希嘆了口氣：「比我想像得久，看來行程得重新安排了。」

琉璃無奈道：「現在不是考慮這種事情的時候吧？」

「我知道。雖然我很想研究結界的效果，但肯定會被阻止。既然哪裡都不能去。不找點事情來做很無聊。」

好像挺有道理的。三人面面相覷，亞德道：「我會準備紙筆，有什麼需要的東西也可以幫你帶來。」

「那就紙筆跟床邊那幾本書，我正好能看完。這段時間有什麼特別的嗎？」

「深淵之眼的淨化結界效果非常好，這三天內附近的深淵氣息降低很多，魔物的數量正在迅速減少。」亞德簡略報告了狀況，「我會把您醒來的事情轉告尤爾，詳細的事情請您跟他討論。治療藥水、魔力補充的藥水跟麵包也放在旁邊，需要的時候可以取用。」

由希點點頭，飢餓感、頭痛、失血的暈眩讓他感到特別疲倦。

亞德見狀，起身道：「午餐、紙筆跟書信稍晚會送來，請您務必適當地休息。」

聽亞德刻意強調讓他休息，由希不禁失笑。

這種被圍繞與關懷的感覺有點陌生，但他並不討厭，於是順服地點頭說好。

得到首肯，亞德領著紫晶與琉璃還不忘囑咐他要保重身體並多休息，這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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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恢復寧靜，由希疲勞感瞬間湧上。

由希閉上眼睛，那些聲音與畫面湧現，帶著遺憾的聲音在耳邊縈繞。那股濃烈的情感經既是祝福也是詛咒，纏繞著他，久久不去。

在水之都的時候，由希經常做這樣的夢。

這種時候，他總像被拉過去，透過某個人的眼光凝視著這些古老的記憶。

夢裡的那些話語及聲音相當零碎，有時候他會夢見一座花園、一片汪洋，甚或是一頭如同火焰灼燒般的紅色頭髮。有時候是充滿笑聲的花園、有時候是戰火連綿的荒野、魔法與古代文字，更多時候是獨自一人研究魔法與閱讀。零碎的片段逐漸拼湊的日常帶來的影響，很大程度影響了由希。

那些遙遠的記憶是如此清晰，幾乎能夠衝擊靈魂。

對由希來說，它既是祝福也是詛咒，那些陌生又熟悉的記憶幫助他理解複雜的魔法、運用幾乎失傳的高階神術，同時也讓他對自己的一切感到迷惘。他雖然活在現世，那些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情彷彿隔著玻璃那樣遙遠，宛如從看台上注視著戲劇。

雖然伸手敲擊也會發出清脆的回聲，卻遠不如那些經常造訪的夢境那樣令人沉醉其中。

所以他才執著於研究魔導具、研究神代的預言，想弄懂夢中的一切。

由希．海亞雖然存活在此刻，靈魂卻被永遠地定格在過去，惟有酒精與書籍能填滿他空虛的靈魂。

被指派尋找深淵之眼時，由希只把他當成普通的工作。

如今，他成為兩位王儲的指導者，與他們逐漸建立起友誼。過去他總是獨善其身，卻無法拒絕對眼前的弱者伸出援手。與亞德等人的緣分，注定他未來必定跟王室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他作為王子，帶著眾人的期待出生成長。

當初他厭倦王室的規範與限制，為了離開王室費盡心思，如今卻主動回到暴風的中心。

成為水之都的王或許能夠親手打造理想的一方淨土，卻也只能如此。水之都作為神族聯邦的一員，在點燃戰火的時候注定無法獨善其身，總有一天，他們必須在和平與戰爭間做出選擇。

夢中的他一直對於沒能跟視為兄長人致歉感到悔恨，現在的他亦為此煩憂。

在伊芙蕾希雅受教會攻訐時，由希沒能說服女王出手幫助。他參加了龍的葬禮，也參與了伊芙蕾希雅的葬禮，以為兩人死亡後，得來不易的和平時代將會落惟幕，事情的發展卻出乎意料。

改變的契機出現在他眼前，他會親手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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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第七十六話，深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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