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傳說 - 藍月，第六十四話，少年與花．其二

緊接著亞德挑選給紫晶的飾品、給沙的魔法道具，最終還不忘給由希跟尤爾選購禮物。給尤爾的禮物是不難挑選，但碰到要給由希的禮物，亞德不禁犯了難。

「琉璃，妳覺得由希會喜歡什麼東西？」

「我知道他喜歡書也喜歡酒，但他畢竟是水之都的御用學者，一般的藏書他應該看不上眼。既然這樣的話，挑一些地方特產的甜酒怎麼樣？」

「似乎是個不錯的建議。」亞德說著，有一瞬間變得古怪，低聲問道：「我一直感覺有人看我，是不是有什麼地方看起來不自然？」

說話的距離有點太近，琉璃臉上微微泛紅，她搖搖頭：「您看起來確實不像平民，但我想這不是您被注意的主要原因。」

「那是什麼？」

琉璃表情複雜，似乎在想什麼很難啟齒的話。

「殿下您照過鏡子嗎？」

亞德恍然大悟。「啊，所以是因為眼睛的顏色嗎？」

不，不對，不是那種方向！

該說是遲鈍，還是對外表完全不在意？雖說亞德確實能看出外觀美醜，但比起一般貴族，確實對外表不大注重。

「不，我想是因為容貌的關係。」

亞德困惑道：「如果是這樣，不是應該盯著妳看嗎？」

這話倒是把琉璃問住了，這是在稱讚她漂亮嗎？

「謝、謝謝……不對，我不是在開玩笑。」

看亞德一臉不相信，琉璃總覺得有點不妙。她本來還覺得亞德比起斐斯特蕾雅有常識，根本不需要她陪同。現在看起來，好像不完全如此。

「既然如此，我們來做個試驗吧。我們回去廣場的店裡，各自挑一瓶莉莉海姆的酒當成禮物，各自付帳後回到這裡。」

「這樣就可以知道原因了嗎？」

看琉璃一臉認真，亞德覺得有意思，也就接受這個做法。

結果也不出意料。

琉璃買到的是二十年前產的莉莉海姆，價格是五個金幣。

而亞德買到的是百年前建國祭典的特殊版本，價格同樣是五個金幣。

亞德很驚訝：「我只是說我想要買這裡的特產，想送給未來的導師，為了保險起見也換了外套跟改變瞳色的藥。為什麼會有這種差別？」

「即使不特別挑名，眼尖的商人能從行為儀態看出對方身分，從口音、儀態、服裝甚至走路姿態都能看出身分不同。受過訓練的商人為了留住貴客，經常刻意給予優待。許多商店有只針對貴客展示的珍藏，在這種商店想要看到高階商品，就要刻意展示自己的身分。」琉璃稍微停頓了一會兒，稍微有點不好意思：「這點，身為平民會看得更清楚。更何況，位居高位又態度友善的貴族不算常見。如果是心術不正的人，會更想把握年輕剛離開家的貴族少爺與小姐，所以經常有拿到特殊待遇。」

「也就是說，商店跟許多消息一樣都是有門檻。」亞德陷入短暫的思考，「我知道除了知識與涵養，王儲還需要結識各式各樣的人，所以必須前往外地學習，現在才徹底明白這麼做的意義。如果不是妳陪著我，我大概很難理解會有這樣的事。因為我身邊的人多半出身就是貴族，很難理解立場不同的人會有什麼觀點。」

「能讓您這麼說，是我的榮幸。」

琉璃發自內心鬆了一口氣。

她一直覺得聖法提加的那些大人物選錯了人。她雖能夠使用高強度的結界，卻不認為自己有監視亞德的能力。

知道將成為亞德的未婚妻之後，琉璃徹夜難眠。

一來是聖法提加神族的風評不佳，再者是亞德身分尊貴，擁有神族跟魔族的王室血統，身分極為敏感。琉璃作為神王跟天使族女王欽點的未婚妻人選，一直認為亞德會討厭自己，甚至做好被數落甚至踩在地上的覺悟。

百合甚至好幾次告訴她，要有心理準備。要把亞德當成主人侍奉、要配合他的喜好，甚至要有為他挑選玩樂對像的心胸。

做足心理準備後，琉璃這才從天使園出發。

但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外傳任性驕縱的斐斯特蕾雅，性格也遠比她想像中友善許多。

現在她還沒想好應該怎麼面對亞德。

亞德跟她是未婚夫妻，亞德看來沒有要發展的打算，就只是把她放在身邊。

……像是飼育著寵物。

不，不對。

亞德沒打算把她放在籠中，反而像是將她隨意地放出去，很隨意地給了她想要的東西——自由、機會以及尊重。

如果亞德是想收買她，不得不說這做法確實很成功。

她對亞德很有好感，但卻是作為上位者、作為王儲與需要侍奉的主人。他們以一種保有距離的狀態彼此觀察，她還沒想好應該怎麼看待亞德。

「殿下決定好在水之都想選擇什麼樣的課程嗎？」

「我大概想好了方向，細節我還要諮詢一下由希。妳呢？」

琉璃一愣。「我可以自己決定嗎？」

「那當然，水之都是自由的學院都市，學到的東西能夠影響自己的一生，當然必須自己決定。還是說，妳是想諮詢我的意見？」

「如、如果您願意的話。」

亞德詢問她在天使園受過的基本教育、感興趣的項目以及希望培養的興趣，接著就領著琉璃去書店幫她挑了好幾本書，一路上為她解釋水之都的學科以及相關的選課標準甚至未來的出路，簡直比作為水之都古代語言導師的由希更詳盡。

看琉璃一臉欲言又止，亞德想了想，乾脆直說。「雖然妳是我的未婚妻，而我未來確實有結婚的打算，其他地方我希望可以更順其自然。」

「您的意思是？」

「我會要求妳有身為王儲未婚妻應有的儀態與涵養，該有的見面時間、禮物或者約會我都會安排，但我不打算依循傳統把未婚妻當成自己的財產。」

「為什麼，難道殿下有喜歡的對象？」

「……倒不是這種原因。」那雙紫色眼眸短暫停在她身上，很快又收回去。亞德開口道：「如妳所見，我跟紫晶雖是王儲，生來就比許多人幸運。相反地。我們也必須為此支付代價，很多事情上我們沒有選擇自由。雖然我無法改變妳的出身，但至少在水之都這段時間，我能夠讓妳做自已想做的事情。如果神允許的話，我們就會擁有相同的未來。若並非如此，那也是命運的安排。我說過的話不會反悔，也不會事後向妳問責。妳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不需要經過我的允許。」

「可是，我沒有辦法回報殿下的恩情。」

「我不需要回報。更何況，能夠給予他人的禮物，是對人生的肯定。更別說我之所以這麼做，都是為了自己。」

「是為了自已？」

「是的。」

亞德沒有解釋，在這樣的氣氛下，琉璃也沒有繼續追問。

有瞬間，笑容從王子殿下那張漂亮的臉蛋徹底消失了，他的神情帶著遠比表面上更多的情緒。

如果這時候琉璃追問，或許會得到答案。但她沒有開口，得到的便只有沉默。亞德喜歡幫助人、樂於給予，除了樂於助人這些好的品德之外，其實還有更加陰鬱的原因。先是有紫晶在前、後有聖這個金髮的聖王在後，亞德作為王儲是透明而不存在的。

他確實同情琉璃的遭遇，也曾想過對她施以援手……但他不打算這麼做。離開聖法提加的時候，亞德就沒想過要再回去那個華麗的牢裡。

亞德曾經考慮過自己的未來。

不論是作為學生或者學者在水之都常駐，或者跟隨魔王陛下回到滄雨，似乎都是不錯的選擇。

遺憾的是，不論選擇哪個未來，都沒有「神族王子未婚妻」存在的位置。

如果亞德跟琉璃真的發展出未婚夫妻的情感，反而會阻礙他的選擇。

所以不應該靠得太近。

亞德本來開口想說些什麼，最後卻只化為嘆息。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因為這是我作為『不存在的王子』少數能留下的，存在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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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第六十四話，少年與花．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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