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傳說 - 第二十七話，自稱普通人

亞德生日宴會後不到一週，威尼爾．雷爾契伯爵逝世，第一繼承人斐斯特蕾雅未歸已經過了三天。

亞德的第一個生日過得很不平安。此刻，他的心情就像聖法提加的天氣那樣陰雨連綿。陰沉的天氣、威尼爾的驟逝都讓人心情沉重。

除了這些，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外傳的那些謠言。

看吶，魔王來訪後亞德順利獲得繼承權後，第一繼承人便突然失蹤，一直身體健康的威尼爾伯爵在聖王陪伴的狀況下仍然過世。

聖王是受到神殿認可的神之子。只不過，若神之子受到魔族玷汙呢？

人們都壓低聲音說，難道聖王是為了奪取神王之位才與魔王聯合？

耳語沸沸揚揚，不利的傳言在口耳相傳間被加油添醋，成為眾人眼裡的事實。

幾次和談未果，精靈與水之都兩方表示中立。

雷爾契侯爵更以此為名，聲稱要為威尼爾討回公道，向首都聖法提加進軍。

眼見神族內亂在即，亞德除了著急更是毫無辦法。

在紫晶失蹤後，神王夫婦為了保證最後的繼承人，將亞德與聖交給尤爾與由希兩人前跟後。兩人當然不會就這樣束手就擒，以心靈交流商議逃跑大計。雖然以洗澡為由甩開琉璃的追蹤，最終，眉來眼去自然逃不過精靈大祭司的法眼。

尤爾一手一個拎起準備沿著地道逃跑的兩人，臉上滿是無奈。

這是第三次逃跑失敗。

「我說你們兩個，到底有完沒完？」

聖掙扎著甩開尤爾的手，輕盈地落回地上。

「你這肌肉祭司是怎麼回事，幹嘛這麼盡忠職守！要是你放我出去，早就把斐斯特蕾雅找回來了。」

尤爾聳聳肩，望向隨後走來的由希。即使在這種狀況下，由希仍帶著從大圖書館借出來的藏書，散步似的走來。

「我本來以為你們兩個夠成熟，果然還是小孩子。」

由希那股事不關己的冷靜，讓亞德感覺有點受到冒犯，彷彿覺得他反應過度。亞德壓抑著怒氣：「海亞博士，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由希顯然也意識到這點，只是嘆了口氣。

「接下來的話你聽了會很不舒服，但是，還是請你聽清楚。如果你是為了聖法提加、為了這個世界，就不該離開王宮。斐斯特蕾雅殿下失蹤多時，如果帶走她的人心懷不軌，恐怕已經遭遇不測。但是，留在王宮的神聖紫水晶仍然沒有黯淡，代表她仍活著，很有可能受到控制、或者處於不能動彈的狀況。」

「既然這樣，不就更該快點去救她嗎？」

由希接著說：「帶走斐斯特蕾雅殿下的不會是雷爾契家族。如果要嫁禍給您，應該把他們一同殺了丟在王宮，屆時大戰就無法避免。你如果離開，就是中了他們的圈套。相反地，從對方沒有危害殿下的性命、沒有提出要求這兩點看來，我推測是友軍的機會更高。這點，你們應該同意吧？」

就連聖也有點被說服了。「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我不放心把找紫晶的工作交給神聖騎士團的那群廢物。」

由希輕笑。「就是知道他們沒用，才更要交給他們。如果他們太有效率，就不能爭取時間了。」

亞德思考之後，發出「啊」一聲。

「爭取時間？啊，你是說……」

「當然是做戰爭的準備。在毫無幹勁的神聖騎士團帶領下，尋找斐斯特蕾雅殿下的事情肯定毫無進展。在確定殿下的去向之前，雷爾契侯爵即使想要動作也縛手縛腳。友軍可以趁著這段時間進行整備、資料傳輸，這段時間，我花了點時間也確認威尼爾畫給你的地圖，內容大致正確。根據估計，半天後大軍的補給會先行。我準備攔截補給，在他們通過後破壞傳送陣，就能奪取補給並且暫時阻止行軍。這個理由，殿下您還滿意嗎？」

兩名少年聽得一愣一愣，只見由希掩著嘴打個哈欠。

這瞬間亞德突然理解為何眼前的青年會被稱作「移動圖書館」，不如說，這傢伙簡直太可怕了。亞德本來還覺得水之都女王不親臨宴會是對他的否定，如今，他完全不這麼想了。考慮到由希的父親與拉娜是姊弟關係，由希的到來為他、為聖法提加的神族提供了戰略性的策略。

「根據匿名消息，斐斯特蕾雅殿下非常安全。只要等雷爾契侯爵先出手，屆時水之都才就能以和平為名介入，正式成為神王陛下的盟友。」由希稍微頓了頓，臉上依舊維持笑容。「親愛的亞德殿下、聖王閣下，我說得夠清楚了嗎？」

他那從容不迫的態度依舊。

意識到他是盟友的瞬間，亞德突然覺得這個難以捉摸的青年實在無比可靠。

「……夠清楚了。」「是的。」

饒是聖那股據理力爭的氣焰也消失，兩名小王子垂頭喪氣。

由希笑著：「我知道兩位殿下很關心斐斯特蕾雅殿下，但是，斐斯特蕾雅殿下的去留牽涉頗深，這部分就交給大人處理吧！我保證斐斯特蕾雅會安全回來，到時候，就請三位殿下來水之都，學習身為王族應有的知識。」

「斐斯特蕾雅回來之前，我沒有心思考慮未來。有什麼是現在的我能做的嗎？」

這位被稱作「移動圖書館」的青年非常認真地思索。「好比說，去跟魔王陛下聊聊？」

亞德有點不高興：「我是很認真地提問。」

「這也是我發自內心的回答。我作為神族的一份子，還是不希望看到聖法提加內戰延續太久，更不希望魔王陛下也被牽扯進來。亞德殿下，請您有點自覺，您的性命對五界的和平至關重要。現在魔王陛下還是隔岸觀火，對神族內部的謠言也毫無興趣。倘若是您受傷甚至發生意外，魔王陛下肯定會出兵。如果神族與魔族各自結盟，到時候，這就不只是聖法提加的內戰了。」

亞德氣勢弱了不少，仍在垂死掙扎：「聖會陪我一起去，不會這麼簡單就受傷。」

「那可不行。這次的敵人可是那個溫．瑪格琳，就算是聖王也不能全身而退。」

聖大驚失色：「你怎麼知道？」

「聖王是神之子，能夠解除所有詛咒……你不能解除的除非是家系毒藥，就是深淵的詛咒。能用深淵魔法的人不少，但能稱呼為專家的就只有那兩位黑森林女巫。這樣一來，一切就有合理的解釋了。黑森林女巫為了某個原因跟雷爾契家族合作，而你對此表示反對，所以才會離開黑森林。」

一臉疲倦的由希揉了揉眉心，他看起來隨時都會睡著，說的話卻不像是個半夢半醒的人。

「能讓黑森林女巫親自出馬的事情不多。如果不是為了亞德，就是因為神代的遺產，也可能兩者都有。我猜對了嗎？」

聖一臉驚恐：「你這傢伙有讀心術嗎？」

「這是很簡單的推測。」

尤爾親切地拍了拍聖的肩膀。「別大驚小怪，你很快就會習慣了。這傢伙就是這樣，才會被說是水神族的怪物。」

這個不名譽的稱號讓由希的臉垮下來。「別那麼叫我，我很普通，只是比一般人記性好一點、知道的事情多一點。」

「哦，是嗎，我們的由希殿下似乎對語言的理解不夠精確。還是說，您打算重新定義了普通這個詞？」

由希反唇相譏：「因為你也義自稱普通人啊。」他回頭轉向兩人，「總之，我不是毫無考慮就擋著你們。實際上對戰局有影響的，就是亞德殿下您、聖王殿下以及魔王陛下，現在戰爭已經箭在弦上。現況對聖法提加壓倒性的不利，只能仰賴魔王陛下的善意。這就只有殿下您能辦到，而且，魔王陛下也很需要你。」

亞德有點疑惑：「這是什麼意思？」

由希似乎正在思考合適的措辭。

「簡單來說，現在的你對他來說，是最後的希望。」

「最後的希望……聽起來還真是有點……」

「不是有點，是非常沉重。」由希很乾脆地接下去，「我對魔王陛下也有所了解。在我看來，他會為了你的幸福不擇手段……即使是引發戰爭也在所不惜。」

「我對魔王陛下有這麼重要嗎？」

亞德回想自己跟魔王陛下的初次見面。

這位西方的霸主給亞德的印象一直溫柔又貼心，甚至有點纖細過度。亞德雖然知道他在外的殘酷傳聞，卻很難將他跟這種詞彙連結。

「他應該很疼愛父親吧？」

由希的表情很複雜：「在我看來，龍確實被他深愛著。他一直希望龍族的血統能夠讓你的父親死而復生。所以你的父親龍跟母親伊芙蕾希雅都不是埋葬在祖國，而是在黑森林長眠……很可惜，目前龍族混血實在太少，也無法保證成功率。如果你能跟他稍微談談，讓他轉移注意力也算是好事。」

由希的話很委婉，實際上的意思卻非常清楚。

他認為魔王陛下現在的精神狀況很危險，應該是瀕臨崩潰。

聖好奇道：「死而復生是怎麼回事？」

「好了好了，這要解釋可要花上半天，現在我可沒這種時間。接下來這部分，你就請魔王陛下親自說明吧。我熬夜兩天，現在要回去休息了。你們兩個看在我勤懇工作的份上，去找魔王陛下培養感情，回程順便帶點酒給我。」

亞德一愣。居然要求要喝酒，跟由希的學者形象還真不搭。

「什麼酒？」

「隨便，但我可不免費工作。」

哈欠連連的由希把兩人拎回王宮，親自扔給魔王陛下，交代他們要為世界的和平奮戰——這句話聽起來還真像玩笑——就回去休息。

亞德與聖站在房間前面面相覷。

糾結了半天，伴隨著熟悉的鈴鐺聲響，聽見門內傳來帶著魔族腔調的神族語。

「進來吧。」

那正是魔王陛下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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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話，自稱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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