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寒 - 第六章　清歡樓

　　「妳開弓試試。」

　　崔落寒連忙移開視線，乖巧地張弓，瞄準箭靶，一瞬間鼻尖傳來冷香，後背溫熱。

　　「站穩。」

　　姑娘耳根炸紅，白皙的臉龐紅豔欲滴。

　　軒轅寂一隻大手覆上握弓處，卻巧妙地避開她的手，另一手鉤住弦施力，後拉成滿弓。

　　「這樣才夠，明白？」

　　沒有回應，他低頭，卻見她白嫩的耳垂上染了薄紅。

　　男人低笑，「專心些，看靶。」

　　勾人的嗓音在崔落寒耳邊響起，像一根羽毛不斷搔癢心底。

　　這誰能專心？

　　崔落寒深吸一口氣，希望撫平凌亂的情緒，全神貫注地盯著靶心。

　　「瞄這。」軒轅寂輕抬準心，眸光銳利。

　　她偷瞄他的臉，都說男人認真的時候最有魅力，崔落寒被他專注的眼神給吸引住。

　　「待會我放箭，妳感受力度。」

　　「好。」

　　崔落寒連忙回神，凝視箭靶。

　　咻一聲。

　　箭彷彿劃破虛空、快如飛電，強而有力的釘上靶心，毫無偏差。

　　她瞪大雙眼，眸子裡滿是崇拜，明明是同一把弓，怎麼會天差地別。

　　「妳試試。」男人鬆手，站在一旁指導。

　　「拉、再拉……放箭。」

　　姑娘復刻手感射了一箭，力氣差些，雖未中靶心，但也不遠了。

　　「還行。」軒轅寂語氣帶著讚賞，初習箭術，領悟力算不錯。

　　練至晌午，期間男人便在夜影置的榻上看書，偶爾抬眼看她動作。

　　但凡有小毛病都會被揪出來，因此崔落寒的箭術獲得一個質的躍升。

　　她大汗淋漓，剛要抬手拭汗，就被一塊帕子擦去。

　　「歇一會兒。」他道。

　　「謝、謝謝您！」

　　接過帕子，臉上的熱意都無法分辨是太陽曬的還是其他原因。

　　世家間都傳攝政王冷漠無情，果然傳言不可盡信，分明就很親切。

　　暗處的夜影：「……」見主子這樣體貼，起雞皮疙瘩了怎麼辦？

　　在線等，急。

　　「去清歡樓用膳麼？」

　　「好！」

　　姑娘點頭，眸裡全是期盼，像藏了整片星空，他這樣想著。

　　清歡樓，京中最大酒樓，由於來往人數眾多，即便是崔落寒也從未去過，通常是爹爹或娘親訂回府中。

　　「洗梳一下，待會兒接妳。」

　　汗濕了衣，連崔落寒也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好的！」

　　待她洗完身、換了衣裳，府外的馬車早已靜候多時。

　　馬車上，姑娘正襟危坐，生怕自己會打擾到身旁軒轅寂看書。

　　「不必拘束，我不會吃了妳。」

　　男人嗓音慵懶，散漫的語調卻帶著說不出來的魅惑。

　　崔落寒愣。

　　「……好、好的！」

　　這話有歧意啊！

　　正想著，就聽軒轅寂說：

　　「妳身後有書，打發時間。」

　　她取過後，一瞥書名。

　　《冷面王爺俏王妃》

　　崔落寒瞪眼。

　　抬頭望向軒轅寂，一絲了然劃過眸底，沒想到啊沒想到，原來殿下平時也好這口！

　　真是的，早說嘛，這樣她未來就可以跟他聊話本了！

　　軒轅寂感受到視線，抬眸，「怎麼？不喜歡？」

　　聽說她常在看什麼話本，他便讓夜影自行去買時下流行於姑娘間的文本，就一直放在馬車上，他完全沒看過。

　　但看她反應，似乎不喜歡？

　　「喜歡喜歡！」

　　崔落寒點頭如搗蒜，最新話欸，她都還沒去買。

　　「喜歡就好。」男人點頭，繼續看兵書。

　　軒轅寂瞥一眼姑娘，見她嘴邊的笑從未消失過，時不時還帶著非常人的扭動，生出了好奇之心。

　　究竟什麼書能讓她看得如此高興？

　　男人伸手從她旁邊堆著的書抽出幾本。

　　在看到書名後。

　　他的眉頭狠狠地跳了一下。

　　清一色的公子王孫。

　　什麼冷漠、霸道、風流——

　　軒轅寂的心情一言難盡，表情也一言難盡。

　　尤其是看見出現「晉王」時，他深深地質疑大景姑娘們的眼光，並且不解。

　　那個皇侄不學無術、成日流連煙花柳巷，重點腦子也不好使，敢跟他搶人，怎麼還會有姑娘蜂擁而上？

　　「妳……很喜歡這種話本？」

　　「喜歡！」

　　崔落寒眸裡亮晶晶的，讓軒轅寂到嘴邊的話都吞下去了。

　　他掃過她看的話本內容，瞄到「攝政王」三字，暗自點頭，這本可以留著。

　　「妳喜歡冷漠的？」他問。

　　崔落寒疑惑的眨眼，殿下怎麼忽然這麼問？

　　真要說……

　　她望了望面前男人精緻的臉龐，以及溫柔的氣質。

　　「我喜歡好看的。」崔落寒滿意點頭，「還有溫柔的！」

　　「那我……那妳覺得如何算好？」

　　軒轅寂不太敢直接問，第一次希望自己的臉是好看的。

　　男人面龐深邃，鳳眼瀲灩含情，英挺的鼻與紅嫣的唇瓣，說真的，崔落寒沒見過有人勝過殿下。

　　但重要的是殿下待她真是溫柔，都說男人沉醉溫柔鄉，她也要醉了。

　　「殿下這般最好！」

　　話自她口中而出，明明就簡單一句，卻甜得軒轅寂眉開眼笑，喜悅都溢出眼裡。

　　姑娘繼續看著話本子，而男人翻過所有的書，挑出書名帶有「晉王」、「將軍」、「公子」等字眼的，約莫有十幾本。

　　正好清歡樓到了。

　　崔落寒戀戀不捨地看著手中話本，軒轅寂察覺到她的思想，說道：「待會全送妳府上，吃飯要緊。」

　　「好，謝謝您！」

　　姑娘提裙，愉快地下了馬車，男人捧著自己挑出的一疊書跟在後頭。

　　「夜影。」

　　軒轅寂將挑出的書遞給他，「燒了，以後若再見這些不三不四的東西，你去領罰。」

　　「……是。」

　　夜影在心裡撇嘴，怎麼就不見主子您挑出有「攝政王」字眼的話本呢？

　　一至酒樓便見彩縷歡門，共有三層高，每層有著山形花架，花鳥飾物，掛著縷縷流蘇，在風的吹拂下輕揚。

　　崔落寒順著樓層直直往上看，卻被男人大掌遮住眼睛。

　　「陽光扎眼，莫看。」

　　姑娘下意識眨眨眼，纖長的睫毛掃在他手心。

　　「進去罷。」

　　清歡樓。

　　人潮擁擠，夜影向店小二出示令牌後，就立馬有人帶他們到天字號雅間。

　　雅間寬闊，佈置清幽，木桌置於窗邊，透過窗欞能看見獨屬清歡樓的景致。

　　大片綠湖，說是不見邊際也不為過，岸邊植數棵柳樹，此時正值柳絮紛飛季節，風吹絮起，飄飄如白雪。

　　清歡樓有特別設計過方位，春季位上風處，因此柳絮並不會飛至樓內。

　　幾艘畫舫遊湖，給此地添增幾分悠閒。

　　崔落寒目瞪口呆，這就是王爺的特權嗎？

　　「好看？」男人問道。

　　她猛然點頭，視線移不開湖面風光。

　　「那我位置挑得不錯。」

　　崔落寒無多心，只當他說雅間位置。

　　「下次帶妳去搭畫舫如何？」

　　她聞言頷首，眸子放著光，手扒在窗沿望著慢悠悠滑過水面的畫舫。

　　不一會兒，桌上就被擺滿熱騰騰的菜餚。

　　早已飢腸轆轆的崔落寒被香氣勾得差點流口水，食指大動，一下就吃了好幾口，腮幫子擠得鼓鼓的。

　　食物是真理！

　　「吃慢些，沒人和妳搶。」軒轅寂見此，眼裡透出幾分笑意。

　　他的動作優雅，慢條斯理，如此鮮明對比，反倒令崔落寒開始規矩起來。

　　但正經不過三秒，就被男人不斷夾到她盤子的菜給勾走。

　　什麼矜持，什麼儀態，放水流吧！

　　「主子，司大人求見。」夜影低聲道。

　　「不見。」

　　軒轅寂動筷又夾了一塊肉給姑娘，那麼單薄，得要多補補。

　　「我就知道你不見，爺說過，爺最討厭諱疾忌醫的傢伙！」

　　一名男子碰一聲打開雅間門，張揚的紅色身影出現在眾人面前。

　　「離開。」

　　軒轅寂眼裡閃過厭煩，抑制住自己丟暗器的衝動。

　　忽地有隻血色的蝴蝶從窗外朝她飛來，彷彿有點點銀光繞在牠周圍，非常漂亮，崔落寒好奇的伸手，蝴蝶便停在了姑娘的指尖，開合著翅膀。

　　不過她剛剛可有抓到關鍵字。

　　諱疾忌醫。

　　殿下怎麼了？

　　「原來在和小姑娘幽會啊！」

　　推門而入的男子一襲修身紅袍，手腕繫著銀鈴，要多張揚有多張揚，長髮披肩，面容艷麗，一雙勾魂攝魄的眼波光流轉，脣紅如抹脂。

　　他和軒轅寂的妖孽不同，更多的是雌雄莫辨，連女人在他面前也是相形見絀。

　　陰柔的面孔令崔落寒產生性別錯亂之感，蝴蝶也從她的指尖飛離，停到他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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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清歡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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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清歡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