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1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XGTuMcUmO
1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zjyhSi6qP
1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AQpvvxTUY
夜幕降臨，大多數人隨著這座王國南方數一數二繁榮的城鎮悠然入睡，不過也有些人的一天才正要開始。
這裡有著與白天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喧囂繁榮，建築物沒有統一的樣式與規劃，富麗堂皇的高級房宅旁邊可能就臨時搭建個簡陋棚子。隨處可見穿著奢華的商人與他的隨扈，以及手握閒錢的冒險者們四處遊蕩。
落魄潦倒的中年男子可憐兮兮地上前請求施捨，被臉帶壞笑的壯漢一拳揍倒在地，四周發出揶揄嘲笑的口哨和謾罵；煽情妖豔的女人倚在牆邊搔首弄姿，吸引按耐不住慾火的雄性共度良宵美景，或拉或摟，就這麼走入掛上特有桃紅色魔石燈的屋內，頓時春光滿室。
只要是發展到一定規模的市鎮，都會自然而然形成的「特區」──奴隸市場，包括通行的大街，白天都是門窗緊閉無人造訪，一但入夜，一片沉寂的街區會立時有截然不同的變化。雖然統稱奴隸市場，不過這裡不只有奴隸買賣，販售一夜歡愉的妓院、無法光天化日下交易的黑貨都存於此，所有人沉溺於慾望之海一晌貪歡，是「光明之後必有黑暗」的典型體現。過去曾經有國王試圖修正這一陋習，但在盤根錯節的權力及利益下，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讓各位久等了！再不過久，每日壓軸──奴隸競價拍賣就要開始了！」一名小丑裝扮的人登上舞台，誇張地張開雙臂高聲喊道，底下翹首以盼的買家們無不蠢蠢欲動，歡呼聲不絕於耳。好幾個底盤裝有輪子的鐵龍被人推出來，裡面囚禁著衣不蔽體的奴隸，身體塗上一層油增添光澤，好掩蓋底下病懨懨的模樣。
「這次我們與多位賣家攜手合作，一定有深受您喜愛的精美商品，走過路過可千萬不要錯過啦！」
牢內有著形形色色的「商品」，有的嗚嗚咽咽縮在角落，有的露出憎恨的怒容，巴不得世界跟著一起毀滅，也有的則早就失去氣力，一臉呆滯地蹲坐著，彷彿之後會如何都不再重要。
牢籠內外，完完全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篝火照射下人們的影子變得搖晃扭曲，一張張狂熱的臉孔笑得猙獰，和故事中的邪魔無甚區別。
「……雖然已經聽說過，但親眼目睹還真是讓人不快。」夾雜在人群裡，賽亞對於現場的狂熱氛圍嗤之以鼻，一手將防寒披風帽沿向下一拉。
不久前剛從過於真實的夢境裡醒來的他，為了讓腦袋清醒而離開旅館出來透氣。白天還人聲鼎沸的中央大街，現在所有店鋪都已打烊歇息，街上除了偶爾看見巡邏的守衛外，幾乎可說是沒有半個人影。
整座舒亞鎮彷彿都陷入沉睡，只有西南一隅例外，站在這裡都能隱約感知到喧嘩，自那裡發出的魔石燈光與篝火光芒交織在一塊，彷彿在招手邀請他前去。
先是納悶，隨即想起那裡便是老師曾提及的奴隸市場，一股厭惡感油然而生，不過賽亞抗拒不了想一探究竟的好奇心，還是沿著道路朝光源處走去。
他想相信人性的光輝，正如優思格村的大家教他的一樣。
他想相信這個國家，相信罪大惡極之人不過是少數，大部分人只是活在壓迫之中難以抵抗。
他想相信……
他想相信……
──那麼，眼前的景象又是怎麼回事？
牢籠裡的人們淪為買家與賣家間討價還價的商品，身為人的尊嚴被徹底否定，握有權勢與財富之人能恣意對其生殺予奪。
競標得手的買主得意洋洋執著牽繩，命令新買的戰利品模仿野狗匍匐爬行，被決定往後命運的男性奴隸臉上一陣抽搐，最終放棄抵抗依言照做。旁觀的群眾見奴隸乖順的態度不由得哈哈大笑，頓時滿是歡笑與掌聲。
看著眼前匪夷所思的景象，賽亞大受震撼，彷彿自己的認知又一次被顛覆。視人命如草芥、以奴役支配他人為樂……這些人，和自己所見過的那些聖輝騎士根本沒有區別。
他真想痛罵不久之前自討沒趣的自己，沒事跑來這裡湊熱鬧，本就鬱悶的心情非但沒有紓解，簡直變得不能再糟。
「真是滑稽的鬧劇。」賽亞厭惡地對今日所見做下結論，轉身打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以後也不會再靠近。
身後的小丑主持人依舊滔滔不絕，在氣氛火熱之際再推出下一樣商品：「接下來介紹的商品，是從西方森林地帶捕獲的魔女！」
魔女。從沒聽過的稱呼令賽亞忍不住扭過頭看向鬧劇的舞台。隨著介紹詞被拖拽出來的是一名被套上項圈與手鐐的小女孩，年齡最多不會超過十二歲。破爛寬鬆的布料勉強遮掩骨瘦嶙峋的身形，暴露在外的肌膚隨處可見遭毒打的瘀青，沒能妥善梳洗的她蓬頭垢面，及腰的白色髮絲失去光澤。
渾身發出難聞的異味的她膚色蒼白，緋紅色的眼睛裡沒有恐懼與怨懟，只有無盡的空虛。
「紅色的眼睛……」
「天啊，皮膚顏色怎麼這樣？真是噁心。」
「喂喂喂……該不會是……」
小丑主持人咧開那塗抹誇張口紅的大嘴，接續看客的好奇心向下補充說明：「沒錯！想必幾位眼尖的看客老爺已經發現，這小鬼那迥異於平常人的白髮紅眼可是魔族的特徵！這小鬼正是魔族恬不知恥與人媾和產下的雜種後代，用魔女來形容再貼切不過！」
現場觀眾嘖嘖稱奇，就連賽亞都佇立在原地沒有動作。
即使承平日久，人們逐漸遺忘當初摧殘家園的侵略者長相，史書依然一絲不苟記載下他們的外貌特徵。毫無血色的肌膚還有白髮紅眼，正是魔族最鮮明的表徵。
「儘管她是擁有魔族血統的半魔，畢竟隔許多代早就稀薄了，魔族那可怕的魔力幾乎所剩無幾。在捕獲之時，這雜種的父母簡直弱得不像話，一不小心就失手幹掉了！就是弱到這種程度，所以請各位儘管放心！啊，關於那方面也沒問題，保證還是處女！」
說到這裡，底下傳來陣陣笑聲。
期間少女依然不為所動，任憑其他人對自己品頭論足、決定自己的命運和未來。
眼見反響不錯，小丑主持人打鐵趁熱道：「雖是血統稀薄的雜種，再怎麼說還是多少繼承了魔族的長相，絕對是買回去當收藏品的良好選擇！優惠價一枚金幣起！」
賽亞對於周遭參與此次競拍的喊價聲充耳不聞，轉回正身直盯著台上少女的眼睛，一時間內心一股震盪，就像有雷光倏地從腳底竄至頭頂。
口乾舌燥，顫抖地發出無人聽見的嘶啞呢喃：「……你已經想死了嗎？」
一個月前，自己隻身前往避難營地外的沼澤湖邊，從湖面看見的倒影也是這個眼神，陷入迷失，只剩無邊無際的絕望，強烈到想以死來一了百了。難以想像，小小年紀會懷藏這麼深不見底的黑暗，讓她對外界的一切都不聞不問，連未來會如何也無動於衷。
究竟是多敗壞的世道，才讓這少女露出一副渴望死掉的表情？藏在披風底下的雙拳不由自主握緊，賽亞還沒有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將台上遍體鱗傷的少女身影與自己重疊在一塊，令他無法再選擇漠視眼前發生的一切。
請你……一直當個溫柔的魔王……
「現在價格是兩金幣又五銀幣！還有更高的嗎？如果沒有，那──」
主持人環顧現場，巡視是否還有肥羊要向上出價。沒有魔力潛質、光只有繼承外表特徵的混血殘缺品，底下安排的暗樁能哄抬價格到兩金幣以上老實說已經足夠，再貪得無厭灌水下去只會得不償失。
見好就收吧。和暗樁們眼神交流，正當他打算就此結標時，群眾裡忽然有人抬起左臂伸出其中的三根指頭，聲音不大卻沒有被窸窣的嘈雜聲蓋過：「三枚金幣。」
遠超行情的價格立時引起不小的騷動，小丑主持人都不免詫異。成為眾人焦點的賽亞沒有理睬，只是繼續注視著台上少女的眼睛。
「對一個沒有才能的混血出三枚金幣？傻了吧……」
「雖然半魔有其稀有性，但這也太……」
說到底這不過是偽善，是一種自以為是的自我滿足。賽亞比誰都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只是選擇性的、有條件的救濟，根本不是什麼值得表揚的事情。
即使如此，他還是想要這麼做。倘若對這個和自己有著相同眼神的少女見死不救，就像否定那些試圖將自己導向正軌的人們一樣。
體態臃腫的商人眼看即將到手的玩物被人爭搶，拉不下臉的他焦急地追價：「三、三枚金幣再三銀幣！」
賽亞第一次將目光自少女身上移開，斗篷底下暴露的冰冷視線嚇得商人驚出一身冷汗。明明沒有開口，眼神卻說話了。
「噫！」
「……五枚金幣。」
在場的人交頭接耳。
魔族混血並不多見，但也沒到百年罕見的程度，每年全國的奴隸市場總會捕獲到幾個。身懷龐大魔力的高等貨色確實有十枚金幣起跳的價值，但只遺傳外表的「贗品」普遍市價僅落在兩金幣上下，喊到三金幣已高出行情，五枚金幣只會讓人懷疑買家是不懂行情的暴發戶。
舞台上的半魔少女，首次將放空的鮮紅眼眸對焦到賽亞身上。
最後，少女的歸屬權，由賽亞以五枚金幣──幾乎身上所有積蓄買了下來。1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Bwe8cSsOl
1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3I5tW5Dza
1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dd7RW7vpn
11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b5FZRGYv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