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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狀況實在太糟,長及腰身的白髮經過一番修剪,最終勉強保有至鎖骨位置的長度。結塊糾纏的部分一一用匕首削去,本來骯髒厚重的亂髮如今看來整潔俐落許多。
少女垂下頭看著水桶理映出的晃動臉龐,眨眨眼睛。接觸還不到一天,不過賽亞認為自己開始依稀能判讀少女極其細微的臉部表情,看來她對於自己的改變還是有那麼一點高興,不到無動於衷的程度。
著重於頭髮進行最終的清洗以後,少女總算從頭到尾煥然一新,衣服等有閒錢可得買幾件新的。賽亞思考著,不經意看向窗外的景色,此時夜晚逐漸遠去,地平線的另一邊漸漸掀起一抹魚肚白。快天亮了。
只見少女的臉龐隱隱浮現一絲疲倦,正迷迷糊糊地輕點著頭。
「想睡覺嗎?」
搖頭,顯而易見的逞強。
「到床上好好休息,這是命令。」
既然是命令──少女的眼神似乎這麼表示,停頓半晌後爬上了床,但眼睛始終不肯乖乖闔上。
反正只要不管她,過一段時間總會累到睡著吧。賽亞並不清楚少女的遭遇,但過去囚禁奴役的生活多半造成了難以磨滅的心理創傷,致使她對於無法確切掌握四周狀況缺乏安全感。
賽亞解下身上的披風罩在少女身上充當蓋被,自己走到門口就這麼靠著坐下。
發現少女投來略帶困惑的眼神,賽亞隔著冰冷的面具回望過去,靜靜說道:「我知道要你立刻相信很困難,不過你就先姑且聽聽吧。我不會傷害你,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少女默默注視片刻後重新在床上躺平,從賽亞的位置不知道她是否有閉上眼睛好好休息,但是目前這樣就好。
接下來的時間,賽亞開始在心中進行冥想,與假想的敵人進行戰鬥,然後一次又一次修正精進,不斷挖掘從魔王那繼承下來的片面知識,努力將其化為自己的血肉,直到能自在地運用。不知道過了多久,床上傳來平穩的鼻息,知道少女安穩入睡以後,賽亞如釋重負般呼出一口氣。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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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直到中午過後才悠悠醒轉,賽亞這段時間一直都守在門口沒有靠近床邊,也幸虧他沒有這麼做,否則少女尚未放鬆的緊繃精神一定會令她立刻驚醒,難以確實緩解疲勞。
確認對方有好好睡上一覺補充精神與體力以後,賽亞收回披風穿上,並對直盯著自己沒有說話的少女吩咐道:「出門吧。」
此時太陽已經越過最高的位置開始偏移,在熙來攘往的的街道上,賽亞和少女的身影不斷抓獲路人的目光,周遭一直能夠聽見低聲的交談議論。
披風下全黑武裝的神祕冒險者一手牽著年幼的異族女孩,那畫面說不出的怪異。
少女的身體還很虛弱,走起路來略嫌遲緩。賽亞配合她的腳步,用她能跟上的平穩步伐領在前面,朝著東大街的方向移動。
賽亞再次拜訪冒險者公會,一進屋便直接朝張貼任務內容的布告欄移動。接取任務的普遍程序是冒險者自行在布告欄挑選內容,再到櫃台申請執行,私人指名委託的特殊任務除外。任務接取最高可以跨一級,如鐵牌可以接公會認定銅牌級的任務,不過通常跨級任務都會組隊行動,這些內容昨天櫃台小姐有解釋過。
那邊站有幾位查看任務的冒險者,時不時談論要接取哪項工作。賽亞走了過去,眾多視線不意外地投向他掛在胸前的鐵牌,然後再以狐疑的神情端詳他身上與階級格格不入的氣派鎧甲,緊接著又看向亦步亦趨跟在身旁、疑似魔族混血的小女孩。
賽亞如今已經不是特別在意旁人的眼光,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張貼的布告欄上,依次瀏覽起各項任務的說明。為了讀冒險奇譚這類的書籍,他還是有一定程度的識字能力,任務內容即使不能全然透徹,理解個七八成還是可以的。大致瀏覽一遍後,他用力點了點頭,取下一張標示為銅牌級的任務。
採集東方森林外緣的普諾草。以內容本身來說很是簡單,不過藥草長在會有零星野獸出沒的森林與草原交界處,因此考量這點把難度向上拉高。順帶一提,若採集的物件需要進入森林,難度會拉高至銀級。
賽亞需要照看無戰鬥能力的少女,自然不可能選擇高危險的工作,這種採集性質的工作最適合不過,她也能一起協力幫忙,省時又有效率。
「不好意思,我想接這份工作。」
櫃台小姐看著客氣呈上來的羊皮紙,比對冒險者階級與任務內容後點點頭進行受理,不忘向賽亞說明普諾草的特徵以及大致分佈位置,採集指定的數量回報即可領取規定的報酬。
接下任務委託後,賽亞牽著少女往門口移動,還沒走幾步,一隻腳便莫名伸向前來擋住去路。倚在牆邊的男人露出尋釁生事的輕浮笑容,附近見狀的冒險者們抱著看好戲的心態靜觀事態發展。
賽亞瞇起眼睛,注意到男人身上掛著的銀牌。是想給後輩的菜鳥下馬威,又或是純粹看人不順眼?他不打算起爭執,安分地繞道而行。
見對方不理會,男人啐了一口,這次直接伸手抓住走在後頭的少女手腕。少女渾身一顫,轉頭看去的目光閃爍著慌亂,本就蒼白的膚色變得更加煞白。
「……麻煩放開她。」
男人見賽亞終於正眼看向自己,露出粗暴的笑說著:「小哥,穿著很氣派嘛,是哪家貴族的次男或三男嗎?」
穿著看起來要價不斐的武裝卻只有最低階的鐵牌,最合理的猜測的確是貴族家未獲繼承權的子女。想到這裡,賽亞多少明白對方來找碴的心態,一來嫉妒別人的裝備,另一方面就是來敲詐勒索,也可能以上皆是。
「不關你的事。」
賽亞言詞間透露的輕視之情令男人的眼神變得更加兇險,他將目光轉向隱隱發抖的白髮少女,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嘿……你的態度真讓人生氣,不過算了。要不要加入我的隊伍?讓大爺帶著你,很快就能升階回去讓家裡刮目相看。至於報酬嘛……這小妞借我一晚,剩下的我們之後再談。」
聽到對話矛頭指向自己,少女雖然沒有動作,身子卻發抖得更厲害了。賽亞全都看在眼裡,聲音不自主低沉起來:「不需要。放開她,我已經講兩次了。」
「啊?」男人拉高聲調發出恫嚇,比賽亞還高半個頭的他體態壯碩,一靠上前便形成不小的壓迫感。賽亞毫不畏懼地抬頭瞪視回去,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
眼看男人和他的同夥就要出手,公會裡的工作人員及時插手制止了紛爭。賽亞暗地裡感謝衝突沒有鬧大,尋釁的男人則是一臉不甘願地領著隊員離開現場。
冒險者之間的糾紛已是習以為常,一觸即發的氛圍很快便平息下來。他低頭看向餘悸猶存的少女,輕聲道:「沒事了。」
聞言的少女簡單的點頭回應,不過發抖的身子一時間還沒有平復。賽亞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稍微加重牽手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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