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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優思格村十分遙遠的王都約拉多城,是當年英雄王麾下精銳所駐紮的臨時要塞。浩劫戰爭結束後舊都已成斷垣殘壁,這臨時駐紮處自然在不知不覺間成為行動及貿易中樞,就此順理成章選為新朝首都。
在王城壁壘上,可以看見繡有赤色飛鷹的蔚藍旗幟隨風飄揚。那是國徽,也是拜特隆王室的家徽──赤鷹拉普提斯。
據傳,夏卡多王於浩劫戰爭剛起步,曾受獸人圍困陷入九死一生的絕境。當時天上出現一頭紅鷹在王的頭頂盤旋數圈後飛去,夏卡多王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領著部隊依著方向前進,竟奇蹟似地避過重重包圍,得以脫險重整態勢。得國後英雄王憶及此事,便將這救命雄鷹的身姿紋在旗幟上以示紀念,拉普提斯在人族古語中有仁慈、庇佑的意思,故以此命名。
富麗堂皇的王宮裡,石砌的獅口噴湧澄澈清水,水池中泛起無數漣漪。一名身著王服的青年茫然仰望血一般的黃昏,英俊的臉龐帶著和年齡不相襯的憔悴憂容。
庭院的大理石桌上擱著純金打造、鑲上奇珍異寶的王冠與錫杖,整個王國只有一人有資格擁有。他名為彼得‧吉弗洛‧拜特隆,是王國現任的王,從七歲繼位以來已步入第十一個年頭。
園中種滿艷麗的花朵,爭奇鬥艷百花齊放,甚是美麗,然而年輕的國王無心觀賞,只想放空一切不做任何思考。
「啾。」
一陣悅耳的鳥鳴引起他的注意,扭動頸項望去,一隻褐色的小鳥站在外圍,睜著小而黑的眼睛凝望著自己。
「來,過來這邊。」彼得王憔悴的面容罕見地綻放出一絲笑意,他抬手擺動指關節吸引鳥兒注意。小鳥的頭時不時地擺動,小巧的腳步顯得猶疑,前進又後退,逗得彼得王輕笑出聲。
「不要怕,沒事的。」
小鳥放鬆戒備嘗試靠近,最後張開翅膀,落在彼得王的食指、拇指間佇立。輕輕地用拇指按摩著鳥兒的小腳,小鳥舒服地抖動身體,彼得王微笑地看著,小鳥的體溫從手指傳遞過來。
那是生命應有的溫度。
「陛下。」
忽然響起的冰冷聲音驚動庭院的和諧,受驚的鳥兒倉皇飛離,彼得王笑容凝結。僵住半晌,年輕的國王這才看向眼前單膝跪地的侍從。
「抱歉打擾您的雅興,時間差不多了。」僕從低著頭,提醒行程將至。
彼得王重新戴好王冠,整一整儀容,收斂心神開口:「朕知道了。」
他不禁看向手中的權杖,內心感到無盡悲哀。它代表王權,卻幾乎感受不到重量。
回首望向小鳥離去的天空,彼得王最後留下深沉的嘆息。
真好啊,你有翅膀能夠飛往任何地方。11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xkMh0LL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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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鋪著豔紅色地毯的華美走廊,身後緊隨著兩名侍從。與其說是侍從,監視的眼線會更為貼切,自己的一舉一動無不被掌控,彼得王甚至懷疑只有寢宮能保有最後的隱私。
抵達目的地的高大門扉前,侍從替彼得王拉開門扉:「陛下請。」
走入室內,映入眼簾的是絢麗莫名的景色,半圓的拱形屋頂是以精美的彩繪玻璃拼組而成,放眼望去整個室內都是這副光景。玻璃上描繪的是王國建立時的各種傳奇性事蹟,即使太陽西沉,依然透過光魔法持續照耀,使它們閃爍、光彩照人。
薩耶爾多率百騎突破兩千獸人軍的圍剿,救出受困的夏卡多王;查爾羅以五百死士殿後,為盟軍爭取到寶貴的時間;雷莫德夜襲戰術奏效,斬殺獸人狼族部的壺牙部主……等等等等,彷彿要讓觀者永世不忘這些莫大功績,無不鉅細靡遺地渲染描繪。
炫耀血統,稱頌家族的赫赫偉業,進而讓己身擁有的龐大權力合理化。這些聘請一流藝術家創作的英靈彩繪,在彼得王眼中實在噁心得刺眼。
門扉直接開在室內最末段,走幾步便抵達位在後方台階上的王座。彼得王以那孤獨、勢單力薄的姿態,步履蹣跚走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坐下,心亂如麻卻也得極力表現出一臉平靜。
在這個地方自己是孤獨的。永遠不能忘記這點,一旦忘記,就會死。
室內正中央有張由純銀打造的大型圓桌,圓桌中心繪著騎著駿馬的騎士身形,十二張級別上次一等的諸侯寶座等距排列成一環。
「您可總算來了,陛下。沒有您,一切商議都無從開始,擔心您是否身體微恙,臣等可是心急如焚呢。」
一名中年男子語氣慵懶,輕靠在椅背上和國王對話,那顯得尖長的臉型配上瞇成線、上抬的眼角給人無比狡黠的印象。表面上是關切之情,聽來卻沒有給人這種感受,反倒還有責備之意。
「……抱歉,是朕的疏失,羅斯瓦爾公爵。」
對於貴族的奚落,彼得王如坐針氈卻無力反駁。錫杖被他緊緊握在手裡,只有這麼做才能透過那份觸感安慰自己:我還是這個國家的王。
被稱為羅斯瓦爾的男人滿意地冷笑起來:「陛下何必向我們這些臣子道歉,我們怎麼受得起?」
「嘻嘻嘻嘻……」
踐踏王權,群魔笑看他人的悲劇。
放眼望去,圍繞著圓桌,共計十二個散發淡青光芒的可憎身影在彼得王眼前晃動、鼓譟。不是實體,俱是由高階鏡像法術顯現出來的等身投影,每個人都在自己領地遠距離參與這場定期的會議。
這十二位國勳之後,身份地位已在實質意義上凌駕於王。他們全都繼承了偉大英靈們的血統,卻無人繼承那高尚的節操,後代遺忘應有榮耀與忠誠,長久的時光已經讓他們的權力徹底失控,成為讓王國步向衰敗的黑手。
這場定期舉行,目的在於決策國家大事的圓桌會議,早淪為他們分食利益的商討會,延伸向下,盤根錯節地纏住王國的咽喉,近乎達到窒息的地步。
身為一國之君,只能落魄地坐在虛有其表的王座上,注視這場自己無從置喙的會議進行。之所以坐在這,只是國家要件形式上必須有國王的親筆簽名還有印章──至少目前還是。
人會變老,國家亦然,曾經昌盛的王國不代表能夠永垂不朽。英雄王大概沒有料想過自身歸於塵土以後,一切竟會變成這副光景。
「那麼我們就開始今天的會議吧,各位。」以羅斯瓦爾公為首,圓桌前的邪魔們面露讓人發寒的微笑,明顯踰越身分地主導會議進行。
身為當今拜特隆之主,彼得王並非怯懦無能之人,他不願看到先人辛苦建立的王國淪為邪惡孳生的溫床,更不甘至死只當一個傀儡國王。在積蓄足夠與腐敗貴族抗衡的力量前,說什麼都得忍耐下去。
彼得王在屈辱中等待著機會。11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eNogafEV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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