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險啊,大哥。」1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ZAUnWC5Ko
見商人摸摸鼻子離開後,那三個年輕傭兵才迎上前來,苦笑地朝他說道。
「多少還是會有像他那種惡劣商人哪,簡直是在敗壞旅隊這一行的風氣。要是不制止這種傢伙,讓人把他這種欺騙外地客的風聲傳出去,對我們幹這一行的可是重大損失。」
聽完帶頭的年輕傭兵義正嚴詞的話,灰蒙卻沒有什麼太大反應,只是以應付的態度答道。
「嗯,總之,謝謝了。」
老實講,多付跟少付兩枚銀幣對灰蒙而言不具有太大的差別。也許這幾個陌生傭兵是出於好意才出面幫忙,但其實就算多付了那些錢,灰蒙也沒有太大感覺。
畢竟,他是為了「結束一切」才來到南境的,打從一開始就沒把身家財產放在眼裡。要是帶來的「餘款」花得慢,那他就在這世上多待上幾天;要是提早花完,也就只是表示與冥神懷裡的家人會面的時機到了,他樂於期盼這一天的到來。
那三個年輕傭兵沒想到這個北境軍人對他們的義舉出乎意料地反應冷淡,頓時有些尷尬。帶頭的傭兵清了清喉嚨,這才小心翼翼地說出了真心話。
「那個……其實是這樣的,我們幾個,也打算前往尚黎特一趟。你知道的……畢竟那座城市在國境邊界,比較多旅隊工作能跑。所以……想藉此機會問一下,你方便讓我們一起搭夥前往嗎?」
「你們想搭夥?」
原來這幾個傢伙是有自己的目的,才會熱心出面幫忙嗎?
灰蒙重新打量了一眼這三個陌生的年輕人。他們的年紀看起來大概都是在二十歲上下,穿著一身簡陋陳舊的傭兵裝備,看起來像是初出茅廬,剛入傭兵這行討生活沒多久。
「當、當然,我們會好好付清三個人的旅費給你,絕不會多佔你便宜。」
擔心北境人顧忌於這一點,那個傭兵又連忙補上了這句話。
「嗯……」
灰蒙悶不作聲地思考。看他們這幾個人身上的行頭,生活處境應該十分吃緊,才會想藉由跟我分攤旅費省一筆開銷吧。反正這次租的棚車空間足夠,多容納三個人也不是什麼問題……
思慮過後,灰蒙最後做出了決定。
「好吧,無所謂,你們想搭夥就來吧。」
「真的嗎?那真是太感謝了!」
傭兵們開心地向他連聲道謝,隨後便跟隨著他步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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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多倫依靠著門口的布棚,神情漠然地看著篷車的布簾縫隙間隱約可見的車外景象。馬車的速度逐漸加快,地平線上的城鎮剪影也變得渺小遠去。
人生仍舊毫無變化,又換了新雇主……落入了另一個賞金獵手的手裡,就如同這四年以來早已習慣的常態。克多倫已經輾轉待過數個不同的獵手集團,有時候是獵手同行之間的「搶奪」,有時候是被視作商品「轉賣」。無論是基於什麼理由易主,也不管新雇主換成了誰,他的待遇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早在四年前觸犯了律法的那一刻起,他就喪失了南境巫師唯一僅剩的自由,只剩下死亡這條末路。這個社會不需要……亦不允許「反抗」的巫師存在。無論是反抗於自己的淒慘處境,或是反抗於利用自己的社會國家,都是必須被抹滅獵殺的「通緝犯」。
克多倫早就做好了隨時登上絞刑台的心理準備,可是……偏偏總是無法如願。大概是因為現在能像他如此具有「價值」的獵物已經所剩不多了,每個新雇主都不願意輕易把他交給衛兵隊換取酬金,只想著如何靠他換取最大限度的利益。
這段受詛咒的人生實在太過疲憊,讓克多倫心中的情緒早已累得死去,麻木得無法再有所感受。他活得比畜圈裡的動物還不如,總是暗自羨慕著牠們能在屠刀下輕鬆脫離痛苦。
本來滿心期盼這次獵手的劍也會順勢砍向自己,讓他麻木的內心難得產生了輕快的鬆懈感──結果沒想到他為了追尋獵物,終究還是手下留情了……克多倫不由得對此感到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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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會準備接近林線邊界了,客人。你得提醒你帶上的巫師好好注意情況啊。」
車頭前傳來馬伕提醒的聲音。灰蒙原本在逕自沉思著事情,這才回神抬起頭,看了眼一旁的巫師少年。
啊?……所以我要提醒什麼?
灰蒙的神情一陣困惑,聽不懂對方話裡的意思。他不知道南境的車隊行經野地時,車內必然需要一名巫師相伴的原因,也不清楚這裡的森林裡藏著什麼樣的危險。
「這附近的林區目前十分平靜,沒有幽狼出沒的跡象,請不必擔心。」
當灰蒙還在逕自納悶時,克多倫已經以沒有起伏的語調做出回答。得到巫師的回答後,車頭再度傳來馬伕喊話的聲音。
「那我接下來不做停留,直接加速通過森林囉!」
「是,請便。」
聽見克多倫做出的回覆,灰蒙這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面露險色地朝他發問。
「幽狼?什麼?……所以這裡的森林也有那些魔狼嗎?」
他的問題實在太過缺乏常識,讓三個隨行的年輕人一陣發笑。
「你在說什麼啊,大哥。我還沒聽過南境有哪一片森林沒有幽狼呢。」
「是啊,不過沒事啦。這條路線十分安全,沒聽說過什麼大意外發生,只要那個巫師有好好履行他的工作,一切就沒問題。」
「說到這個,這妖裔年紀那麼小又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不知道顧狼的經驗夠不夠啊。」
聽見有人質疑自己的能力,克多倫抬起了頭,他兜帽下的冷淡目光,正好對上了那個矮個子傭兵的雙眼。對方一度面露意外,隨後仔細打量了眼少年消瘦凹陷的五官,像是確認了什麼似地彎起嘴角,故意以戲謔的口氣說道。
「唷——還會瞪人啊。看來這妖裔的膽量倒是不小。」
克多倫沒有做出任何辯駁,他很快垂下了臉,以沒什麼情緒的嗓音向他道歉,用詞謹守著巫師該遵循的分際。
「……很抱歉,我無意冒犯於您。」
「算了算了,我不跟流著髒血的汙種計較。」
聽到他語帶羞辱的話,克多倫仍舊沒做出什麼反應,只是默默別開了臉龐,避免繼續與這個傭兵有所衝突。
反倒是坐在他們對面的灰蒙,不怎麼高興地皺起了眉頭。他不明白對方幹嘛毫無道理地找碴,還說那種侮辱人的話。雖然克多倫對他而言仍是「觀察對象」,還沒完全釐清他是否真的與巫師會無關,但一碼歸一碼,這小子沒道理得承受別人莫名其妙的羞辱。
灰蒙在心裡衡量了一陣子,想出聲朝對方提醒,但另一個人先打岔開啟了別的話題,朝他好奇發問。
「話說回來,大哥,你是從北境哪個國家過來的啊?」
「我嗎?……桑德諾王國。」
得到這個回答,三個年輕人的臉上滿是詫異。
「桑德諾?欸?我記得……那個國家不是一年前就已經……」
「對啊,就是那個國家吧?被什麼『魔神教徒』給滅掉的國家。」
他們曾經在之前的工作中聽說過相關消息。據說,北境大陸有個叫做桑德諾的國家,在一年前發生了「一夜亡城」的離奇事件。數十萬人居住的首都斯哥達,毫無預兆地在一夜之間被摧毀,沒有任何倖存者活下來,連帶讓這個富裕的國家就此滅亡。
在那之後,賞金獵手的圈子裡開始有風聲在傳,有北境人正在用鉅額酬勞懸賞「魔神教徒」──由於這些罪犯的真實身份不明,懸賞金上頭沒有其他關於姓名長相的描述,也沒人明白這個詞所指的意思是什麼。唯一知道的就只有——這個「魔神教徒」十之八九是某個來自南境的巫師。
「這可真是奇緣,老實說……我一直很想問問知情的北境人,那場滅城事件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真的是別人傳的那樣,是有某一個南境巫師跑去你們的國家……做出了那種事情嗎?」
提到一年前的斯哥達亡城事件,灰蒙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他以冰冷的嗓音回答。
「不是某一個,那些魔神教徒是以組織為單位行動。他們事先設法取得我的君王的信任,最後像個禽獸人渣一樣背叛他,殺害了他跟整座城市的人民。」
灰蒙壓抑怒意的話裡流露著憤慨,感受到他的強烈情緒,那幾個傭兵遺憾地聳了聳肩。
「是嗎?那真是令人同情……不過,妖裔本來就是些不值得信任的傢伙。相信那種流著髒血的汙種,只會害得自己碰上麻煩。」
「可不是嗎?信錯了人,代價可是不小的。」
「只不過,我還是有一點想不透,為什麼你們北境人會放任那些妖裔為所欲為到這種程度,簡直太離譜了,你們的城市裡難道沒有能阻止他們的其他巫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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