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裔之子：流亡之途 - １８：圍村

　　農車行駛了一個多小時之後，抵達了兩個農民所居住的圍村。

　　就如同查諾各地常見的鄉村之景，這座圍村四面環繞著以削尖的杉樹幹相併建成的木樁牆，用於阻隔幽狼的侵襲。大門旁有座三層樓高的瞭望台，能讓看門的人確認造訪村落的來者是誰。

　　馬車進門駛入了村落，經過幾棟相鄰而建的兩層樓木房，最後在一棟老舊的屋舍前止步，抵達了兩個農民的家。

　　戈林緊抓住巫師的手，焦急地把他拉下了車。

　　「快快！你跟我來！」

　　他拉著克多倫快步趕向屋裡深處的房間。

　　弟弟的妻子正在床邊照顧著床上不省人事的老人，看到巫師來到房裡，她連忙從椅子上起身，匆匆收起放在床邊的水盆與毛巾，挪出一個空間給巫師診察。

　　「自從早上起床昏倒之後，他的呼吸變得越來越微弱了，怎麼樣也叫不醒……」貝莎心情擔憂地陳述公公的情況。

　　克多倫嘆了口氣，雖然心情不甚情願，還是靠向了床上昏睡的老人，低喃唸了幾句巫語，確認病患的身體狀況。

　　他讓自己的意識順著「水之靈」的力量潛入血液中，沿著心臟血管向各處移動，找到了存在於腦部的病兆。

　　「是中風。」

　　他很快便以沒有起伏的語調說出了結論。聽到巫師宣布了這個如同絕症一般的嚴重疾患，在場的兩兄弟頓時臉色一陣蒼白，貝莎也瞪大了雙眼。戈林急躁地咒罵了聲。

　　「該死的！這該怎麼辦才好？你能想辦法治療嗎？」

　　克多倫一度很想在沉鬱的情緒下吐露真心話──說實話，我現在根本沒心情也不想管你家快死的長輩。

　　可是，他沉著臉抿嘴了一陣子，最後還是默然說出了這個雇主想聽見的回答。

　　「我……盡力試看看。」

　　「那我老爸就交給你了，我發誓會好好付錢的！我現在、我現在就去找人借錢！」

　　戈林說完之後，立刻二話不說地跑出了屋外，打算去跟鄰居商談借錢的事情。

　　雖然額外增加一些酬勞並不足以讓克多倫提起精神，但看在這個雇主拼命想拯救家人的心情上，他還是實現了自己說出的承諾，試著幫忙處置這個危急的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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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個年輕的外地巫師來到戈林家救治他中風老爹的消息，在短短幾個小時內就傳遍了整座圍村。有一半的因素是因為戈林慌慌張張地挨家挨戶借錢求援，自己透露了消息。另一半則是村裡的婦女們聚集在流水池洗衣時，閒談之間傳出去了。

　　住在一段距離之外的夏曼家的夫婦倆，也是在鄰居的談論中間接聽說到了這個消息。他們跟戈林家本來就多少有來往，因為兩家人都是在城裡同一條商街上做生意，他們家是做木工鋪，夏曼家則是釘蹄鋪。

　　聽到這個消息的當下，夏曼的妻子吉娜隨即半是好奇半是關心地來到戈林家附近看看，結果──正好碰上走出門外的巫師少年，與他銀灰色的陰鬱雙眼四目相接。

　　吉娜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仔細看了眼他瘦弱凹陷的憔悴臉龐。

　　「你、你是……」

　　克多倫沒能意會到這個婦人緊盯著自己看的原因，他微微低頭示禮，以毫無起伏的嗓音答道。

　　「很抱歉，我還有要事得去通知雇主……因為他的父親清醒了。」

　　「呃、咦？什麼？……戈林的父親醒來了嗎？」

　　克多倫漠然點頭後，便逕自離去了。獨留在錯愕的吉娜站在原地，她看著少年離開的背影好一陣子──原本應該是要來探望戈林的老父親的，她卻再也顧不上這個目的。她最後沒有進屋去探望中風後清醒的老鄰居，反而慌慌張張地轉身又朝著自己家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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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的，你又來了……我說過多少次了，沒有那麼容易隨便找到。更何況，都已經過了十四年了，就算還記得他當時的樣子……」

　　被妻子硬是拉出家門的夏曼，不耐煩地出聲抱怨。他實在不想為了吉娜心血來潮的「直覺」，特別出門一趟去確認這種事，結果讓自己又灰心失望。

　　「我說，你嘮嘮叨叨之前，至少先去看一眼確認嘛！」

　　吉娜把丈夫一路拉來了戈林家的門口，不斷勸說他進去看看那個年輕巫師一眼。夏曼一臉無奈地敲了敲鄰居家的大門，在心裡想著──算了，就當作是來探望戈林的老爹吧。

　　「啊！吉娜、夏曼，是你們啊。」

　　出來應門的貝莎，見到是熟悉的夏曼夫婦，立刻歡迎他們進到屋裡。夏曼收起臉上的尷尬神情，關心地向貝莎寒暄幾句，尾隨她來到了深處的房間。

　　「哎呀！夏曼！你們來了啊！」

　　原本在床邊替清醒的父親擦拭臉龐汗水的戈林，轉頭注意到來者隨即露出笑容，心情放鬆地說道。

　　「你們看！還好我父親順利清醒過來了，雖然巫師說他還需要一陣子才能自在活動跟說話，但至少保住了一命──我原本看那小子弱不禁風的模樣還有點擔心，結果他意外地有本事啊！真是不簡單的傢伙！」

　　夏曼向他笑了笑，禮貌性地回應了幾句表達欣慰的話，順勢把視線挪向了戈林所說的巫師身上。畢竟這才是妻子把他叫來這裡的真正目的。

　　結果──才只是看了那個站在房間角落的瘦弱少年一眼，就讓夏曼的腦海倏地一片空白，戈林接下來的話全都沒能進到他的耳中。

　　「……也就是說，我現在手頭上加起來總共湊到了兩枚銀幣左右，但是這些光是支付藥費就有些吃緊了，我也還得再多給這小子一些酬勞，所以……你方便多借我一些錢應急嗎？」

　　戈林提出的問題遲遲沒得到回應，他遲疑地抬頭看了一下，卻發現夏曼正盯著巫師少年發愣。

　　「怎麼了，夏曼？你有聽到我的話嗎？」

　　「啊……呃、嗯，沒問題……我這邊可以湊些錢幫你……」

　　他這才遲鈍地做出回答，可是雙眼又不由自主地再度轉向那個少年。夏曼一次次仔細確認著巫師少年的面孔，甚至發現了他眉梢上不顯眼的疤痕，終於意識到一切並不是妻子的錯覺。

　　眼前的少年……就是他尋找了十四年的親生兒子。

　　他的眼角一陣發熱，趁著戈林轉頭時，不動聲色地抹去了差點滑下的淚水。

　　「總之，那個，我回去翻翻看家裡還剩下多少現金……晚點叫吉娜拿給你。」

　　他稍微清了清喉嚨，試圖表現出仿若無事的態度。

　　「對了……能讓你找來的巫師跟我們回去一趟嗎？就是……呃……我上次不小心弄髒了莉亞的藥單，自己粗略重抄過了，需要找人幫我確認內容是否正確。」

　　「這樣啊，當然沒問題啊！巫師小子，你就順道去他們家幫個忙吧！」

　　獲得雇主指示的新工作，克多倫在內心鬱鬱嘆息，他垂下沒顯露表情的臉龐示禮。

　　「是……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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１８：圍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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