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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的雪自天空墜落,那美麗又虛幻的結晶落在地上逐漸堆積起來。
蒼白蕭瑟的雪原裡,賽亞和少女正埋頭進行已然熟悉的採集作業。
雖說報酬還不差,但費時費力、容易被同行瞧不起、升階積分賺取慢──集結諸多缺點於一身,連初出茅廬的菜鳥都嫌麻煩,大概只剩他會持續接下這種不起眼的工作。
兩人只是默默動手將指定的藥草收集起來,工作發出的瑣碎聲外,就剩下凜冽寒風低吟的聲響。
賽亞不著痕跡地以側眼觀察著心無旁鶩工作中的少女,心底一直在盤算該如何說明。雖說只要搬出主僕的上下關係,一聲命令就能讓人乖乖和自己走,但賽亞實在不想這麼做,他希望少女能憑藉自己的意志做出決定,畢竟這攸關自己的未來。
失去至親和友人獨自留在陌生的世界,光是活到明天都充滿不確定性……與自己驚人的相似。或許是同病相憐,賽亞無法放下她不管,說什麼都想讓少女順利活下去,且是有尊嚴地,不是被當成奴隸豢養。
今天就要離開這,得好好說清楚。
「你……」
少女停下手邊工作看過來,眼眸似是映照出一抹漆黑身影。只見她就站在原地靜靜等待賽亞開口,懷藏什麼樣的情緒不得而知,最起碼沒有露骨地懼怕。
從那平靜到顯得脆弱的目光裡獲得一絲勇氣,賽亞總算把話說出口:「這段日子還適應嗎?」
思索片刻後,少女以點頭作為回答。
「這樣啊……」得到正面的反饋,賽亞若有所思。
少女正要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採集上時,他鄭重其事再度發話:「可能有些突然,不過我今天就要離開這裡,短時間不會再進任何城鎮和村莊。要和我一起走嗎?」
沒等她回應,賽亞搶先開口強調:「這不是命令。想清楚再答覆,別輕率下決定。」
少女投來的目光含有擔憂與困惑,以及些許的依賴。先是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氣,賽亞蹲下身,讓彼此視線沒有高低差平等對視。
「眼下正值嚴冬,若跟著我,你的身體恐怕支持不住,你有中途凍死在冰天雪地的覺悟嗎?」
少女連連眨眼,看得出來正對於死亡進行了想像,下意識摩娑著雙臂。
他伸手蓋在少女頭上,語氣放緩道:「所以我說這不是命令,想保全性命可以選擇留下。你不是奴隸,當初幫助你不過是一時興起,不用有什麼愧疚或要報答恩情的念頭。」
與之朝夕相處的這段日子,一點一滴治癒賽亞支離破碎、空蕩蕩的內心,即使她並沒有做什麼特別的舉措,僅僅是有人陪在身邊,就足以慢慢安撫受傷的靈魂。
無法坦率說出心中的感謝,賽亞停頓半晌後繼續說道:「我無意強迫你跟我走。雖然不多,你一個人半個月的生活費我還是湊得出來,你可以用它到你想去的其他地方,試著去過你嚮往的生活。」
少女看著與自己視線平齊的主人,兩手不安地在稍稍隆起的胸前合握,接著搖搖頭,像是不贊同這說法。
賽亞不急著讓少女馬上做出選擇,收回手後一邊準備站起身一邊說道:「沒關係,你回去以後再──」
一道飽含惡意的視線眨眼即逝,賽亞沒有錯失那極其短暫的空隙,面甲下的表情旋即變得冷峻起來。他中斷未說完的話語站穩身子,不動聲色地用眼角餘光觀察四周,同時將手摸向腰際的劍鞘。
整個人光是沉默不語,散發的氛圍就完全改變,那股壓迫的氣場感染到少女,令她露出不安的表情仰望過來。賽亞無暇安撫,只低聲吩咐:「待會千萬不要離開我的身邊。」
幾道刺眼的白色身影從城鎮的方向現身,其中還夾雜一位眼熟的粗鄙壯漢。
「就、就是他!」在裝備整齊一致的騎士小隊中,僅穿著輕便皮甲的托諾巴顯得格外突兀。他一見到被隊伍圍在中心的賽亞,立刻緊張兮兮地大叫,同時以手指向對方,示意那就是此次要找的對象。
賽亞冷冷看向位於緩坡上的不速之客。
銀白交織的騎士鎧明淨如雪,彷彿只要仔細打理外表,做過的骯髒事都能一乾二淨那樣。藏在全罩頭盔底下的,想必是靈魂腐爛之人特有的醜陋嘴臉,根本不用親眼確認。
一手將少女護在身後,賽亞目不轉睛觀察著圖謀不軌的六名聖輝騎士。
隊列中央疑似隊長的騎士率先發話打破沉默:「跪下,平民。我有話要問。」9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qVOnk3E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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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看見我一身的尊貴打扮嗎?我啊,可是貨真價實的騎士。想親身試試嗎?
在不堪回首的腥紅記憶裡,那些人渣不可一世的言行舉止,和現在這些人簡直如出一轍。賽亞發出只有鼻息的嗤笑,維持不卑不亢的姿態就這麼站在原地,絲毫沒有服從命令的打算。
見對方無視命令,騎士們一一亮出各自的殺戮凶器,賽亞依然置若罔聞,明目張膽以目光確認每位騎士所站位置。
「……就是他?」
托諾巴誠惶誠恐做出回應:「是、是的!隻身一人,大概是半個月前突然出現在這裡,這些日子以來都沒有和人組隊的跡象。」
時間大致能對上,那身漆黑的裝束也和特徵相符。羅恩‧佐爾格在心中將所有情報組織起來,歸納出眼前無禮的傢伙懷有重大嫌疑。退一萬步來說,弄錯也無傷大雅,不過是一條賤命。
確認要做的事情以後,羅恩嘉許似地頷首,偏頭將視線看向提供情報的落魄冒險者,語氣略顯慵懶:「往後你就當我們在這的眼睛,相應的報酬自然不會少。」
「是、是的!非常感謝大爺您!」聽到會有豐厚的報酬,本來在旁惴惴不安的托諾巴立時露出貪婪的笑容,再用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瞅著當初令他出糗的賽亞,似乎這就是他的報復手段。
那鞠躬哈腰的模樣與先前的囂張跋扈簡直判若兩人,看著一介冒險者甘願成為供人驅使的看門狗仍毫無自覺,賽亞打從心底瞧不起。
聖輝騎士團的成員將其圍攏在中間,畫出小規模的圓圈。
「聽說你最近才到舒亞鎮,從哪來的?回答我的問題,如果你不想死的話。」
「我從何而來,這很重──」
「不許提問。」羅恩宛若利刃劃開肌膚的聲音蓋過質問,不由分說以命令的口吻下達最後通牒:「搞清楚你的立場,再有下次我即刻將你就地處決。再問一次,你從哪來的?」
賽亞瞇起面甲後的如血般深紅的眼眸。
「……維爾多蘭。」那是位於舒亞鎮東北一百里處的河運城市,假使沒有遭逢變故,他們十五歲的紀念旅行本預計去那裡瀏覽觀光,可惜現在說這些都已太遲。賽亞根本沒去過維爾多蘭城,只是憑藉記憶說出相對合理的應答。
羅恩沒有接受這個答案,冷冷說道:「你猶豫了,這不是真話吧?」
看來自己拙劣的說謊技巧無濟於事,賽亞放棄答辯,選擇沉默以對。
他懶得繼續編織謊言應對了。
瞧,這就是血淋淋的現實。即使自己遠離爭端,他們還是會主動找上門來,躲不開也避不了,終其一生都必須與死亡和殺戮為舞。
「怎麼了?回答啊。」
「呼……呵呵……」一思及此,不知該悲傷還是憤怒的賽亞忽然自嘲般笑出聲來。
有如失去操縱的提線木偶,緊緊握著的手無力地鬆開。他以左手覆蓋整張臉,即使如此,那弔詭的笑聲還是從指縫間洩漏出來。
在場的聖輝騎士本能地意識到危險,紛紛以武器護在身前。
笑聲漸止,賽亞挪開手掌,讓自己與面前的聖輝騎士四目交接,語氣在一瞬間變得陰冷:「別浪費時間了,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賽亞倏地側轉上身,祭出超大幅度的凌厲斬擊。
炫目的銀白光影撕裂空氣,斬擊無視劍身長度,回身砍向位於斜後方、理應在視線死角的森林暗處。
狂風灌入樹林之間沙沙作響。
一株大樹被攔腰斬斷發出沉悶的悲鳴,最初那道視線的源頭──藏在後方的騎士全無防備,只覺喉頭毫無前兆的灼熱,緊接著那被怪力劃開的缺口噴灑出大量血沫,短暫掙扎後雙膝一軟,與緊鄰的大樹一同栽倒。
「咦?」身為局外人的托諾巴呆若木雞,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只能發出愚眛之音。
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下難以察覺、悄然在兩人腳底圈起的魔法陣,在發出一陣孱弱的白光後徹底消失。用以限制行動的重力魔法,在發動的前一刻因施術者的死亡功虧一簣。
聖輝騎士之間生起一陣騷動,身為整支隊伍司令塔存在的羅恩也不免詫異。
姑且不論是如何知道那裡有人躲著,最令人匪夷所思的還是那超乎常理的攻擊範圍,幾乎是站在原地斬殺遠在十米開外的友方,要不是親眼見識過一次根本無從提防。
沒錯失良機,賽亞以空著的左手抱住少女腰身,帶著神情慌張的她迅速衝向開闢出的包圍缺口,遁入一望無際的森林裡頭。
在場的騎士們將目光看向他們的隊長,只見羅恩一言不發站在原地,他閉上眼睛放空耳朵,屏除外界一切雜訊,讓腦袋飛快地將方才發生的光景重新回想,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然後,明確看見劍延展的瞬間。
「……你回去把其他傢伙都給我叫來,剩下的人跟我追上去。」重新睜眼的羅恩雙目因亢奮兒發紅,在脫去妨礙視線的頭盔下達最後一道明確的指令後,他嘴角牽起暴虐的笑意。
帶著那弱不禁風的雜種,他逃不遠的。
「狩獵開始了。」9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0qWCTWTW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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