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林邊陲地帶的堡壘,最高處的房間現在正處於濕漉漉,卻也通風良好的狀況,原因無他,不久前這裡才剛經歷祝融,以及屋頂被掀飛的災難。
火焰沒有延燒到其他地方,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而說到損失,也就只有鋪在長桌上的羊皮紙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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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招來的禍,自己善後——撇下這句話,身為奇美拉傭兵團的團長,灰驢的馬克在火正旺的時候,氣呼呼地一走了之,將事情丟給副團長赤獅凱因為首,一眾後生晚輩。
火焰被熄滅的現在,這群渾身大汗、氣喘吁吁的後生晚輩,正靠著走廊的牆壁,坐在地上休息。
「該死,以後不讓瑪莉亞亂撿東西了。」將水桶隨手一扔,半精靈金絲雀米雅拉起袖子,擦去臉上的汗水,一邊忿忿不平地抱怨,「要是走錯一步,我們八成都沒命了。」
「咦?是我的錯?」同樣大汗淋灕的瑪莉亞,聽聞米雅所言,沒好氣地嘟起臉頰。
「你現在知道,為什麼我不讓你跟威爾,撿狗回來養的原因了吧?」放下空著的水桶,赤獅凱因彎下身,在米雅旁邊坐了下來。
「就算大小姐這樣說,我跟威爾還是會撿狗回來就是了。」米雅聳聳肩。
「給我記取教訓啊。」凱因無奈地用手抹了抹臉,將瀏海給梳向腦後,「還有,別再叫我大小姐了。」
「好的,大小姐。」
聽到米雅像是挑釁一樣明知故犯,凱因瞪了她一眼,只是米雅就像是沒看到一樣,絲毫不在意,讓凱因只能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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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關於那位雪髮的少女,小生想問些事情,幾位方便嗎?」
開口說話的是同樣目睹火災現場,且加入救火行列的詩人布蘭諾,他的動作流暢,自然地傍著三名女傭兵,打算神不知鬼不覺地坐下,然而被查覺到他行動的米雅與凱因一瞪,只能聳聳肩,乖乖靠到了對面的牆壁旁坐下。
「你們是在哪裡找到那個女孩的呢?」
米雅跟瑪莉亞兩人聞言相視,似乎是在用眼神討論,到底由誰來說明。
經不住米雅一陣眼神威壓逼迫,瑪莉亞只得乖乖回應,「一棵樹下,那棵樹起碼有幾百年了,有那麼大一棵呢。」
瑪麗亞在空中畫了一個超大的圓,想表達樹有多大,可效果恐怕微乎其微。
「那時候還有一大群妖精聚集,又唱又跳的,差點在我眼睛照瞎的同時,順便把我耳朵也搞聾了。」米雅用小拇指掏掏耳朵,隨便地補充道。
「我是看不到妖精啦,但當時我親眼看到了神蹟降臨,大樹下長出了很多白色的花,那些花還散發著微光,好漂亮呢!」瑪莉雅一邊說,一邊雙手十指交握,向著天空輕聲禱告起來。
「白痴嗎?你們人類口中的神蹟,十中有三是假的,有二是真的,剩下五全是妖精作祟啦。」
「但是那晚的神蹟,是我的十字架掉到地上,之後才發生的,這不就是神明回應我祈禱的證明嗎?」
「你獲得的回應,今天還把我們的司令室給掀了,你是跟災禍神寇狄卡祈禱嗎?」
「我——」
米雅冷笑,差點沒把瑪莉亞給氣瘋,就在兩人即將一觸即發時,赤獅凱因一把扣住米雅的脖子,將她拖離瑪莉亞一段距離,等到她冷靜下來,才終於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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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凱因處理米雅的那會兒時間,布蘭諾又繼續追問:「還有呢,那裡還有什麼特徵嗎?」
「還有什麼嗎?」瑪莉亞盤起手,仔細思考了一陣,然後回答:「那棵樹的樹根下呀,盤繞一個好大好大的圓盤,還有一個看起來像是高爐,或是爐灶的玩意,我當時沒仔細看,不知道那是拿來做什麼的。」
「這樣呀⋯⋯」布蘭諾摸摸自己光滑的下巴,低頭思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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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這些是有什麼打算?難道你還想去把那東西追回來?」
直覺認為布蘭諾又想耍花樣,才剛放開米雅的凱因,反覆握起、鬆開拳頭,示意布蘭諾不要隨便輕舉妄動。
但布蘭諾只是回以一個優雅的微笑,說道:「也犯不著我們去追吧?恐怕過幾天,那女孩就會自己跑回來了。」
凱因有些緊張,趕緊追問:「這話怎麼說?」
「小生聰明的老同學,你難道真的以為至高三神之一,編織命運的牧羊人手中的神具,在黑龍山上吧?」
「我當然不認為,要是傳說中的道祖黑龍神,真的有取得那把剪刀,那麼今日,龍國徳彭拉澤應該還在這片土地之上。」
「既然剪刀不在黑龍山上,那麼以剪刀為目標的女孩,最後一定又會回來這裡吧?」
「不可能——」凱因搖搖頭,反駁了布蘭諾的說法,她抬頭望向天邊的光柱,與連綿千里的極光,繼續說道:「不可能有人在踏入道祖的領域之後,還能活著回來。」
「絕對的結界,絕對的道祖,湊在一起就是絕對的道祖結界,小生親愛的老同學,你們摯愛的祖國,赫魯丁尼亞王國兩百年前的紀錄上,不就有這麼一個人嗎?」布蘭諾頓了一下,彷彿在給予凱因思考答案的空檔,隨後便緊接著說道:「境界穿越者芭芭拉——道祖降臨後三千七百多年,唯一一位從結界之外,這個世界的他處,漂流到我們這來的人。」
道祖的結界並不是絕對牢固——布蘭諾話語中導出了這一結論,他的雙眼瞇成一條細線,玩世不恭的氣質在瞬間蕩然無存,此刻的布蘭諾,是在權謀詭計中存活之人。
眼前的詩人顯露出本性,凱因早就習以為常,不如說現在的布蘭諾,才是她最初認識的模樣。
「既然那玩意有可能跑回來找我們算帳,那我們得好好備戰,在解決德彭佛斯大森林的白霧之禍前,我們可不能被其他東西給擊潰。」
「動武可是下下策,老同學,以前在貴族院時,不是有位教授總這樣說嗎?」布蘭諾豎起一根手指,微笑著說道:「口與筆勝於劍戟。」
凱因認識布蘭諾多年,不可能不知道布蘭諾在打什麼主意,她站起身來,自上而下瞪視布蘭諾,說道:「也別忘了那教授也說過,絕不可在懷裡揣著自己舞不動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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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劍拔弩張之際,一旁的瑪莉亞顯得有些焦躁不安,她不太理解兩人之間的對話,卻能嗅出其中的濃濃煙硝,想勸架,也不知道該從何下手,只能慌慌張張地在兩者間來回張望。
雖然瑪莉亞試圖向米雅求救,米雅卻裝作沒看到,對著窗外吹起口哨來,讓瑪莉亞不知該生氣還是該絕望。
也是在這時,瑪莉亞找到了另一個救星——奇美拉的團長不知何時回來,他盤著手,似是隔岸觀虎鬥。
這名恐怕早年過半百,已然不是能繼續戎馬生涯的老傭兵,在某些時候,倒是很懂得隱藏自己的氣息。
「馬克爺爺!拜託幫我勸一下他們!」
等著看戲的灰驢馬克被發現,跟著察覺到馬克的凱因,收斂起原本的態度,對著馬克恭敬地點了點頭。
另一邊,布蘭諾也恢復了原本的模樣,此刻他走向馬克,說道:「小生相信,馬克團長會贊同小生我的計畫。」
為了活著完成任務——布蘭諾的話,讓灰驢馬克臉上劃過一絲細微的漣漪,他瞪了布蘭諾一眼,然後轉身。
「這事俺們明天再談,俺還得去跟督戰官大人報告。」
「悉聽尊便。」
布蘭諾屈身行禮,卻被轉過身去的馬克給完全無視。
走之前,馬克望了一眼狼藉一片的原司令室,對旁邊偷閒的米雅吩咐道:「你去多帶幾個人來收拾,然後把樓下的空房改設成新的司令室。」
米雅沒有回應,靈活俐落地從地上彈起來,然後直接順著窗戶外的石磚往下攀爬,一轉眼工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需要我同行嗎?」凱因對著馬克問道。
「不需要,你出現只會讓那頭鬣狗心情不好,還是少出面為妙。」馬克搖搖頭,抬起手阻止凱因跟上自己,隨後又吩咐道:「你去召集下面的傢伙們,找個正常點的理由打發,穩定一下軍心,這陣子俺們被白霧給折騰,大夥狀況都不好,出這麼大的事情,要是引發混亂就不好了。」
凱因思忖了一會,低頭回答:「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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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幾乎所有人都領到馬克團長的指令之時,除了本來就不是團員的布蘭諾,就只剩下瑪莉亞一人無所事事,而沒有工作就會感到無所適從的她,在勞碌命心理的促使之下,打算向正副兩位團長討點事情做時,她聽見了布蘭諾輕聲呼喚自己名字。
「小生還有點問題想問,也有些事情想要私下拜託,敢問是否能施捨小生些許時間,讓小生我能夠請美麗的你,一杯美酒?」
「咦?」
看著眼前笑容滿面的詩人,下意識地退了好幾步,遠離這女性公敵。
「放心吧,親愛的,小生不會對心有所屬的女性出手,就只是——」布蘭諾再次眯起雙眼、勾起嘴角,以奸險狡猾的狐狸面容,說道:「為了讓我們大家、親愛的奇美拉傭兵們,都能夠從這座森林活著離開,小生需要你的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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