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寒 - 第九章　道歉

　　「二公子。」蕭珂禮貌的點點頭，清冷且疏離。

　　「不要叫我二公子！」蕭瑞面上出現憤怒。

　　蕭珂過於受世人歡迎，被稱蕭郎，為做出區分，蕭瑞就被叫二郎。

　　他已經忍很久了，他分明才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

　　「抱歉，蕭大公子。」

　　蕭珂未抬眸，研究著自己下一步棋。

　　如此對比，氣得跳腳的蕭瑞，就像是跳樑小丑一般難看。

　　他嘴角扯出嘲諷的笑容，目光瞥到崔落寒身上，「長霽王，封號如此清高，做的卻是與有婚約女子幽會的下賤事。」

　　被這麼詆毀，本應生氣，但崔落寒瞥見軒轅瑾一瞬間便得難看的神情，她就想笑，且她也確實笑出來了。

　　「你笑什麼？」蕭瑞質問。

　　崔落寒無辜眨眼，「蕭公子，原來我與殿下待在同個亭子裡就叫下賤，可我們一無親近、二無濕了衣裳，三無一齊從山上走下……」

　　說完還曖昧的瞥了他倆的身子。

　　她與蕭珂之間隔張石桌，而他們可說是快肩並肩而立，況且夏天穿的薄，那衣服被雨水碰了便貼在身上。

　　「其實，世俗眼光也不必畏懼，我真心支持二位公子！」

　　嗯，她話本子看多了，裡頭什麼都有，對於斷袖龍陽倒不排斥！

　　「妳！」他們立即明白深意，霎時分開遠遠的，彼此眼中帶著明顯的厭惡。

　　「崔落寒，妳口出狂言，不知羞恥！」

　　蕭瑞大怒，而軒轅瑾眸色震驚慍怒，對於一個不出閨閣的姑娘說出如此誑語而震驚。

　　「謝蕭公子誇獎。」崔落寒害羞道謝。

　　在場三人：「……」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崔落寒含笑抬眼，目光銳利，「郡王護我大景子民，有濟世之心，得陛下賜長霽，蕭公子莫不是質疑陛下、質疑百姓眼光？」

　　「我家王爺最重視這些，尤其事關聖譽，若不小心傳入他耳中，可是要治一個大不敬。」她嘆氣。

　　在場之人誰不知道她與攝政王有婚約，明擺著在威脅呢，但他們還真沒辦法怎樣。

　　況且牽扯聖上，更加說不清。

　　「王妃，天色漸晚，王爺囑咐屬下注意您莫要著涼。」夜影不知何時出現在少女身後，為她披上披風。

　　「讓王爺操心了。」崔落寒含笑，內心暗爽，王爺的手下真會配合，狐假虎威的感覺真好。

　　「哪裡，王爺珍視您，捨不得您受半分委屈。」說完，還意有所指地瞥蕭瑞兩人。

　　雖說她知道夜影只是在配合自己，但他說出的話著實令她耳根一紅。

　　而夜影並非只是配合，他是實話實說，要是被主子知曉夫人受委屈，那他第一個遭殃……

　　當然也有私心，夜影其實挺喜歡這位未來的小王妃，一般貴女仗著自身出生，頤指氣使的嘴臉他見多了，反倒小王妃這般鮮活、待下人皆有禮的貴女甚為少見，主子的眼光還是不錯的，他也較心甘情願做王妃暗衛。

　　神不知鬼不覺的暗衛，再從他們對話窺探一二，另三人不難看出夜影乃攝政王身邊之人。

　　且看他腰上的風字玄鐵令，竟是嘲風衛的大統領？

　　嘲風衛說好聽點是保護皇室眾人、處理見不得光的事，實質卻只忠服攝政王一人，官員們都怕被他們查到什麼證據，家就被抄了。

　　尤其眼前的還是最得攝政王信任的大統領。

　　崔三姑娘被攝政王置於何種地位不言而喻。

　　蕭瑞作為戶部尚書之子，自是被親爹提醒過幾次，而如今那根本沒見過幾次的大統領正活生生地站在他們面前，低聲下氣的用那殺過不曉得多少人的手為少女添衣，想到方才的話，寒氣由腳底竄騰而上。

　　對上夜影冰冷的眼神，他乾咳幾聲，「崔姑娘，都是誤會、誤會。」

　　崔落寒睜著圓圓的大眼，「蕭公子，您要道歉的對象可不是我。」

　　她望向身後執子人，開完笑，他疑似自己未來姐夫，怎麼可能讓他平白無故被罵。

　　姑娘早已將真正與阿姐定婚約的軒轅瑾拋在腦後。

　　蕭瑞臉色像吞了蒼蠅般難看，他瞄了眼面無表情的夜影，才吞吐出幾個字：「對、對不起。」

　　「嗯。」

　　蕭瑞不敢置信自己聽見如此敷衍的回答，勃然大怒：「蕭珂！你不要敬酒不吃——」

　　「蕭公子。」崔落寒打斷他的話，目色寒涼。

　　他咬牙，而此時他們的小廝才急忙拿傘和披風趕來。

　　「走！」

　　蕭瑞甩手離去，而軒轅瑾深深地望她一眼後跟上。

　　見雨勢漸小，崔落寒向蕭珂告辭後，便跟著夜影方撐起的傘回去。

　　她本想蕭二郎是沉煙的未婚夫婿，想說交好即可，怎料他一上來就是侮辱她與長霽王。

　　這人的品性絕對不行，沉煙也絕不能嫁予這種人。

　　可當崔落寒想到謝婉容見到蕭瑞時，興高采烈的樣子，嘆氣。

　　感覺說服她的這條路會有點難走。

　　怎麼辦才好。

　　浚州知府。

　　廳中主位的太師椅上，坐的並非是往常所見的知府大人，而是一位不過二十初的人。

　　河道督監方被「請」入時，便見知府竟站在那年輕男人旁，神色恭敬，甚至帶著絲畏懼。

　　位上人著紫，拇指戴辣綠的翡翠扳指，一看就非等閒之輩，他上頭從未傳過近期會來人，但看其髮鍊，一個無法置信而恐怖的念頭在腦海醞釀。

　　忐忑間，男人抬眼看了自己，那是雙怎樣的眸子，不過輕描淡寫的一眼，脖頸猶如瞬間被扼住，如臨深淵。

　　督監噗通一聲跪在石地，聲音不自覺顫抖：「大、大人尋卑職來，是有要事吩咐？」

　　他不曉得自己為何要害怕，人家又不一定發現得了，但只要對上那雙眼睛，所作所為彷彿都被赤果果的攤開，無所遁形。

　　「孤今日不過是來視察河道修築，督監不必害怕。」

　　軒轅寂噙著笑，看著極其和善，卻使底下人抖得更加厲害。

　　孤？皇室中人的自稱，額鍊、紫衣、自稱。

　　真的是傳聞中的攝政王？

　　眼前赫然一片昏暗，攝政王親自至浚州，真僅有監察這麼簡單？

　　「張大人，孤有如此嚇人？」

　　軒轅寂轉看身旁知府，作疑惑道，美麗的眸子蘊含不解。

　　要是陌生之人，恐怕要被這副樣子給騙去。

　　「不，殿下親民，他不過是怕自己的魯莽冒犯您。」知府陪笑，一顆豆大的冷汗由背後滲出流下。

　　開玩笑，您可是掌握全大景上下的生殺予奪，萬一不小心惹您生怒，腦袋就落地了。

　　「是的是的，您紆尊降貴來此，儘管吩咐卑職，就算讓卑職上刀山下油鍋都絕不吭一聲！」

　　「喔？真的……萬死不辭？」男人帶著玩味的笑容，一雙琥珀瞳直勾地盯著他，略過他腦袋。

　　赤果果的視線讓督監脊背一僵，該不會真讓他賣命吧？但他話都說出口，也無法反悔，只得硬著頭皮連忙稱是。

　　「唉，一點小玩笑，督監不會在意吧？」軒轅寂收回目光道。

　　督監乾笑：「不會、不會！」

　　他剛剛都將自個兒祖宗十八代都打招呼一遍了。

　　「督監先帶孤去渠道罷。」

　　「是！」

　　軒轅寂到了半完工的渠道邊，這兒因久未雨、又無河道引水，地面都生出乾裂，他負手而立，眸色暗沉。

　　不久後浚州便臨雨季，排水不佳，每年都有水患的消息，流民更是逐年不下，怎料渠道竟拖工至此，並不到預料中的進程，工部果真吃飽撐著。

　　進程拖延，那先前預料的水患範圍根本誤差甚大。

　　屆時若未防範，那災民數量定又更上一層。

　　男人回首，沉聲：「督監呢？」

　　「卑職在此。」督監低頭，絲毫不敢喘一聲大氣。

　　「這渠道也不長，怎會連建兩年仍在此？」軒轅寂淡漠的眼神瞥著他，壓力重如千斤地壓在他身上。

　　「殿下饒命，這是正常進度，卑職從未有懈怠！」

　　「正常？」

　　「是！」督監堅定道，但背後早已滲出冷汗，祈求攝政王不會發現自己的異常。

　　上頭的大人們都對水利不熟，他們希望聽見的都是符合己意的回答，不會追究，畢竟要的是體察民情的名聲。

　　督監心道。

　　軒轅寂寒涼的視線在他身打轉，當他傻，和普通王公貴族一樣好唬弄？

　　區區督監可不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做手腳，定有上司的意思。

　　是水部司郎中？甚至工部尚書？

　　工部本是他的人，可如今一看，真不好說。

　　河道為他上任攝政王期間動工，若是施工出問題、波及百姓，那可會將他推至風口浪尖。

　　雜草確實該除一除，但暫時並非現在。

　　「既如此，你便按孤予你的圖紙建堤防，下去罷。」

　　「是！」

　　夜晚。

　　書房燈火通明，軒轅寂接過來自封淵閣的密件。

　　封淵閣，是司無修掌握的暗線組織，同時是京城第一地下勢力，懸賞、暗殺、情報皆做。

　　軒轅寂淡淡掃過信上文字。

　　工部貪汙、於渠道偷工，知府督監皆為知情者。

　　預料之中，如今得順藤摸瓜往上查，若是連尚書皆在其中……

　　男人眸色一暗，那便是倒戈，而倒戈的派別似乎也顯而易見，太后皇帝一脈。

　　他用一旁燭火燒去紙張。

　　灰燼落在窗台，隨風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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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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