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覺得到他仍舊想要逃跑的舉動,“陸禮”萬般不悅地宣告著,他黑白分明的雙眸忽地陷入全黑,整個世界同時也變得黑暗,所有的光與雪白的城堡都被黑暗吞噬掉了。
「不,我不能跟你走!」姜九唁想要甩開“陸禮”的嵌制,他必須先要以回去為主要目地,不能夠再跟陌生的人走了,畢竟在這裡所花費的時間實在太多了。
那裡有真正的、他所熟悉的陸禮哥在等他,而這個人並不是。
黑暗的“陸禮”跟溫柔的陸禮本身就是不一樣的,前者沉著一張臉,雙手對他的嵌制又更加用力了,把不停掙扎的姜九唁捏得都瘀青了。
「由不得你。」“陸禮”咬牙切齒地說著。
這一回他的眼皮也逐漸疲倦,彷彿就要陷入無邊的睡眠之中,明明在高度恐懼之中,卻怎麼強撐起精神都無力,他大概猜到了是眼前這個男人的能力,或許是控制了這個世界的時間、光、以及被他碰觸到的自己的精神力。
姜九唁見過遇到了這樣的能力的人,那人與對方廝殺,最後竟是被竄改了所有記憶、只能靠著虛假的一切活下去了。
他才不要變成那樣,絕對不要。
但是沉重的黑暗不由分說地入侵了他的意識、精神,直至支配一切的大腦,全身的力氣也在逐漸脫離他的控制,他還想做點掙扎,卻也終歸於無能為力的平靜。
咻——
就在姜九唁以為自我意識要被奪去之時,他的耳邊忽然出現一道利刃破風的聲音。
緊接著而來的卻是胸膛銳利的疼痛感,伴隨著這股疼痛,他模糊的意識竟是清明了些,眼前也重新能夠視物,可低下頭去卻只見一支羽箭刺穿胸口,他所感受到的疼痛便是由此而來,箭尾刻著羽毛的圖樣、羽根盤旋而上,連同箭身有大半穿透了他的身體,但是他卻能夠僅憑想像補全,這支箭矢所繪的羽根最終纏繞旋轉,直至箭頭的圖樣。
甚至羽箭上頭附著的冰霜氣息,也是那麼的熟悉。
那個女生到底是……
意外奪回了自己的意識的姜九唁,看見這本來被“陸禮”控制了的黑暗裡,羽箭破空滑過的軌道切開了一束束的白光,他順著白光看去,盡頭是佇立在那座雪白城堡之上的黑袍身影,還有她手上那把銀白色的弓。
那是雪珀銀弓,箭矢的名字叫做霜翎箭。
他再熟悉不過了,因為這就是他的死黨瞿鏡容所持有的武器,獨一無二、唯有瞿鏡容才會擁有的,這不知道從哪個世界取得的武器還會認主,除她之外的人根本不可能拿得起來,更別說射出那支由冰霜做成的羽箭。
獵獵陰風將少女的黑袍吹得翩翩起舞,但是姜九唁感覺不到任何的風。
是她。
但這一切都太矛盾、太奇怪了,他甚至在想,這應該只是夢吧?
他沒辦法思考太多東西,所有問題佔據在他的腦海,卻沒有一個能夠獲得解答,只感覺腦袋越來越沉重,有一股奇怪的麻痺感從胸口蔓延開來,他馬上就意識到了,這是瞿鏡容經常用的手段,她會在羽箭上塗毒來加速獵物的死亡。
「瞿鏡容!」“陸禮”憤怒地朝著白光那頭的少女嘶吼著。
姜九唁昏昏沉沉地想,啊,果然是瞿鏡容啊。
他想過自己可能在任何一種任務裡殉職,就是沒想過最後會是死在信任了多年的好友手上,還是以這麼不明不白的方式,這也太可笑了。
「他不是你在找的姜九唁!」雖然隔著遙遠的距離,但“瞿鏡容”的聲音清亮而堅定地破開了空間,幾乎要震碎了這一方黑暗,「也不是曦和……」
那是誰?他從來沒有聽過瞿鏡容提過這個名字,但聽起來她像是在找她?
「我不在乎。」
冷酷的“陸禮”這麼說著,話語裡沒有半分類似於“瞿鏡容”那般失落的情緒,似是壓根就不在意她話裡的那些,而不過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一切的人,「只要靈魂是他,無論是誰,都還是他。」
姜九唁再怎麼不明白他們說的東西,到了這個時候也該聽懂了。這兩個人都在找人,而他只是誤闖進來的代罪羔羊,“陸禮”找的是他、卻又不是他,按“瞿鏡容”先前的話語來看,她在找的那個曦和怕是也同他差不了多少,否則一開始不會那樣仔細打量他。
這也能說明了,為什麼這兩個人都與他所知的友人完全不同。
“陸禮”震怒的黑色雙眸再次朝他靠近,伸出的雙手近在眼前,可姜九唁卻只想逃離,他才不做什麼替身,也不要別人取代自己認識的陸禮,他與這個地方的他們,本就不該有交集點。
他態度明顯地後退了一步,迎來了預料中的劇烈疼痛——瞿鏡容的毒會在目標移動時發作,這回真正的死亡向他襲來,沉重的虛無將他包圍,一切感知都在不停往下墜,他無力反抗、甚至是滿懷坦然地接受了,任由死神將他的思緒帶走。
而最後一絲意識消散、完全死去那一刻,他隱約聽見了誰內心深處崩潰的怒吼,將這個“世界”都給吼碎了。
他震耳欲聾,幾乎要被淹沒了。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c4AROr1g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