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自然是沒有得到回應,兩個人很有默契,陸禮拿了就走、姜九唁躺了就睡,誰也沒去管誰。前者走向了他們所在的石塊堆後方,卻沒有如自己所說的尋一處廁所,而是學著後者白天裡的動作,查看這排列成圓的柱子。
他總覺得那孩子應當是發現了些東西,他進去過那扇門,情報量照理說是比他們多的,但他不提,他們也就不問,卻都覺得此地與那門有所關聯。
陸禮當然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的,他專精在戰鬥,而且在組織裡可以稱得上是排名前幾的高手,也接過幾個殺人任務,但對這種探查環境、判斷幻覺與否,就不在他能力範圍內了。
他倒是不怕這是個燒腦的機關,或者又是一個幻覺,只怕哪處又藏了個機械獸、又衝著姜九唁去。
待他終於是願意放棄搜尋柱子時,剛剛換班的少年已經熟睡,他慢慢地踱步到前面去,經過姜九唁時他又多看了被他壓在小石塊下的那兩張地圖幾眼,發現他就真的只是看,並沒有在上面做任何記號。
四年前,他們第一次搭檔的時候,姜九唁得了地圖就往上面標記去過的地方等等,或許現在換了習慣,已經不塗鴉地圖了。
他拿著機械燈繼續往前走,慢慢地靠近矗立在廣場中間的那扇巨門,他的腳步十分緩慢,像是在試探著什麼,終於當他靠近到一定的距離時,燈的光芒突然變得更亮了,比白天時的廣場還要亮。
陸禮驟然停下腳步,巨門在他的對面,像感受到了呼喚一樣,門上的齒輪竟緩緩地動了起來,還發出了低沉的共鳴聲,與機械燈的光芒互相呼應著。
他沒有在這樣的距離待太久,馬上退後了一步,那巨門的齒輪便又趨於平靜,他對這件事情並沒有太過訝異,只證明了這扇門就是對姜九唁和他的機械造物有反應。
除非他們也能去到那裡面,否則更不能讓姜九唁靠近這扇門。
從頭到尾他的表情都沒有變過,嚴肅又波瀾不驚,他轉過了身,走回姜九唁睡覺的位置前把燈放回去,他一抬頭便與不遠處的凌鎏華對上目光,夥伴似乎早就醒了,也不知道看見了多少。
他處變不驚地勾起笑容,「你也是起床換班的嗎?」
最後他倆在白天到來前兩個小時還是換班了。
而姜九唁睡飽了就起床重振精神,把機械燈關了,想收進背包裡才想起來已經被凌鎏華塞滿了,便乾脆從裡頭拿出兩個小型手電筒,一個塞進了凌鎏華手裡,「給,路上打點燈,才不會走丟。」
「好,正好我的手電筒沒電了。」凌鎏華彎著眼睛笑,收下了他送的工具,他的背包裡可沒少裝近年來他做的小工具,多一個不多。
「我做的就不會沒電。」說起自己的手藝,姜九唁還是挺驕傲的,他一轉頭就看見陸禮正目光炯炯看著他們,「幹嘛?你也想要啊?」
陸禮理所當然地伸出了手,「嗯。」
他早猜到了,便把自己手裡的手電筒放到了那隻攤開的手掌上,「好險我帶了三支來,壞了還能修、要是丟了可就沒了喔。」
「不會弄丟的。」陸禮握緊了手掌,把手電筒小心翼翼地收好了。
不著邊際的話說完之後,兩個人就背上背包啟程了,兩張地圖還在姜九唁手裡,他戴上鮮少用上的面罩和護目鏡,和凌鎏華一起踏進了風沙裡,已經沒什麼地面、馬路可言了,全被沙覆蓋得難以行走,而遺跡碎塊四處散亂,看不出原來城鎮的樣貌了。
「你準備往哪裡走?」
風其實不大,但一說話沙塵就容易糊進嘴裡,他們全身被衣物緊緊包裹,手上也戴了手套,姜九唁指著荒城地圖上的某處,「這裡,如果我的計算沒有錯的話,原本應該是桃境裡的市場,那天我就是從這裡再碰見呱呱的,我想去看看。」
凌鎏華欲開口的動作頓了頓,「你想確定是不是真的已經沒有生命了?」
「不是。」姜九唁側過頭去看他,護目鏡裡的雙眸乾淨澄澈,「我知道桃境裡的一切都是虛假的,阿姨給的水果是這樣,小孩子也是。我只是在想,那裡能把消失的孩子幻象再次投射出來,說不定有點什麼蹊蹺。」
「好,你不傷心就好。」凌鎏華被他真誠的眼神說服了。
「那還是有一點的。」他笑,確實是有幾分苦澀,「不過想了想覺得小孩子在封閉的桃境沒辦法探索世界,那也太可惜了,還好都是幻境。」
他率先往前走去,不讓夥伴看見他的表情,但凌鎏華即便是跟在他身後,也猜得到他的表情有多矛盾和悲傷,為了照顧少年的情緒,他只好默默地陪他走著。
寶藏追逐者的腳步都不慢,尤其天氣環境惡劣,保持一定的速度走路才能適當儲存體力,雖然從廣場出來後這段路程有些遠,姜九唁的彈簧鞋也派不上用場,能見度太低了影響落地判斷,還容易摔沙坑裡面去,但長年任務的訓練讓他們在不說話的期間內趕了不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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