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鹿逐漸失去生命,儘管並非自己親手所為,吉他卻彷彿能感同身受小鹿深沉的痛苦與對生命的眷戀。當其他犬隻開始大口享用著餐點,吉他卻呆站原地良久不能從這樣的情緒中自拔。直到白狗發現吉他的異狀,走向牠用眼神詢問。
過去習慣了人類的飼養,吉他日常所吃的食物都經過處理,牠從沒想過每一個罐頭、每一口飼料背後代表的意義。也因此在剛開始流浪時,吉他經常覺得自己是一個不合格的掠食者。後來慢慢適應了狩獵,也慢慢理解到生命所代表的意義,牠開始可以接受去吃一些死去的動物。但每次看到生命在眼前流逝,仍會帶給牠一種暈眩感,彷彿自己內心的某部分也一起跟著消失了。
「又感到難受了嗎?」白狗問。
吉他不想讓白狗知道自己的煩惱,更不想讓白狗看輕自己,覺得自己不夠格待在這個族群中。因此牠搖了搖頭,然後站起身來走向小鹿,準備食用那份屬於自己的食物。儘管牠勉強自己站起身,但還是發現自己的腳步虛浮,頭暈目眩。
白狗輕輕的咬住吉他後頸將牠拉住,然後說:「如果不舒服,就再多休息一會吧。」
突然被拉住,四肢無力且心頭突然一陣驚慌,吉他感到腳一軟,竟就真的又坐了下來。罪魁禍首的白狗也在吉他身邊坐下。兩犬就這麼並肩坐著,吹著夏日的晚風,看著如海浪般搖曳的稻稈,吉他感覺到自己心跳得好快,卻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就這麼靜靜的看著田野風光。
輪胎和幸運星吃飽後又不知跑到哪裡閒晃了,環顧許久都沒看到牠們的身影,雖然這是一個難得的共處時光,吉他卻害羞得想挖個洞鑽進去,越想說些什麼就越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最後還是白狗先打破了沉默。
「看著那頭鹿在田野間跳躍,我想起自己還是小狗的時候,那時也是這般充滿好奇心橫衝直撞的。」白狗看著不知不覺出現在天空中的月亮說道。
「咦?」吉他從沒想過,原來白狗也有這樣柔軟的想法嗎?
「當我的主人突然消失時,我的世界彷彿也塌了一大半。一開始除了難過,我的心中也充斥著對主人的憤怒和不解,但當我發現整個世界的人類都消失了,我明白或許主人也有他不得不的苦衷吧?」白狗偏了偏頭,想了想然後繼續說:「如果他也是被迫離開的,那他心中是不是也像我一樣,被扒出一個巨大的坑洞呢?」
吉他跟白狗一起看向天空,身為同樣曾經被飼養的狗,吉他深深理解白狗當時的感受。
「當我的牙穿透小鹿的喉管時,我不禁想到,這隻小鹿的母親是否也會承受和當初的我們一樣深沉的痛苦。」白狗看向失去性命的小鹿,雖然身體已被吃去大半,但小鹿的鹿首仍然保持完整,一對不再有光澤的眼珠靜靜的凝視著森林,那裡是牠的家鄉。
「我可以理解妳的感受,我想,所有曾經被人類飼養過的犬隻,都曾面對這樣的掙扎吧。但有一天我突然想通了,如果不狩獵,我們就會餓死,如果死了,那就一樣什麼都沒有了。」白狗回頭望著吉他的雙眼,然後接著說道:「獲得和失去,失去和獲得,生命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ENSGVCtpZ
吉他突然從夢境中驚醒,牠發現自己隻身在河堤附近的草叢中,這裡似乎是犬群歇息的一個處所。應該是紅將自己帶過來的,身邊隱約還能聞到紅的味道。吉他側耳傾聽,遠方似乎傳來犬群狩獵的聲音,當中也有紅狩獵時發出的吠叫聲。
吉他搖了搖頭站起身,牠想起昏厥前得知的消息,想起可能凶多吉少的白狗。但生要見狗,死要見屍,在還沒確定白狗真的離世前,吉他都想抱著一絲絲的希望。牠要釐清狀況,然後親自去確認白狗的下落。就算必須去面對最糟的狀況也沒關係,畢竟獲得和失去,生命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嗎?
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iNP6ySew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