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忙忙出門,謝可祿以最快速度飆到學校,順路買了份早餐,抵達教室後先吃了兩口再開始裝認真聽課。
大概十分鐘後他開始『度估』,撐著的頭不停從掌中滑落,嚇醒之後再度闔眼,就這樣持續到下課,聽見鐘聲他抬起頭伸了個懶腰,移動到外語課的教室。
這是他少數會稍微認真上的課,沒有被當,只是想多學一種語言,對未來或許有幫助。
他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快上課前三分鐘,一位男同學坐到他身旁,基於之後的對話練習要分組,他決定先發制人。
「欸、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嗯?」男同學左顧右盼,疑惑地用手指了指自己,謝可祿點點頭,「別緊張啦,我想說之後練習對話先找好伴比較方便。」
他對男同學露出客氣的微笑,男同學瞇起眼睛望著他說道:「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謝可祿也托著臉望著男同學說道:「好落伍的搭訕方式,我叫謝可祿、」
他才剛把名字報出來,男同學就一臉驚恐盯著他,他尷尬地搔搔頭,上課的鐘聲在此時響起,在前方講桌前準備好投螢幕的老師開始自我介紹和講述暑期課程的進度,他拿出筆記本開始抄寫注意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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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謝可祿準備離開教室,才一起身就被男同學叫住,不等謝可祿回應,男同學收拾好東西,拉著謝可祿到教室外的走廊上,男同學先是焦躁地走來走去,接著面向謝可祿,朝他的小腿踢下去。
「欸靠!你幹嘛!」謝可祿痛得彎腰揉著小腿,「太可怕了,為什麼你在這!」
男同學崩潰大喊,謝可祿一頭霧水,繼續揉著小腿問道:「我認識你嗎?」
「昨天才在夢裡見過,吼、有夠衰小。」
「夢?」謝可祿想了想後恍然大悟,「啊~看你這張臭臉,你該不會就是曹慧氣吧!」
「你再給我亂叫試試看,煩欸,為什麼這麼倒霉,跟你同校還選到同一門課⋯⋯還以為終於擺脫你了。」
「欸你本名叫什麼啊?」
「我幹嘛告訴你!」
「不說就算啦,我去找別人練習對話,看你文文靜靜的,應該很怕生不敢隨便跟同學搭話,自己加油啦~」
謝可祿往樓梯口走去,往前走沒幾步,男同學再次喊著他,他笑著轉身往回走。
「我叫曹慕桑。」
「什麼學系,大幾?」
「沒必要告訴你,我要去上課了。」曹慕桑推開謝可祿往樓梯口走,謝可祿也跟上去,「欸、不要這麼小氣嘛~我又不會說出去。」
「吵欸,不要跟著我。」
「樓梯你家的喔,你不告訴我那我自己去查。」
曹慕桑停下腳步瞪著謝可祿,謝可祿露出微笑說道:「我們要相處兩個月欸,合作點嘛。」
「我自己一個人也行。」曹慕桑繼續往下走,「聽你這麼說就知道,你是大一的吧?有這種想法,加上之前黃槴枝說你們是高中同學,現在是大學生,聽起來就剛入學沒多久,這麼急著先修,怕之後被當?」
謝可祿嘰哩呱啦說了一堆,曹慕桑理都不理,抵達一樓後頭也不回得走遠。
「有夠難聊,唉、狹路相逢就是這麼回事,別說我沒警告你,這種個性會很難混。」
謝可祿對著曹慕桑大喊,接著走向必修的教學樓,看曹慕桑走去的方向應該是商學院的教學樓,之後再去查查,為什麼要這麼做?當然是因爲他覺得招惹曹慕桑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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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的課結束,謝可祿騎車趕往打工地點。
那是一家位於住家附近的咖啡廳,他在裡面當服務生。
換上制服和圍裙後他做著例行工作,這是一份極為罕見時數少的工作,從下午一點到晚上七點,為了多賺一點他盡可能沒課就排班,有時是早班有時是午班,反正只要不影響到他的夜生活怎樣都好。
「可祿,你要不要吃麵包?」偶爾到了下班時間,熱情的同事會餵食他,大概是看他一副營養不足的模樣,謝可祿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吃了那麼多也沒見長了哪裡的肉。
「謝啦~我走囉!」他急急忙忙地趕回家,將麵包放在餐桌上,跑進浴室洗了個戰鬥澡,跳上床戴好頭帶閉上眼睛進入離線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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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了幾下眼睛發覺自己身處小木屋裡,謝可祿趕緊離開,朝絲努茲鎮跑去。
「哎呀,你遲到了。」珂諾看著氣喘吁吁的謝可祿,謝可祿扶著櫃檯稍作休息後說道:「我⋯⋯依照約定帶來漿果泥了,這邊是一萬五千金幣。」
交出金幣後珂諾用櫃檯上的計算器計算了數目,確定是一萬五千金幣後將金幣收進腰包裡,拍拍謝可祿的肩說道:「辛苦你啦~這就朝部落出發吧!」
「這些漿果泥⋯⋯」
「喔!這些是帶給部落族人的禮物,一般人進入精靈部落必須準備供品才會被同意進入,這可是人盡皆知的規矩。」
珂諾笑嘻嘻地攬住謝可祿的手臂,謝可祿二話不說掙脫珂諾的糾纏走到店外。
「生氣了嗎?我真的沒騙你,進入部落必須準備供品。」珂諾為難地笑著跟在謝可祿身旁,謝可祿生著悶氣,沒隔了幾秒便消氣,好奇地問道:「妳要那麼多錢做什麼?」
「過活呀。」
「妳一個人生活需要那麼多?」
「哈哈~誰說我是一個人了呢,傻孩子。」
珂諾走向前,雙手悠閒地背在腰後,謝可祿看著珂諾的背影總感覺有些滄桑,從這態度來看應該是部落需要用錢,但這又是為什麼?印象中的精靈族應該是智慧文明很高的種族,生性和平善良,生活步調緩慢自在,應該沒什麼煩惱才對,難道這裡的精靈族過得不太好?謝可祿揣想著,跟著珂諾走進蓊鬱之森,在快要抵達弛心湖前往西轉入一片茂密的樹林,珂諾牽起謝可祿的手,轉頭對他說道:「接下來要穿過結界,抓緊囉。」
謝可祿還沒應聲,珂諾就拉著他往前小跑步,謝可祿不得不跟著跑起來,在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氣場掠過身體後,珂諾鬆了手,謝可祿看著眼前跟想像中不大相同的景象,原以為精靈部落會是小橋流水如詩如畫的仙境,沒想到出現在眼前的卻是枯萎的草地樹木,不遠處的樹屋也破爛不堪,讓整體氛圍更加淒涼。
「呃、欸⋯⋯」謝可祿驚訝地望著珂諾,珂諾無奈地聳聳肩,朝著樹屋的方向走。
謝可祿跟在後頭環顧著周邊的景色,結界的這一邊完全是不同世界,他開始替珂諾擔心,按耐不住焦躁的心情,他伸手拉住珂諾的手腕,待珂諾停下後開口問道:「這情況持續多久了?妳的族人還好嗎?到底發生什麼事?」
珂諾輕笑了一聲後說道:「你果然很沒耐心呢,先別急,進了部落我再慢慢跟你說。」
謝可祿嘆了口氣點點頭,珂諾繼續帶路,越過一座用樹枝和藤蔓編成的矮籬,他們進到充滿樹屋的樹林間。
「喂~是我,我回來囉——!」珂諾宏亮爽朗的呼喊響徹雲霄,隔了幾秒,樹屋的窗邊開始冒出人影,整片森林開始出現窸窸窣窣的吵雜人聲。
「是珂諾欸!」
「珂諾回來了!」
「珂諾——!」
此起彼落的熱烈回應,幾個心急的孩子從樹屋上爬下來衝過來包圍住珂諾,爭相詢問著珂諾許多事,珂諾似乎難以招架,困擾地笑著說道:「冒險故事等一下再說,我和這位人類哥哥有事要去找長老。」
孩子們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謝可祿,銳利又充滿好奇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謝可祿感到莫名畏懼,緊張地嚥了嚥唾液後扯出僵硬的微笑,看來十分詭異,孩子們全被嚇壞一哄而散。
「欸⋯⋯?」謝可祿疑惑地眨眨眼,他做錯什麼了嗎?珂諾遮著自己的笑容,拉著謝可祿朝樹林深處走,兩側高聳的樹冠上都是樹屋,看來人丁興旺,既然如此怎麼還會落得如此窮困潦倒?謝可祿真的想不通。
「這是我們的祭祀神壇,把漿果泥放在這吧。」他們停在一處由石塊和樹枝裝飾的平台,謝可祿在珂諾的指示下把二十幾罐漿果泥全擺到平台上,接著就看到珂諾跪在平台前,雙手合抱低下頭,看來虔誠地呢喃著。
謝可祿不知自己該不該跟著做,基於入境隨俗,他還是跪下來學著珂諾的動作,低著頭當作自己在拜拜那樣,先報了姓名和出生年月日,本想報上現實中自家的地址,想想不對,於是改報『弛心湖旁的克難之家』,再向不知何位聖賢說明自己進入精靈部落的來意,並祈求精靈部落能夠恢復繁榮安定,還有希望那塊寶石裡的闇黑能量不會帶來災厄。
「明明是在遊戲裡卻這麼認真呢。」珂諾扶著地面站起來時說道。
「什麼話,我說過沒辦法把你們當成沒感情的NPC啊,就算是遊戲,祭祀這麼慎重的事我也不會馬虎。」
謝可祿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帶著微笑說道。
珂諾又露出一副無奈的笑顏,領著謝可祿朝旁邊的小徑走去,小徑的盡頭有一棵特別巨大的樹,樹上的樹屋也特別華麗,看來這就是長老住的地方。
謝可祿跟在珂諾身後攀爬樹幹的踏板來到樹屋棧板上,「哇啊~這裡的視野好好!」謝可祿抓著圍欄眺望整個蓊鬱之森,受到結界影響,外界看不到精靈部落,但從這裡能夠看清整片森林,就連山下的絲努茲鎮也隱約可見。
「很美對吧,小時候很喜歡從這裡欣賞風景,一直嚮往著鎮上的生活。」珂諾跟著靠在圍欄邊轉頭看著遠處,謝可祿望著陷入沈思的珂諾,不禁又擔心起來。
「妳還好吧⋯⋯」
珂諾聽見謝可祿語氣委婉的問候,無奈地笑了笑後輕聲說道:「對不起⋯⋯我是真的需要那些錢,本來也不是故意帶你來看我賣慘的,結果好像還是變成這樣了,那些漿果泥應該能讓那些孩子少餓兩週,真的很謝謝你。」
「別說這種話啦,被妳騙是很不爽沒錯,氣到我都想去找妳的色色漫畫了。」
「啊哈哈⋯⋯呀、稍微有點害羞,一路上看你擔心我們比擔心自己還多,有點良心不安了,真是個可怕的孩子。」
珂諾紅著臉尷尬地微笑,謝可祿提出縈繞在心頭上的疑惑:「為什麼會這樣?算是遊戲世界中充滿惡意的設定?」
「不是創世神弄的,一開始都很正常,是最近闇黑種族猖獗,造成某些原本屬性就偏闇的種族性情變得暴戾,開始有侵略其他種族的意圖,對你們這些玩家來說這個世界才剛開放,但世界住民的時空觀跟你們不同,這個現象已經存在快要兩年。」
「天上一天人間一年,是這種感覺吧⋯⋯這部分怎麼沒有滾動式修正,我要記下來跟工程師抗議。」
「你真的好好耶,不過這件事不是創世神的錯,剛開始運作都沒問題,是近期因為不明原因讓闇黑種族大量增生,不從根本解決問題會沒完沒了,其實我不想說這麼多的,畢竟這是我們這些世界住民的困擾,跟玩家沒關係,這件事既不是主線也不是支線任務,你完全沒義務理會。」
「我們的世界有句哲學名言叫作『他人即地獄』,聽起來好像是把自己以外的人當成潛在恐怖份子,其實不是這個意思,雖然跟其他人相處會有不少麻煩,看到別人在自己面前跌倒不去搭理就會有心理壓力,但我不覺得這樣很討厭,反倒挺喜歡的,要是缺乏這種壓力,人跟人之間就沒有交流的必要,但這樣好嗎?對任何人來說自己的存在無所謂,這種事應該任誰都會覺得很沮喪,人活著還是需要透過跟別人互動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謝可祿望著珂諾笑著繼續說道:「眼見不一定為憑,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還是要的,誰叫我們相遇了嘛!」
「⋯⋯我決定要開始懷疑你意圖不軌,哼。」
珂諾低下頭沈默了一會兒,抬起頭瞪著謝可祿說完便調頭撥開樹屋的門簾走進去。
「喂!⋯⋯什麼啊!虧我說了這麼多安慰話,竟然說我意圖不軌,我像是那種人嘛我⋯⋯」
謝可祿委屈地抱怨後大嘆一口氣,又欣賞了一下景色才轉身走進樹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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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樹屋內,圍成一圈商議事務的精靈族人停止談話看向謝可祿,謝可祿尷尬地找了個空位坐下來,就在珂諾的旁邊。
珂諾站起身向族人們介紹謝可祿並說明琥珀寶石的出現,謝可祿一拿出寶石眾人便避之唯恐不及,他盡快收起寶石,周圍的人才端正坐姿,眼裡流露著不安偷瞄著謝可祿。
「年輕人,你這寶石從哪來的?」坐在靠牆主位上的長老問道。
「呃⋯⋯我不是很確定,進入遺跡後碰到了一條漆黑的大蛇,被牠吞掉後就被傳送到娜格莉亞那邊,回到遺跡時就得到這東西了。」
「嗯⋯⋯」長老若有所思地沉吟許久,又開口說道:「我們不喜歡戰爭,因此並沒有培養能夠派去鎮守邊境的戰士,如果你願意,能替我們想個辦法嗎?只需守住邊境讓那些性情變異的異族無法踏入蓊鬱之森就好,作為交換,我會去請示古里多哈,找出消除寶石中闇黑能量的方法。」
「古里多哈?」謝可祿疑惑地微微傾向珂諾,珂諾湊近謝可祿的耳邊說道:
「是我們精靈族信奉的神祇,祂算是創世神所創造的二等神,這個世界裡的疑難雜症祂能給予一定程度的協助。」
「跟娜格莉亞類似?」
「娜格莉亞是專為玩家提供服務的接待員,古里多哈只替精靈族服務。」
謝可祿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摸著下頷思索,憑他一個人怎麼阻止邊境外的異族入侵?全數消滅是不可能的,如果是修築圍牆倒是沒問題。
「考慮得如何呢,年輕人?」
「好,我答應,不過我想借用你們幾個人。」謝可祿的臉上微微泛起紅暈,在場其他人困惑地面面相覷。
「要做什麼呢?」長老也同感困惑地問道。
「我打算在邊境建石牆,不過呃⋯⋯我搬不動那麼多石塊,想請你們這些會魔法的精靈幫個忙。」
「啊哈哈哈!原來如此!沒問題,你何時要動工跟在座的任何一位說就行,他們暫時任你差遣了,哈哈哈~」
長老爽快地大笑起來,謝可祿羞愧地低下頭,其他人也紛紛笑起來。
「嗚⋯⋯丟臉丟大了。」謝可祿用雙手摀起臉,珂諾拍拍他的背,憋著笑說道:
「呵、沒事的,想不到你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可愛個頭喔⋯⋯唉~今晚我就是小丑。」謝可祿放棄掙扎,心裡頭安慰自己,這些精靈煩惱了這麼久,應該悶壞了,就讓他們笑個夠當作做公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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