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劃過天際,漆黑的雨雲以及森林中的濃濃白霧輕易地將光輝吞噬殆盡,唯有雷聲依舊迴盪在天地之間,只是最終還是被滂沱的雨聲掩蓋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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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而有力的步伐踏進充滿泥濘的地面,激起高高的水花,其主人飛快邁開另一隻腳,以全速馳騁,在這能見度不足三米的白霧森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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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際的油燈閃爍,顯然沒能為提升能見度,起到什麼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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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者的淡褐色頭髮向後梳成馬尾,因大雨而完全濕透,她呼吸不見紊亂,即便眼睛滲入雨水,仍瞪大雙眼,輕快地左右閃躲,不撞上任何迎面而來的樹木,矯健得讓人無法想像,跑者竟還背著一位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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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跑者相比,她背上的女性略矮且纖細不少,但兩人都稱不上是嬌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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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方向沒有問題嗎?」女跑者大喊,對著背上扎著一束麻花辮的金髮女性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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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力氣問這鬼問題,不如用在腳上如何?」金髮女性用力甩動投石索,朝著後方甩出石頭,發出破風聲的石子貫穿了白色的霧氣,自霧的彼端傳來犬科生物的哀嚎,「我們快被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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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四面八方被霧包圍,不能一眼看穿的濃霧中,無數野獸的腳步聲正逐漸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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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稍微放慢腳步,恐怕就會被霧中的野獸給咬斷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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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這個不見星月的深夜,黑暗及濃霧令森林伸手不見五指,要去賭跑到天亮、跑到雨停⋯⋯抑或是跑到濃霧散去,在那之前都完全不會腳滑,這種想法太過不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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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跑者對自己的腳程與耐力有自信,卻對腳上那雙破鞋沒有什麼指望,或許自己早該脫掉——女跑者埋怨起些許時間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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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瑪莉亞——」金髮女拍拍女跑者的肩膀,舉起手指向她們右側方向,大喊道:「你看那邊,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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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金髮女的指示望去,名喚瑪莉亞的女跑者能看到的,依舊是一片被油燈照得有些泛紅的白霧,還有不時閃過、來自天上的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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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瑪莉亞回應:「我沒有看到啊!這點年紀就老花了嗎,米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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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還想活到老花的年紀,就不要在我的面前耍嘴皮子。」金髮女——米雅拔出短刀,稍稍使勁,用刀柄敲了敲瑪莉亞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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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你現在是想跟我同歸於盡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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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用手靠著耳後,米雅有些微尖的耳朵輕輕抖動兩下,「我還聽到歌聲!在那個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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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說那個光到底在哪——」瑪莉亞話音懸在半空,她思索了約略兩秒的時間,隨後恍然大悟般大喊:「難道是之前說過的那個,可以看到、聽到妖精存在,只有擁有精靈血脈的人才會有的妖精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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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就少囉唆!往那邊!」米雅大叱一聲,像是駕駛馬匹那樣,用手捏住瑪莉亞的右邊臉頰,用力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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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痛耶!」被迫改變方向的瑪莉亞吃痛大叫,踉蹌好幾步,差點就滑倒,氣得大叫:「我要是被你害死,我絕對要在靈河上把你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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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得到的話就放馬過來!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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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著瞧!半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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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她們正身陷險境,停不下來的嘴,是為了緩解那份緊張,就算她們只剩下人身攻擊,瑪莉亞的步伐一樣沒有停歇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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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開一棵又一棵樹木,躍過一米半高的巨石與裂縫,瑪莉亞眼前的灰白逐漸淡去,而米雅則眯起雙眼,試圖用手去遮擋,在場唯有她才看得到的刺眼光線,最後兩人竟穿過了這片濃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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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濃霧被一堵看不見的牆壁所阻擋,沒有霧的區域是一個圓形的場所,正中央座落著一棵巨大的樹,樹下有著不知名的建築遺跡,看上去有點像是爐灶或是煉鐵爐,連同最下面的圓盤狀地面,一同被佈滿了粗壯的樹根、青苔及腐植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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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果然是妖精,我們被耍了。」自瑪莉亞的背上跳下,米雅揮舞著手,做出驅趕蚊蟲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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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些東西沒有追來,我們安全了——呀!」瑪莉亞話音未落,便因為來自霧中的野獸低吼而嚇得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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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有多少野獸躲在這片霧中,瑪莉亞不願意去想像,顫抖著的雙手握緊胸前的十字架,對著宏偉的大樹跪下,「慈悲且嚴厲的眾神之父、神之王卡德溫,請賜予我們獵龍者的勇氣,請對人類之敵降下無情的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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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不是聖騎士,祈禱不會給我們力量!」米雅抽出另一把短刀,擺出應戰的姿態,「站起來,瑪莉亞!唯有戰鬥才能登上英靈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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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霧當中,各式各樣的森林野獸正一個接著一個顯露面目,然而這些玩意與其說是生物,不如說是用某種手段,讓白霧固定形狀、化為野獸形體的半透明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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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見的雙尾狼、出沒在森林周邊寬闊地帶的劍角馬、森林霸主六足晶熊⋯⋯常理之下根本不可能一同狩獵的生物,破天荒地湊在一起、圍攻瑪莉亞與米雅兩個人類,光是這一點就可以知道,這些野獸並非是她們所知的、現實中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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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這些非自然的東西,米雅吞了吞口水,腦內不斷思索著能突破重圍的手段,可是看不見星星,又被白霧包圍,搞不清楚方位的情況下亂竄,那個存活機率,米雅根本連算都不用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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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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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隻獵鷹從兩人的死角切入,俯衝攻擊還在祈禱的瑪莉亞,令她發出悲鳴,手中的十字架也因其失手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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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十字架觸碰到地面的瞬間,以十字架為中心,石造地板閃過一陣刺眼的光,那光順著雕刻的一筆一畫,再現了當年工匠的鬼斧神工,隨後石造地板上覆蓋的黑土上,一朵又一朵銀白色的花朵如雨後春筍般破土而出,綻放出使人感到神聖氛圍的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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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鬼?妖精們——」米雅詫異地微微放下舉刀的姿態、環視四周,「妖精們在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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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蹟降臨了嗎!?」坐倒在地的瑪莉亞瞪大雙眼,只是很快又因為光芒而瞇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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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霧化成的獸群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紛紛向後退了幾步,不知道是否在畏懼這神聖的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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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微的空擋,讓米雅有了分神的機會,她撇過頭、望向瑪莉亞,對她喊道:「瑪莉亞!樹下!妖精聚集在樹下!你快找找那裡有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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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喜好捉弄看得見祂們的人類,同時祂們也會特別喜歡聚集,在那些有強大魔力的存在附近,於是乎,惡作劇與救命稻草的機率勉強一半一半,死馬當活馬醫也是不得不選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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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發現她們意圖的白霧獸群這時竟然發起進攻,各種飛禽走獸無情地撲向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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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雅並不擅於對付大群敵人,但要在一時間擋下這群野獸的攻擊,並且保護瑪莉亞,還是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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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雅舉起雙刀,俐落地將利刃刺入率先撲上來的雙尾狼脖頸中,又反手用刀柄擊落一隻猛禽,乍看之下彷彿進入無人之境,卻也能看出她落於下風也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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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米雅的指示,瑪莉亞沒有多加思索,立刻連滾帶爬地衝向大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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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接下來瑪莉亞所看到的一切,讓她瞬間凝固——在聖潔的白花簇擁下,一位身穿一襲赤色裝束的少女,就躺在樹下,被盤根錯節的樹根所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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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有著如細雪撚成的銀白色秀髮、陶瓷般白皙無暇的肌膚、雙唇像是塗上鮮血那樣豔麗動人——雖然瑪莉亞見過米雅為首的不少半精靈,還有純血精靈等等擁有驚世美貌的存在,眼前這個少女的一切卻是另一層次的美,是能奪人心神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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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幹什麼!快點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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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方傳來米雅的催促,讓瑪莉亞取回神識,她抽出腰間的長劍,一手揮斬,一手拉扯,逐步清除那些堅固的自然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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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瑪莉亞終於移除所有樹根,眼前的景象再次讓她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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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螢光照耀沉眠少女的四周,散發一股不可侵犯的神聖威嚴,瑪莉亞卻還是不由地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接近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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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瑪莉亞碰觸到少女臉頰的那一瞬間,沉眠少女停滯下來的時間再次轉動,從瑪莉亞指尖滴落到少女臉上的水珠,居然在眨眼間沸騰,化為白霧,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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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眠少女猛地睜開雙眼,靈活的眼珠絲毫不挟帶任何猶豫,須臾之間便捕捉到瑪莉亞那雙被恐懼、敬畏⋯⋯等等複雜情緒所充斥著的眼睛——是的,她們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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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醒過來的赤裝少女,眼中似乎蘊含著熊熊燃燒的火炬,賦予周遭一股無形的壓力,也是在同時,瑪莉亞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熱浪撲面而來,逼得她不得不向後退去,最後絆到樹根,再次跌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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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亞不敢移開視線,巨大的壓迫感令她難以呼吸,而甦醒過來、擁有火炬般雙眼的少女,像是被來自天上、看不見的絲線提起,以不可思議的姿態緩緩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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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ella(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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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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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亞沒聽漏與自己對望著的赤裝少女,開口所說的第一句話,不過這話也只是一個簡單的單字,讓瑪莉亞摸不著頭緒,然而卻能意會到挟帶在簡單詞語中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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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沒有接續話題,她抬起頭,果斷地將手伸向側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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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怎麼樣了?回話啊!瑪莉亞!」還在前頭奮戰的米雅無暇顧及後方,只能大聲呼喊,不過此時耳邊卻充斥著妖精們高歌的聲音,嚴重影響了米雅的聽覺,恐怕瑪莉亞說了什麼,米雅也聽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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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雅剛將一匹雙尾狼給歸於白霧,立刻又有新的威脅遞補上位,更糟糕的是,獸群中有著最大威脅的晶熊也已經來到米雅的面前,舉起能一掌劈開強壯前肢,朝著米雅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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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在劫難逃的米雅知道已經來不及閃躲,於是咬緊牙關、縮起身子,閉上眼睛做好斷手少腿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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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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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破風聲劃過米雅的雙耳邊,然後是白霧野獸的哀嚎聲,待米雅睜開雙眼,那頭起身足足有四米高的巨大六足晶熊,其眉間與右眼竟被飛刀精準貫穿,投擲飛刀的力道之大,在擊殺六足晶熊後,穩穩地扎在後方一棵樹幹上,且還能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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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足晶熊的陣亡,瞬間震懾了全場所有的野獸,獸群紛紛停下攻擊,將視線放在米雅後方,那個擲出飛刀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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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還未回頭,但米雅能感受到強大存在所帶來的壓力,米雅不敢回頭,甚至不敢動一根手指——不能預期的未知恐懼,遠遠大過於被一群白霧構成的野獸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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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雅!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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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亞的尖叫穿過了成群妖精的發狂舞曲,米雅渾身都豎起寒毛,像是觸電一樣顫抖,她沒有猶豫,立刻抱著腦袋,撲進泥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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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一道強勁而凌厲的劍氣劈開了所有的野獸,也劈開了牠們身後厚重的灰白霧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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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的音爆,還有狂風席捲了天地之間,米雅在土堆中露出的雙眼,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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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米雅眼中看到、耳裡聽見的世界裡,原先就已經如發狂般起舞歌唱的妖精們,在不可視的劍刃分隔天地,頃刻間爆出了陷入癲狂的歡呼,身為一個生來就看得見妖精的半精靈——米雅也從未看過這般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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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雅不知道瑪莉亞到底找到了什麼,她只能默默祈禱這不會是她們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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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方驚恐地坐在地上,瑪莉亞仰望著手中握著名為武士刀的稀有武器,渾身上下都冒出白煙的赤裝少女,惶恐得大氣不敢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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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白煙,少女四周還被扭曲光線的熱氣所籠罩,使之顯得朦朧且夢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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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得救了嗎?」眼見赤裝少女久久沒有進一步動作,瑪莉亞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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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現實就無情地產生變故,寒冷的白霧在響亮的猛禽叫聲召喚下,再次合而為一,這次出現的不是獸群,而是一頭幾乎等同於絕望代稱的飛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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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翅膀的地上種族,根本不可能在沒有事先準備手段的情況下,跟那種統治天空的存在拼搏,何況無論是米雅還是瑪莉亞,誰都沒有攜帶弓箭一類的遠程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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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裝的少女看上去也沒有任何飛行手段,奈何她如何強大,都無法對飛龍出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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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龍拍打著翅膀,進一步朝著天空深處飛去,不像是逃跑,而是在為了攻擊而做出的準備動作,這讓態勢更加無可救藥地惡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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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赤裝少女卻沒有退卻,腳下輕輕一蹬,她跳了起來——不如說是飛起來都還比較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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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少女彈射出去,一陣震耳欲聾的巨響也襲擊了地上狼狽的兩人,她們掩住雙耳,狂風吹襲使她們難以睜開眼睛,卻還是不願意看漏赤裝少女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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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上升速度沒有敗給飛龍,可她始終是地上的生物,沒有翅膀持續提供向上的推進力,重力的鎖鏈便會無情地纏上她——果不其然,少女的上升速度趨於緩慢,要不了多久,就會反向下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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竄入雨雲之中的白霧飛龍口中也閃起耀眼光輝,那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龍之吐息——傲視世間一切的龍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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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即將落下的少女,以及雨雲中不屬於雷光的橘紅色光芒,地上抬頭仰望的兩人,瑪莉亞與米雅剛剛燃起的希望,再次被無情的車輪所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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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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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都不知曉的語言,自天空中傳來,赤裝的少女竟然在空無一物的半空中,進行了再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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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火焰吐息已經等同於致命的熔岩瀑布,肆無忌憚地朝著少女傾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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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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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聲音再次傳進兩人耳中,無畏於能將人在瞬間化為焦炭的烈火,赤裝的少女緊握刀刃、撲進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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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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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點燃的少女在第三聲叫喚之後,與龍息融為一體的她已然化為流星,手上那挟帶著火焰的刀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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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雨雲如落入巨石的池塘,被撞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大雨瞬間遠去,清澈的夜空中,在明亮的姊弟之月照耀下,身首分離的龍以及少女的影子隱約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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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動作還未結束——如舞會上熱情而激烈的華爾滋,少女旋轉著,刀上纏繞著的火焰隨之劃出第三輪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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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對準了白霧飛龍的軀幹部位,化成第三之月的流星落下,毫無慈悲地將之一刀兩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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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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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響激起了水花與泥漿,風暴讓米雅與瑪莉亞抬起手臂,遮掩住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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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風停歇,兩人才緩緩放下手,並撐著膝蓋及地面起身,兩人先是對視一眼,互相用眼神交換了想法,隨後小心翼翼地靠近不遠處的淺坑,周邊的樹木以放射狀為規律,無一例外地被吹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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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坑的正中央,炙熱的流星、冒著白煙的赤裝少女正仰望著天空,緩緩吐出了一口氣,之後便再無任何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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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雅和瑪莉亞兩人各吞了口口水,壯了一下膽子,邁入淺坑當中,靠近那個似人非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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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哇!妖精們好吵。」米雅越是靠近赤裝少女,就越能清楚這人有多受妖精喜愛,就算米雅不斷揮手驅趕,妖精們就像扒上屍骸的蒼蠅,怎麼也不願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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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群的妖精幾乎形成一道牆壁,阻擋米雅的前行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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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類嗎?」看不見妖精的瑪莉亞自然不受影響,輕易地走到赤裝少女的身邊,現在一看,瑪莉亞發現這赤裝的少女比自己,甚至米雅都還要矮小,身材稱不上健壯或豐滿,完全不能想像這樣身軀,能夠輕易地斬殺飛龍,即使那飛龍是白霧組成的冒牌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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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退幾步,放棄突破諸多妖精的半精靈米雅,望著放晴的天空,又環伺四周白霧散去的森林,口中喃喃道:「不管怎樣,這下是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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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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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怎麼辦?回去囉。」米雅撓撓後腦勺,嘆了口氣說:「這次出來又死了一票兄弟,結果還是沒能找到白霧的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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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個,我們不是已經知道白霧裡躲著什麼,光是這樣就已經是很大的收穫了吧?」瑪莉亞說的當然是那群白霧的野獸,雖然野獸們沒有留下任何殘骸,但是方才戰鬥的地方倒是有滿滿的痕跡,「而且霧也散了,這下任務也算結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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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這麼說,是沒錯啦,現在白霧是消散了,可也得觀察幾天才能確定沒事,不是嗎?」把兩把短刀收回刀鞘裡,米雅拍去身上的泥巴,用手比劃了一陣,說道:「不管怎樣,都得趕緊回去跟那老驢報告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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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雅頭一扭,打算立馬走人,卻被瑪莉亞拽住後腦勺的麻花辮,加上腳下一滑,狠狠地摔坐在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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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什麼啦!」揉揉被拉扯的頭皮,米雅沒好氣地衝著瑪莉亞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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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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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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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是哪個?」瑪莉亞用拇指指向她們身後,依舊筆直佇立著的赤裝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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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喔——」說實話,米雅不想再跟那種東西扯上關係,「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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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米雅如此沒有人性的果斷發言,瑪莉亞瞪大眼睛,指著米雅的鼻子大聲斥責到:「你是打算把救命恩人丟在森林深處嗎!我們應該把她帶回要塞、好好答謝,這才符合我們奇美拉傭兵團的作風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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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一開始就打好主意,就別問我啊!婊子!」米雅豎起一根中指,「你要帶她回去的話,就自己想辦法,我可不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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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斥侯隊長嘛,位階比我高,我總得問你意見嘛。」瑪莉亞笑嘻嘻地回應,扭來扭去的模樣,跟她的身高一點都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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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痴嗎?這隊伍就剩你跟我,要什麼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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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知道了!」瑪莉亞敷衍地回應米雅的話,並俯下身子,輕鬆便將少女給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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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瑪莉亞趕緊追上先行一步的米雅,加上不知名的赤裝少女,三人的身影逐漸沒入森林的陰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