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普通科門診醫生給我的轉介信和電話號碼,致電精神科診所預約了第一次見面,交代了自己的求診原因和情況。
那通電話之後一個星期,我獨自到了精神科診所。姑娘爲我度高磅重,量血壓,給我一份表格。這間診所在我家附近,走15分鐘就來到了。診所不大,人也不多,小聲播放着宮崎駿音樂,周圍貼着小孩子的畫作,也擺放着醫生收到的嘉許狀和一些精神科刊物。沒過多久,醫生便召我進房間進行諮詢。
首次諮詢的一小時,醫生問了我很多問題,包括我的身心症狀、家庭背景和病史、和生活習慣和改變等。我告訴醫生那段時間的感覺,像是失眠、心跳,哭得比平時多,對事物提不起勁,不想外出。醫生然後又像普通科醫生那樣檢查我的脈膊和肚子,還有肌肉和平衡力。
好不容易,醫生終於告訴我,我有中度焦慮和一點抑鬱症狀。
我這倒是呆了一呆。我以爲自己與焦慮沾不上邊,我可是個對很多事情都抱着happy-go-lucky、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心態的人。相反地,我一直懷疑自己患上抑鬱,也對抑鬱更爲熟悉。根據醫生的說法,近年抑鬱和焦慮已經很少分開治療。
我告訴醫生,抑鬱的感覺在我12歲時就出現了,一直以來比起焦慮更爲困擾我,你不是應該診斷我有抑鬱才對嗎?而醫生給我的回答是,我們沒法診斷過去。醫生只能就着我現在的狀態作出診斷。我想,要求醫生根據連我自己也無法準確回憶的過去作出診斷,確實是強人所難吧。可是,對我來說,我真的很希望肯定這多年來自己的感受,以及這些經歷如何塑造了現在的我。我感到惋惜。
醫生說,我現在的狀況,介乎需要與不需要用藥的程度之間,而一般來說,調整生活習慣和作息,例如多運動和以靜觀等方式放鬆自己,比服藥更好。我其實是無法自己作出選擇的。一方面,我知道自己一向不愛運動,做運動對身心健康都好這種道理,我當然知道,但就算是決心減肥的那段時間,也沒養成好習慣,這一次也不會忽然成功。另一方面,藥物都是要錢的,也不是短期就能解決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長期付錢的準備。因爲沒法作出決定,所以我唯有聽醫生的建議,不吃藥,過一個月再複診看有甚麼改變。
於是,一個月過去,我沒有養成運動和靜觀的習慣(老實說,我只嘗試了一、兩次,沒甚麼吸引我繼續下去),而且發生了更多加重我的壓力的事情。最明顯的是,我因爲胃口變差而瘦了2kg。醫生一看,同意了開藥,尤其是因爲疫情使得外出見人和散步更加困難。這仍然是我的選擇,我仍然覺得自己充滿矛盾,無法為自己作出好的決定,於是也聽從醫生的建議,開始了吃藥。
醫生給我解釋三種神經傳導物質(neurotransmitter)——多巴胺(dopamine)、血清素(serotonin)和正腎上腺素(norepinephrine,或稱noradrenaline)的作用和影響。情緒病正是由這些腦內物質的失衡引起的,三種物質掌管着不同的功能,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
醫生處方給我的抗抑鬱藥是一種SNRI(Serotonin-Norepinephrine Reuptake Inhibitor)。簡單來說,這些藥物使得Serotonin和Norepinephrine這兩種神經傳導物質,在傳遞情緒訊號時延長傳遞的時間(讓山頂的朋友都聽清楚),從而加強了兩種物質的作用。另一類型的抗抑鬱藥叫做SSRI(Selective Serotonin Reuptake Inhibitor),原理是一樣的,但藥效只針對血清素。
除了抗抑鬱藥,醫生也給了我胃藥,以免抗抑鬱藥傷胃,以及安眠藥。這些藥物的劑量都是最基本的低劑量。我沒有感到這些藥物爲我帶來任何副作用,儘管每個人對藥物的反應都是不同的,最好先詢問醫生。我只記得第一次服用安眠藥後,我在電腦前坐着睡着了。
在各種精神健康服務中,約見私家精神科醫生是最昂貴的。通常第一次諮詢需時較長,之後複診時間會是第一次的一半,諮詢的價錢也是第一次的一半。至於藥物,在我的情況,藥物的總價大概和諮詢的價錢差不多。因爲不熟悉和猶疑的關係,我由始至終沒有使用過政府的精神科服務,但最明顯的不同就是政府的精神科服務能爲你省下大量金錢,但同時輪候時間更長,而且服務質素可能受時間限制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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