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開始用藥,我每隔兩至四星期回去複診。因爲這位醫生處理很多過度活躍症(Attention-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 ADHD)和自閉症案例,我不時在診室看見一些小孩和學生。記得有一次有女學生一家四口一起來看症,讓我看了好羨慕。
每一次複診,醫生都會重複把脈、檢查身體的動作,這似乎和其他精神科醫生不同,他比較在意生理病徵。醫生也會問我近來睡得好不好、有沒有運動和外出、進食時感覺味道如何、繪畫時享不享受(因爲繪畫是我的一大興趣)等等,從而了解我的狀況。他也會問我近期發生的事,例如工作和學業的進展,還有我男朋友的情況。他不怎麼問我的情緒,很多時候,就在他說我看起來進步良好時,我才告訴他我感覺很糟糕。我經常沒說完我的話,就被他打斷。
我通常是一個人去複診的,只有幾次男朋友陪我來,因爲我會覺得尷尬。記得男朋友第一次陪我,是因爲我向他抱怨過醫生,可是那一次結果,我還是沒法說出我的感受,沒有被理解。
服藥一段時間後,最明顯改善的地方是我不再因爲焦慮感到作嘔了,但還是會頭疼、疲倦等,甚至吃了安眠藥還是難以入睡。我總是覺得醫生對我過於樂觀,他要求我每天運動,那麼就可以考慮減藥,但老實說,我成功開始和維持每星期運動幾天已經很不容易了。他也勸我主動去找工作,才能證明藥物真的有效。根本還沒說服自己好好治病的我,於是察覺一件事:只要我聽他話,隨便找一份甚麼兼職,就可以減藥,省下一筆錢了。想起來,我真懷疑這是一種激將法。
當然了,這種想法並沒有使我感覺好些。其實,起碼有半年,每次複診之後我的心情都更加糟糕,甚至令我更加想要放棄。就像是「哦,好吧,既然醫生也不在意我,那我就乾脆折磨自己吧。」
治療精神病,並不是對症下藥那麼簡單。藥物調理腦內物質,讓一些日常的經驗更加簡單(例如能夠冷靜和入睡),但不得不談心病還須心藥醫。協助康復的其中一環,就是病人和醫生之間的溝通,找到能夠互相協調的醫生對於療程是重要的。
醫生當然有作爲醫生的專業和醫德,但作爲病人心態也很重要。病人對於自己的了解,例如需要甚麼幫助、治療的目標、能夠作出的取捨等,可以幫助雙方評估效果和進度,並調整策略。這在一開始時,未能做到也是正常的,畢竟未從這方面去了解過自己和計劃過。這時,主動性就很重要。例如主動詢問醫生藥物的副作用(副作用的表現對每個人都不同,醫生很多時候不會詳細講解),或者搜尋藥物的資訊。了解自己所服的藥物對我來說,意義在於知道自己該預料甚麼效果,可能有甚麼副作用,那就可以清楚的告訴醫生,自己也不會因爲突然的改變而太擔心。
很多人在治病的過程中,都會經歷多次調整藥物劑量,或者轉用另一種藥。這時因爲每種精神科藥物的療效和副作用都不同。我對藥物沒有深入的研究,但有趣的一件事情是,某些抗抑鬱藥是可能有使人抑鬱的副作用的。也就是說,這種藥對於某些人來說是無效而且應該避免的,對於沒有感到副作用的人來說卻可能是適合的藥物。某些副作用,例如便祕、瞌睡、增重等,每個人的接受能力和對日常生活的影響都不同,所以少不免會走一些「冤枉路」。這時候,病人的主動和坦誠就很重要。
除了藥物,其實,連醫生也是可以換的!(哼哼!)如果你覺得和目前的醫生難以互相協調,或者不喜歡這個醫生,或者嫌他收費太貴,你也是可以要求見另一位醫生的。這是正常的過程,不用怕。我自己就是因爲怕,不知如何開口,和怕要重新適應(雖然這也是需要考慮的因素),雖然有社工的鼓勵但一直沒有換過醫生。雖然現在也好好結束療程了,但還是覺得過程可以順利一點。
精神科醫生可能有心理學的資歷,但他們的職責和心理學家不同。心病還須心藥醫,由環境、經歷和心理引起的精神病和情緒病,也需要從心理、個人和情緒的角度去處理,社工、輔導員和心理學家就能從各種專業的角度,協助你管理情緒和壓力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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