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術隔天後。
醫生為憶雪拆掉了紗布,而爸媽在一旁擔心地看著。
憶雪臉上的紗布終於拆掉了。眼前突然的光明讓憶雪感到不適,但過了幾秒後這個不適感就慢慢消散了。
「媽媽!我想戴眼鏡。」憶雪說著。而且她也感覺到眼前特別模糊,幾乎什麼都看不見。
爸媽在一番內心掙扎下,才把眼鏡給憶雪戴上。在車禍的時候,這副眼鏡被摔個稀巴爛,但爸媽還是想盡辦法,請了一個專業的眼鏡師傅把這副眼鏡修好。
但當憶雪戴上眼鏡後,迎來的不是清晰的影像,而是模糊到不行的一片光影。
「媽……我們找個時間去配眼鏡吧!我感覺自己的眼睛度數好像太深了。」憶雪還天真地想著自己只是度數加深的問題。
一旁的所有人都沒有說話。沒有人敢把憶雪已經眼盲的事情告訴她,只剩憶雪在那裡癡癡地等待。
「怎麼了?大家怎麼都不說話?」憶雪感到了非常不妙的事情。除了眼睛模糊外,連自己的雙腳都沒辦法動。
過了許久,醫生才緩緩開口:「妳想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嗎?」醫生的口氣很慢很慢,他在觀察憶雪的表情變化。
「我……怎麼了嗎?」憶雪開始覺得恐懼,感覺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那個……有一個壞消息。就是……從今天開始……妳就看不見了。」醫生盡量用平穩的口氣述說,但在病床上的憶雪不淡定了。
怎麼會……明明我醒來很久了……我問了好多次,但是沒有人回答我的問題。明明應該先讓我準備好的,為什麼大家都要隱瞞我?是因為我很嚴重嗎?可是很嚴重的話……為什麼沒有人跟我說……
到底到底……為什麼!啊——為什麼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難道是因為手術失敗了嗎?手術失敗,我的眼睛也壞了嗎?
「為什麼!沒有人跟我說!」憶雪開始在床上大吼大叫。因為雙腳不能動,所以憶雪是大力地敲著病床,還有扔掉所有她垂手可得的東西。
憤怒、不甘,還有暴躁的無力感充斥著憶雪的全身。全身只剩下上半身有感覺,而且最重要的靈魂之窗都沒有了。
「為什麼是我?我做錯了什麼?」憶雪生氣地大吼,完全顧及不了身邊的人。她覺得自己被背叛了,醫生背叛了她、父母背叛了她,連同世界也背叛了她。
「憶雪。妳冷靜一點。這樣會受傷的。」醫生想壓著憶雪的手,但憶雪的力氣就像一台失控的鬥牛,不斷地抖動和揮舞。
醫生見狀憶雪怎麼樣都冷靜不下來,就跟其他醫護人員把憶雪綁在床上,並注射了少量的鎮定劑。
憶雪被壓制在床上的時候,還在用力地掙扎。因為她很害怕,什麼都看不見,還有一群人壓住她。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憶雪在病房裡大吼著,直到鎮定劑的藥效發揮作用後,憶雪才昏睡過去。
這樣太殘忍了……。媽媽看著憶雪身上的束帶,身為母親的她想要把憶雪的束帶拆掉。
而之後醫生帶著憶雪的父母到外面,說明他們為什麼要把憶雪綁住。但在爸媽眼裡,這就是一種束縛。眼睛看不到的恐懼,還有不能動的身體,這無疑是一種痛不欲生的折磨。
時間過了兩個小時之後,憶雪再次地醒過來。當她發現自己還是被束縛住的時候,她依舊在那裡奮力地掙扎。她大吼大叫,床上的被單被憶雪弄出了不少皺摺。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出去!」憶雪在病房裡大吼大叫,但是沒有人在房間裡,沒有人回應她。
媽媽看到憶雪這個樣子,真的很想要衝出進去把憶雪的手和腳鬆綁,但醫生一直跟爸媽說,這樣的憶雪情況不穩定,要等到情緒穩定後,才能鬆綁。
「請你讓我進去,我要把她的手腳放開來。」媽媽的眼神充滿著憤怒。
「我說了,這樣她有可能受傷。她情緒不穩定。」醫生說明著。
「你叫一個眼睛看不見的人,被綁在那裡都沒辦法移動,你確定她可以冷靜下來?」媽媽質問醫生。當然醫生也覺得短時間內,憶雪是不可能穩定下來。
醫生看著媽媽堅定的眼神,才勉強地開口道:「好。我等一下進去解開她身上的束帶。如果她沒辦法穩定下來,就會繼續綁著。」
「快點。」媽媽的語氣突然變得超有殺氣,連醫生都有點被嚇到了。
醫生帶著一些護士和媽媽一同進了病房。在醫生的指令下,護士們拆開了憶雪身上的束帶。
而重獲自由的憶雪馬上爬起來,一直往前面揮動手臂。「啊…啊啊……」憶雪已經說不出來一個詞彙了。她很害怕,頭腦也很亂。
媽媽坐到憶雪身邊,輕柔地說:「媽媽在這。抱歉,一開始沒跟妳講這件事。只是那時候我跟爸爸不知道該怎麼說。」
媽媽剛說完,憶雪就開始向媽媽的方向揮拳,邊哭邊說:「都是你們騙我!騙我!我以後怎麼辦?我是個瞎子!我比別人低了一等!我人生廢了!」憶雪哭吼著。
這時媽媽突然做了她想都沒想到的事。她抓住憶雪的肩膀,用非常堅定的口吻說:「妳從來沒有跟別人不一樣。」
「可是妳不懂!我是看不見了!我瞎了!妳又沒辦法感同身受!」憶雪大吼著。
「對!我沒有辦法感同身受,因為我不是妳。」媽媽也提高音調跟憶雪說。
憶雪聽到這句話後愣住了,她不知道為什麼媽媽這麼說。但憶雪的情緒穩定下來了。
「小悅!妳一直都很棒,也很優秀。妳無可替代,這就是妳。雖然媽媽我沒有瞎過,但是媽媽也很難過。」媽媽用溫柔的口氣說。
憶雪思考著「小悅」這個名字,就是憶雪小時候的小名。本來憶雪的名字要取一個字:「悅」。但是爸媽覺得這個名字太過於單調,所以才改成憶雪。
成為所有人記憶中最美麗的一片雪花,不會過於閃耀。輕輕的、柔和的,一個可愛的女生。
當「小悅」這個名字出現時,就是爸媽對她最驕傲的時候。「小悅小悅!」是大家的喜悅。她是大家的開心果,最可愛的女生。
「小悅,我們一起加油。好嗎?就像以前。」媽媽溫柔地說。
憶雪思考著自己以前的經驗,努力且堅強,不會被輕易打倒。這從來沒有變過,因為這就是她。
「好……就像以前。」憶雪愣愣地說。
而憶雪感受到媽媽張開來的雙臂,輕輕地靠在媽媽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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