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榆河 - 第四十七章（上）

導讀：不管是不是天胎搗的鬼，承山媽一定要分家，看看這個家有多少家產，怎麼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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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上）

雙調•枳郎兒

窮人家，富人家，都會要分家。

鍋碗瓢盆筷子打架，

幾個銅錢，羞答答的留給爹娘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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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農村，分家可是大事，一般來說，幹部必須要請的，代表公家；舅老爺一定要請的，既能代表公公婆婆，又能表示能平等對外甥們，外甥與娘舅不生活在一起，沒有特殊事情，一年當中也見不了幾次面，所以一般來說舅甥之間不會有什麼矛盾；本家要請的，代表家族，屬於監督方。只有這三方面達成一致，這個家才能算分成功的。

在請大家吃中飯之前日子，德勝已經將這個家裡原來的公共財產，也就是德勝夫妻名下的財產，統統清點了一遍，承海承山兩兄弟也認可的，列出清單。

富家有分家的矛盾，窮家分家更有難處，畢竟窮家分家是與生存是休戚相關的。

吃中飯時，大家都對分家的事矢口不提，基本都是一些客套的寒暄和恭維。

中飯後，桌子被收拾得乾乾淨淨，舅老爺當仁不讓的坐在桌子的北邊，兩邊分別坐著梁德義和吳大宏，吳大宏身份今天比較特殊，因為是上門女婿，所以他是家族的一份子，又因為是生產隊長，所以又是公家的代表，同時也是今天分家執筆的文書。桂花婆婆雖然在家族裡身份最高，因為是女人，所以不能作為家族代表，只能和大家一起坐在桌子的週邊，做做普通監督證人。

第一步調查家產，大家離坐，對所有的家產進行數量、定性檢查，與清單對照，是否一致，存在疑問的再修正，像被子衣服什麼的都去掉了，本來是誰的就就是誰的，這個最好不分。

夏巧珍的嫁妝雖然是屬於承海夫妻的財產，不屬於家庭的公共財產，但是這部分財產變相的含有承海結婚之前家庭付出的訂婚結婚的禮金、禮物、酒席等費用，這個是必須要考慮進去的，分家難就難在這一點上。要做到完全一分為二，這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這個任務必須要由這個分家的微型公堂來解決。

吳大宏把修正統計好的所有必須要分的家產清單攤在方桌上，清單詳細如下：

房產類：

大屋3間，廚房1間，豬圈1間，（都是茅草房，廚房雖然隔出一小間作為承山的臥室，但只算一間。）

傢俱類：

家神櫃1台（當年德勝三兄弟分家時留下的，那時雖然販牛虧了，但是底子還在的，德義德凱沒有要，他們自己各自重新打造，就分給德勝了，按照規矩，家神櫃一定要分給長子，除非他不要）；床2張（廚房那張承山的床不能算床）；方桌1張（這張方桌是荒馬亂年間德勝年輕時偷的棺材蓋改做的，杉木質，屬於比較差的，和家神櫃刺槐的沒法比）；小方桌1張（平時主要是放在廚房放碗等炊具，兼做切菜的案台）；長板凳3只；椅子2張；小板凳2只；圓鏡子1面；蒲扇5把；蚊帳2頂（承山床上的是臨時改拼的，不能算）；棉線錘子1把；縫衣針3根；魚針1根；針線匾子1只；梳子1把；篦子1把；小木盆1只（洗衣服用洗腳用）；長木盆1只（洗澡用）；雞毛撣子1把；

農具類：

糞桶2只；挑水桶2只；扁擔3條；鐵鍬2把；小鐵鍬1把；釘耙1把；鐮刀2把；籃子1只；泥籃2套4只（河役時挑土用）；草籃子2套4只（草籃子是在兩根細木棍之間用繩子編成網狀，像收割麥子時就可以套著幾捆麥子以便挑走）；架籮兩隻（把竹子劈成細條製成，如果裝玉米粒的的話每只能裝150斤）；馠篩子1只；面篩子1只；瓢2只；竹升子1只；蘆葦簾子2條；無架子的舊石磨1座。

餐具類：

磚頭灶台1座雙灶膛（一尺五一尺八鐵鍋各1口，各配木質鍋蓋）；火鉗1杆；淘籮1只；陶大碗3只（款式不一）；陶小碗6只（款式不一）；陶盆2只（款式不一）；陶罐2只（款式不一）；瓷湯勺4只（款式不一）；筷子8雙（款式不一）；筷筒一隻；陶缸2只（屬於燒制次品，大小不一，一隻盛醃制的豬草，一隻在廚房外做吃水的水缸）；竹殼開水瓶1只；剪刀1把；菜刀1把；炒菜鏟子1把；水瓢1只；幹瓢2只；酒盅5只（款式不一）；玻璃油瓶1只。

自留地和糧食按照各自口糧比例分配。

無金銀，清朝銅板銅錢數枚，無餘款，欠外債7塊9毛1分（承山媽住院費用。） 1968年度的生產隊結帳虧盈以按勞力比例分攤。

分家原則上是將所有的東西一分為二，這樣最公平，但不一定公正，可是這樣操作起來非常有困難。

舅老爺一看大家都準備得差不多了，開口說話了。

“各位證人，在分家之前，首先請公家說話，吳隊長，請。”

“現在正在進行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首先我們必須先唱東方紅，感謝他老人家給我們帶來了幸福的生活。”

只要有公家在場，一切活動，必須先唱東方紅，高呼祝毛主席萬壽無疆，祝林副主席身體健康，大家開始轉身，對家神櫃廳堂上毛主席像子開始唱歌。

一曲歌畢，吳大宏說話了：“分家時，大家要帶著鬥私批修的思想來進行，不能斤斤計較，要做到兄弟和睦，要做到公平，還要做到公正。我代表公家只說這麼多，剩下的交給舅老爺。”

“房子分給誰？”分家最大的財產就是房子，這個必須首先提出來。

“房子給承山。” 德勝夫妻倆口徑一致，這個也實在沒有辦法，因為承山還沒有結婚，不可能再為承山去另外造新房子，德勝已經55歲了，夫妻倆不可能再有能力去造新房子，這個房子要留給承山結婚用。

房子留給承山，這個早在承海夫妻倆的意料之中，莊子上哪家房子不是留給弟弟的，這實在沒有辦法，出去造個房子，哪怕是最簡單的2間五架梁也得要花上個60塊錢。

“那好吧，房子給承山。”承海這話說得很無奈，這實在沒有辦法。

既然承海不要房子，餘下的人就不用再問了，吳大宏在清單上的房子上寫了一個山字。

“按照規矩家神櫃必須給承海，承海你要不要？”舅老爺接著問。

“二娘舅，我要的。”

“好的，請吳隊長記下。剩下的東西如果是成雙的，弟兄倆各分一半，大家有沒有意見。”

“且慢，二娘舅，這成雙的東西大小不一定一致，這個怎麼分？”

“大伯說得對，承海，你是什麼想法？”

“我聽大家公斷。”

“舅老爺，這個不能問大家，只能你公平的說了算。”桂花婆婆開口了，這個如果讓大家說，不好達成一致意見。

“好的，那我就直說了，按照分家的規矩，如果兄弟中有還沒有成家的，則應該專門拿出一份供他結婚用，因為只有弟兄兩個，所以直接平分，但是如果所有的東西都直接平分，則對承山不利，因為承海多了一分訂婚結婚的費用和家神櫃，既然房子已經分給承山了，剩下的東西如果完全平分，則對承海不利，雖然多了家神櫃，但畢竟房子是占大頭的，所以我覺得剩下的成雙的東西中大的好的應該給承海，大家有沒有意見？”

“我們同意。” 德勝夫妻也覺得這樣公正。

“我也同意。”

“承海你的想法呢。”

“二娘舅，我同意。”

“好的，吳隊長，請將清單中的成雙的東西好的大的一半給承海。”

吳大宏將清單中成雙的東西分別標了起來，將舅老爺剛才說的將成雙的東西好的大的那部分給承海這些話寫了上去。

“吳隊長，剩下的單件不好分的，請你幫助念念。”

“好的，”

“方桌和小方桌怎麼分？”

“我只要小方桌。”大方桌是棺材板子做的，不知道這個底細也罷，知道了怎麼也不舒服，夏巧珍立刻說不要。

“好的，長板凳3只，怎麼分？”

“二娘舅，我願意用一隻椅子換一張半長板凳。”承海覺得一張椅子也沒有多大的用處，還不如三張長板凳來得實在。

“承山，承海用椅子換長板凳，你同意嗎？”

“我同意” 承山不暇思索的就答應了，既然承山答應了，別人也不好說什麼了。

“圓鏡子1面，蒲扇5把，棉線錘子1把，縫衣針3根，魚針1根，針線匾子1只，梳子1把，篦子1把，小木盆1只，長木盆1只，雞毛撣子1只。”

“這些東西我說兩句，鏡子，棉線錘子、針、梳子、篦子，這些東西屬於針線匾子上的東西，巧珍的嫁妝和她自己的針線匾子中都有，所以我想這些東西暫時不分，留給我姐，雞毛撣子隨家神櫃，大家同意嗎？”

“同意同意，舅老爺這個法子不錯，這也值不了幾個錢。”

“同意。”

“既然大家都同意，吳隊長請將這些東西劃去。”

“好的。”

“蒲扇分兩把給承海，承海你同意嗎？”

“同意，不過兩個木盆，我要長木盆。”巧珍的嫁妝中已經有小木盆了，就缺長木盆。

“承海的這個要求大家同意嗎？”

“先問承山，承山，你同意嗎？”

“我同意。”

“扁擔3條，小鐵鍬1把，釘耙1把，籃子1只，馠篩子1只，面篩子1只，竹升子1只，舊石磨1座。”

“吳隊長，這些先不說，先說說灶臺上的東西，灶臺上不成雙的東西，我想這麼辦，將來承海搬出去住了，他老丈人肯定要過來幫助熱灶的，這些東西就留給承山，但是在承海搬出去之前，兩家共用，當然，大鍋子是歸承海的，承海你同意嗎？”

“二娘舅，我同意。” 灶上成單的東西也沒有什麼好東西，承海也知道，自己老丈人過來幫助熱灶，送的東西肯定比這好。

“好的，大家同意嗎？”

“同意同意。”

“這樣好。”

“剩下的那幾件農具，大家覺得應該怎麼分？”

舅老爺有舅老爺的藝術，這些東西確實難分，又是生活中很實用的東西，只有留到最後。

“承海承山，這些東西你們先自己選，如果有都要的，大家再來做決定，承海，你先說。”

“好的，我要一條扁擔，釘耙，面篩子，籃子。” 這裡面最值錢的就是釘耙了，舊石磨要了還要配木架子，麻煩得很，放在家裡就等於廢物，面篩子比馠篩子好，有多少人家天天吃得起馠子的，所以承海一想，這些東西最好。

“承山，承海要這些你同意嗎？”

“二娘舅，我同意。”承山本來就沒有心機，對這些東西也無所謂。

“好的，那就這樣，吳隊長，請幫助寫上去。”

舅老爺這分家的法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除了房子以外都是偏袒於承海的，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畢竟房子是給承山的，如果真的就這麼分了，承海肯定不會同意，為了減少承海對房子的要價，所以在分除房子以外的東西時，都讓承海優先，畢竟承山還沒有結婚，房子可是壓在德勝夫妻身上的大山，所以這個技巧，承山媽回十五灶的時候已經和這個堂弟舅老爺商量好了。

“還有幾個銅角子，我想這麼辦，先不分，留到以後再說，也不值幾個錢，我姐看病欠下的外債，我是這麼想的，他們現在都沒有60歲，所以這個外債讓他們自己還，大家說怎麼樣？”

“好的，好的。”承海巧珍一聽，巴不得，自己搬出去還要蓋房子，這錢比什麼都珍貴。

對於這個，大家都同意，德勝兩個人都沒有過60歲，弟兄倆沒有到贍養的時候。

“現在說說我姐他們以後養老的問題，大家提提意見。”

“舅老爺，這個按照規矩來，滿60歲養老。”

“這個沒得說的，大家都一樣的。”

“大隊也是這麼規定的，我是隊長，這個我清楚。”

“好的，那就這麼定了，到我姐夫60周歲的時候，也就是到了1974年，開始養老，怎麼養老，現在要定下來嗎？”

“舅老爺，這個大隊都有標準的，不用現在定下來。”

“好的，吳隊長，就在上面寫按照那個時候的標準來。”

家分到這個時候，似乎已經快結束了，其實不然，大家心裡都明白，最難的時候來了，說到底還是房子的問題，除了房子以外的所有東西加起來的價值也抵不上房子的一半一半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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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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