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這回生產隊真的要搭喪棚了,為了防止階級敵人的破壞,吳大宏特地安排兩個人值班看守,是哪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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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上)
雙調•河西六娘子
生產隊組織哭喪, 每個人哭斷肝腸, 形形色色的不一樣。
其實都迷茫, 日子到底會怎樣, 五八年還沒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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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知先覺、後知後覺、無知無覺完全是三個不同維度的境界,隨著哭喪的時間越來越近,過來要辣椒的人也越來越多,汪娢萍看著被摘光的斷枝敗葉的辣椒樹,聽著那些千奇百怪的尋找辣椒的理由,不由得佩服承闊的法子,不是不給辣椒,要是辣椒用多了,露餡了,被查出來,這可是大罪。
大場上的喪棚五天就搭好了,面積很大,整個生產隊2百多號人擠在裡面也不覺得擁擠,最後面壁上的毛主席畫像已經貼了上去,畫像上面用白布做成的花,花兩邊引出了幾米長的白布,白花上面用方塊白紙寫著:沉痛悼念偉大領袖毛主席,顯得極為莊嚴肅穆。大隊的通信員將一隻大喇叭安裝在最後面左邊的棚壁上,喇叭和生產隊的大喇叭相連,只要有廣播,這大喇叭和外面的大喇叭同步響。既然是喪棚,肯定是沒有門的,在喪棚外面最上面,也是像棚裡面那樣白花向兩邊引出白布,一直拖到喪棚兩邊的地上,白花下麵用方塊白紙也一樣寫著:沉痛悼念偉大領袖毛主席。
大家早接到通知,18號下午三點到喪棚哭喪。既然五天就搭好了喪棚,為了防止階級敵人破壞,從開始搭喪棚,吳大宏特地安排二耷子和梁德俊,夜間看守。梁德俊是老隊長梁德寬的哥哥,是個70歲朝外的老光棍,諢號大老闆。
二耷子本來對鬼神就特別忌諱敏感,但是夜間看棚,白天不用上工,還是滿工分,對其他人來說,這可是美差事,好在不是一個人,自己也就沒有理由拒絕。
連續守了五六天的夜,尤其是到了後半夜,二耷子梁德俊兩個人自然會發困,梁德俊在看到莊子上的燈都滅了之後,就會在喪棚裡倒地而睡,但是借二耷子100個膽子也不敢,看著在喪棚裡呼呼大睡的梁德俊,二耷子坐在旁邊,倒像是在給梁德俊守靈一樣,要不是梁德俊的鼾聲,這情形真的能把二耷子嚇死,因此二耷子再困,也不敢合眼,深夜的那種萬籟俱靜,讓坐在喪棚裡的二耷子度日如年。
夜裡睡在大場上的人其實也有兩個人,梁德勝睡在牛棚裡,舒來福睡在養豬場廚房的房間裡。自舒寶財留在部隊後,舒麻子從來都不正眼瞧二耷子,儘管過去兩人還會打打牌開開玩笑的,但現在兩個懸殊得像高山深壑般的身份差異,怎麼的二耷子也不敢去找舒麻子了。至於梁德勝,那是長輩,加上二耷子的德行,梁德勝連話都懶得和他說。
當然也有例外的,只要熬到了夜裡三四點鐘,梁德章夫妻倆會到大場豆腐店做豆腐,這個時候,二耷子會裝模作樣的去幫助拉磨,然後順便討點豆漿喝,梁德章也樂得有人幫忙,也不驅趕二耷子。
今夜不知道怎麼會回事,梁德俊到了喪棚就倒地睡覺了,這讓二耷子感到這夜特別漫長,現在撈不到反手繩子,一個人坐在喪棚裡,總感覺棚外有千百個鬼要找他,這也難怪,只要出了喪棚,放眼環顧,漆黑的田野裡,鬼火亂舞,這的確是實實在在的。
“吱咯”, 一聲清脆的像許多年未開過的箱子打開的那種聲音在靜謐的夜空傳來,把正六神無主的二耷子嚇得打了一個激靈,這是鬼掀開棺材板的聲音麼?二耷子下意識的朝棚外看了看,這個時候雖然是半夜,但是離豆腐店開門還早得很,在喪棚裡面蠟燭的燈光下,二耷子看了看熟睡的梁德俊,依舊鼾聲連連。
外面什麼聲音,二耷子也不敢出去看,只能蹲在熟睡得像挺屍般的梁德俊身邊,這種情形,越是讓二耷子想起了梁跺河工地上消失的那捆住的幾麻袋白骨,不會是那些白骨來找自己吧,想到這,二耷子身子像篩糠一樣抖了起來,農曆八月下旬的夜間,氣溫還是有點涼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二耷子隱約聽到外面有輕微的說話聲,他連忙湊到喪棚門口,仔細聽著,聲音好像是豆腐店那邊傳來的,難道是德章過來做豆腐了?二耷子的心旋即放了下來,這下好了,只要去幫助磨豆腐,就有豆漿喝。
這天是農曆八月廿一,亮葉子夜裡23點後才出來,雖然是漸虧凸月,但是在秋高氣爽的夜間,月光如銀,近距離的能見度,還是不錯的。
二耷子點燃一根煙,小心翼翼的出了喪棚,喪棚離豆腐店的距離差不多有150米遠,為了給自己壯膽,他大聲的叫著“章叔章叔”,就小跑了過去。
這幾夜二耷子都是這麼跑的,輕車熟路,他知道梁德章也懶得回應他,也沒有介意。等他跑到豆腐店前一看,借著月光,門關的好好的,他以為梁德章還沒有來得及開門,於是又“章叔”的叫了起來。
萬籟俱靜的夜,天曉得二耷子的聲音傳了多遠,二耷子不甘心,急忙劃著一支洋火,借著點點火光,門上的鎖似乎就沒有動過。
“章叔章叔。”二耷子接著又叫了幾聲,仍然沒有人回應,想起剛才自己聽到的細微的聲音,看著關著的豆腐店的門,二耷子腦子“嗡”一下,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慌不擇路的跑進了喪棚。
“俊叔俊叔。”二耷子平時遇到梁德俊,也是沒有大老闆不開口的,儘管梁德俊還是長輩,這回跑進喪棚,在梁德俊的身邊蹲了下來,“俊叔”的叫了起來,試圖叫醒梁德俊,可是二耷子蹲下來時隱約感覺到不對,定神了才發現旁邊並沒有梁德俊,他仔細朝喪棚裡看了看,借助蠟燭的燈光,偌大的棚裡,哪裡有梁德俊的影子。
這回二耷子的腦袋真的是“轟”的一下,梁德俊夜裡睡覺像挺屍一樣,這幾夜,夜裡從來沒有起來小解過。
從二耷子出喪棚到豆腐店,再從豆腐店到喪棚,這期間也沒有幾分鐘,但梁德俊卻憑空消失了,二耷子嚇壞了,也不敢在喪棚裡待了,趕緊跑到喪棚外,蹲在地上,驚恐萬狀的朝喪棚裡看。
“噔、噔、噔……”
二耷子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似乎很僵硬的腳步聲,情不自禁的回頭一看,借著喪棚裡泄出來的蠟燭的燈光,只見梁德俊從外面正要走進來。
“你個大老闆,出去尿尿也說一聲啊,瞧把我嚇得。” 二耷子長噓了一口氣,這頓虛驚,著是實把自己嚇了一跳,立刻站了起來,跟著從旁邊走過的梁德俊就要走進喪棚。
梁德俊在前面走,二耷子明顯感到梁德俊走路的樣子與平常不一樣,肢體僵硬,好像腿不能轉彎似的,像個木頭人,看上去極不協調。
二耷子感到奇怪,急忙快步走到梁德俊前面,試圖攔住他,可是梁德俊兩眼發直,似乎看不見他,依然像木頭人一樣機械的朝前走,差點撞到二耷子。
“救命啊……”梁德俊詭異的樣子把二耷子嚇壞了,聲嘶力竭的叫了起來,急忙朝喪棚外跑去。
就在穿過梁德俊身邊的時候,二耷子發現梁德俊直挺挺的倒了下來,撲通一聲摔得結結實實。
二耷子也不敢跑遠,在喪棚外緊緊的盯著倒在地上的梁德俊。
躺在地上的梁德俊,突然坐了起來,晃了晃頭,環顧四周,也感到奇怪,自己明明在喪棚裡面睡得好好的,怎麼到喪棚門口來了?一轉眼發現二耷子站在外面看著自己,不知道怎麼回事,急忙爬了起來,朝二耷子就走了過來,嘴裡還不住的叫著“二耷子二耷子”。
“救命啊……”這聲救命聲比剛才的救命聲不知道高了多少遍,看著跑向自己的梁德俊,二耷子急忙扔掉手中的煙頭,在大場上跑了起來。
看著這詭異的場面,梁德俊也嚇壞了,自己明明睡在喪棚裡面,怎麼會倒在喪棚外面的,想到這,自己也跟著聲嘶力竭的喊著“救命啊”,跟著二耷子後面就跑了起來。
看到梁德俊在後面跟著自己跑還喊著救命,二耷子簡直是嚇瘋了,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跑起來。
兩個人圍著大場,一前一後跑著的大聲喊著救命,把本已經熟睡的舒來富和梁德勝驚醒了,兩個人到大場邊上一看,也嚇壞了。
“三叔,二耷子和大老闆這是怎麼了?”
“不曉得呢,發生什麼事了?” 驚駭之下樑德勝不結巴了。
二耷子和梁德俊兩個人在跑,驚慌之餘,竟然沒有發現大場旁邊的梁德勝和舒來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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