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榆河 - 第十七章（上）

導讀：在牛鼻子上穿一根繩子，牛就老實乖乖聽話了，在豬鼻子上裝個東西，豬也會變得老實了，裝了什麼東西？快到下文中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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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上）

仙呂•遊四門

鼻子上裝個滾輪，不讓你犯渾。

下雨天金烏逃遁，不見天狗吞。

暈，

口糧秤可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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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弟兄倆起床，才知道外面下雨了，這種天，地裡的活沒有法幹了，只能在家呆著，又要少一天的工分。幹活得很累的時候巴不得天天下雨，這真下雨了，又愁沒有工分拿。這和白居易的《買炭翁》中說的“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是一個道理。

弟兄倆換上了篤鞋，所謂篤鞋就是在普通棉鞋底上加了個一寸左右厚的木板，因為冬天走在凍得結結實實的地上會發出“篤篤”的聲音，故名篤鞋，過去沒有雨靴，冬天碰上了下雨，要想出門就得穿這篤鞋，要不這腳可就受不了了。

兩人共同撐了一個竹骨的黃油布傘，小心翼翼的邁著篤鞋步，好在冬天下雨的時候風很小，雨也不是那種瓢潑大雨，這傘還是容易撐的。

“哥，這鬼天氣怎麼下雨了，前天晚上還能看星星呢，沒有想這才一天就下雨了。”

“是呀，這下雨天真難受，天又這麼冷，注意不要踩到水塘裡去。”

“不曉得明天還會不會下雨，要是也下雨，就看不成日食了。”

“看樣子還會下雨的，二娃，幸虧咱沒有去找玻璃，要不就白找了。”

“哈哈，哥，你說得也是呀，可惜昨天素珍還要出去找玻璃，結果被大姐給罵了。”

“罵了算什麼，素珍過了年就可能上不成學了，你說吳大宏會不讓她上嗎？”

“估計是上不成了，昨天二伯不也叫素珍不要上了嗎？還說女孩子上學沒有用的。”

“還是三哥好，自己不想上，也不用這麼冷的下雨天出來上學，估計這會子三哥正在家裡玩鏈條手槍呢。”

“是的呀，哥，要是不下雨，我們一邊走路，一邊打著鏈條手槍，那才叫帶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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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這樣一路走進了學校，進了教室，裡面差不多有一大半的人了，這種天氣，路遠的或路上有危險的學生就有可能不來了，大家都聚集在一起，承闊承廣聽出來了，絕大多數的人都在討論電影《小兵張嘎》的故事情節，有像承山一樣學著張嘎子大搖大擺走路的，有拿著雨傘當槍用的，嘴裡還伴著“嘣嘣”的聲音。

“嘣！”正當大家在教室裡將電影討論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教室裡不知哪個地方傳來了一聲真的像槍的聲音，所有的人都停了下來，眼睛在教室裡搜來搜去，每個人心裡都犯嘀咕誰學得這麼像呀？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梁承廣舉起來的東西上面。

“梁承廣，你手上是什麼東西呀？”

“剛才的聲音是不是你弄出來的？”

“哇！是鏈條手槍耶，梁承廣，你從哪里弄來的？”

終於有人認出了，梁承廣手上的是鏈條手槍，那可是每個男孩的夢寐以求的東西。

承廣把手槍套在自己的食指上轉來轉去，弄得好些人的頭也不自覺的跟著轉了起來，更多的人是一種羡慕的目光看著。

“梁承廣，我今天帶了幾塊玻璃，明天看日食用的，給你一塊，你能借給我打兩槍嗎？”有人實在禁不住這鏈條手槍的誘惑，提出用玻璃交換，這玻璃也是稀罕物，教室裡絕大多數的學生也一樣沒有找到玻璃。

承廣一聽有人要用玻璃來換兩槍玩玩，心說還有這麼便宜的事情呀，自己求之不得，玻璃這東西想找都沒有地方。

“好的。”承廣把槍遞給了他，告訴他怎麼用，潮的洋火打不響的，先要把洋火拿一根劃一下，看能不能劃著的。

結果那同學拿出自己的洋火一看，因為下雨，不小心弄潮了，心中的這個怨呀，開口就罵：“這狗肏的鬼天氣，跟日本鬼子一樣討厭。”

“沒有關係，我這有。”承廣拿出幾支洋火遞給他，昨晚哥倆才增加的子彈，多著呢。

隨著幾聲清脆的“嘣嘣”響了起來，所有人都躍躍欲試，都想拿點東西交換來玩兩槍，實在沒有東西交換的，就使勁的跟承廣套著近乎。

承闊生性比較低調，本不想把槍拿出來炫耀，一看承廣竟然用幾根洋火就換回來一塊可以用來看日食的玻璃，禁不住也把槍拿了出來。

大家一看，好傢伙，這哥倆一人一把槍呀，教室裡差點都要沸騰起來了，這下可好，教室裡“嘣嘣”的槍聲不覺於耳。

要是還在學堂讀書的話，肯定有人會不時的看著門外山羊鬍子來了沒有，但這裡是好的不得了的錢老師的教室，除了承闊承廣幾個人經歷過山羊鬍子的時代，幾乎沒有人在乎老師回來與否，就連上課的鈴聲響了起來，大家還沒有回到座位上得意思。

錢老師再好也是老師，老師的尊嚴和威嚴還是存在的，大家都極不情願的回到座位上，承闊承廣把交換過來的幾塊玻璃和槍放進書包，開始聽課。雖說錢老師的課很生動，但男孩們的頭腦中還是不時出現電影裡的張嘎子和梁承闊梁承廣弟兄的鏈條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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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放學，外面還是下著雨，大家各自拿上自己的雨具回家吃飯。

承闊承廣一邊撐著傘一邊小心翼翼的走路，一邊說著話。

“哥，我的洋火全用光了，你還剩下多少？”

“二娃，我也沒有了，昨天晚上才裝滿的，這樣下去要現象的，要是媽媽曉得了我們這樣糟蹋洋火，非得把我們的鏈條手槍扔進河裡不可。”

“是的呀，我也是這麼想的，得想個辦法能弄到洋火，又不要讓媽媽發現才好。”

“哪有這麼好的法子？”

“哥，我有個法子，從今天下午起，誰要是借我們搶玩，必須拿洋火來換，這樣，我們才有得玩的。”

“哈哈，二娃，這辦法好，以後就這麼辦了，說不定家裡的洋火就不用買了。”

“就是，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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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這樣說笑著走到的莊子口，發現前面有個人穿著蓑衣，戴著斗篷，走路挺奇怪的，腿像綁上了木頭，不能轉彎似的，一頓一頓的。

“誰呀？”弟兄倆感到奇怪，趕緊加快了腳步走到前面，回頭一看，不是別人，原來是三伯母。

“三伯母，這下雨天，你到哪去的？腳這麼小，也不怕給摔了。”

“喔，是承闊二娃呀，不會的，你們放中學呀？”

“是呀，三伯母，你從哪回來的？”

“我從七舅……十五灶，我去十五灶有點事的。”也不知怎麼回事，三伯母說起話來竟然有點三伯的味道了，弟兄倆看得出來，三伯母面色上喜滋滋的，儘管在臉上表現出很少。

“喔，原來是這樣，三伯母，三哥在家裡嗎？”

“在呢，承闊二娃，不曉得他從哪弄過來一把什麼槍，把家裡的洋火都用光了，他爹罵他，他就跑到你們二伯家，唉，真拿他沒辦法。”這話從三伯母的口中說出來，承闊承廣怎麼聽都沒有責怪的意思，兩人都感到什麼奇怪。

“三伯母，我們先走了，你小腳走路要注意呀。”

“好的，承闊二娃，有空到我家耍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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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倆加快腳步，好早點回家，承廣低聲的問承闊：“哥，這十五灶在哪呀？”

“聽奶奶說過的，好像在廟口東北邊，離這裡蠻遠的，是公社的最東面，再過去就是頭灶公社了，好像三伯母的娘家就在那裡。”

“乖乖，這麼遠呀，三伯母挺厲害，小腳一頓一頓的，下雨天竟然還走了個來回？”

“是的呀，真想不到。”

兩人這樣走著說著就到了家東邊的靠河邊的小路上，發現3屋後面的大刺槐下面的地面上的泥一個塘一個塘的，好像有人在來回踩過。

等回家一看，發現媽媽和奶奶在豬圈裡整理著，兩人跑過去一看，這一看不要緊，兩人頓時哈哈大笑，差點都直不起腰。

“有什麼好笑的，再笑給你們也裝上。”桂花一看兩人這個樣子，有點生氣，這大人愁都愁不來，你們還在笑。

豬鼻孔前被用洋條穿上了一個圓柱形的小木頭，木頭表面還挺光滑，這陣子豬挺老實的，嘴角還有血跡，坐在裡面一動不動的看著剛回來的弟兄倆，樣子挺滑稽，能這麼老實，想必剛才肯定經歷過讓它驚心動魄的事件。

“媽，這誰想出來的，豬鼻子上裝個滾輪，它就能長得快嗎？”

“不是的，它太調皮呀，不肯睡覺也罷了，還用鼻子把地拱了一個大坑，裝上這個滾輪，它再拱的時候就會打滑，自己也疼，這地面就會好些。”

“誰想出來這麼促狹的招數的？”承廣說著還是笑個不停，看著這頭豬，也不知道是可笑還是可憐。

“哪個曉得是誰想出來的。”

“媽，是誰幫助弄的？”承闊感到媽媽和奶奶肯定是沒有這個本事做的。

“請承保幫助弄的，下雨天正好有空，你大伯三伯承海都來了，把它前面的牙拔掉了。”

“牙也拔了？怪不得嘴角還有血呢，這沒牙了以後怎麼吃食？”

“只拔了最前面的，省得它沒事就咬這柵欄上的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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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婆媳看到弟兄倆回來了，將手頭上的事情停了下來，開始燒中飯，桂花燒火，婆婆在灶臺上忙乎。下雨天空氣潮濕，灶門前的乾草都有點潮，桂花一連劃了幾根洋火都沒有把草點著，好不容易點著了，燒出來的火冒著很濃的黑煙。桂花看著手中的洋火盒，感到奇怪，這也用得太快了，才幾天，這盒洋火就要空了，哥倆看到媽媽疑惑的樣子，心中都偷著樂，裝著不知道的樣子玩別的東西。

吃飯呢的時候，奶奶說話了：“今天下午，我去七舅爺家，給他們送幾雙毛窩鞋。”

“好的，媽，從莊子口轉過去，不要走後面的木橋，你這巴掌大的腳，不能走的。”

“我不會走那橋的，也不敢呀，承闊二娃，你們也要記住了，不要走那個木橋。”

“好的，奶奶，我想問一下，你和大伯母、二伯母、三伯母怎麼腳這麼小呀，生下來就這樣嗎？”

“哪裡呀，這是裹出來的。”

“裹出來的？聽說過裹粽子，這腳也能裹？”

“就是小的時候，用布把腳纏上，不讓它長大的。”

“啊？是這樣呀，那裹腳疼嗎？”

“怎麼不疼，走路都走不起來的。”

“怪不得你們現在走路都一頓一頓的。”

“土改的時候，公家說這叫什麼封建，不過從我們那輩以後就沒有人裹了，你媽就沒有裹。”

“那你怎麼挑擔子的？我看到三伯母也挑擔子。”

“慢慢挨呀，這不挑怎麼辦，不做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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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中飯，弟兄倆趕緊撐傘去學校，不為別的，早點去，借槍給人家玩，能弄點洋火棒，要不老拿家裡的洋火，總有一天會現象的，幸虧媽媽今天中午沒有翻他們的書包，要不就麻煩了，三哥挨駡，屁股一轉就能跑到二伯家，自己兩人挨駡，朝哪躲去。

承闊承廣依舊一邊撐著傘一邊小心翼翼的走路，在經過二伯家門口的時候，弟兄倆看見素珍也撐著傘帶著上二年級的二妹，也去上學，承闊忽然想起了什麼，說道：“二娃，咱等素珍她們一塊走吧。”

“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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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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