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寒 - 第十四章　是妳

　　攝政王府佔地極大，一片清幽，王府碧瓦朱檐、雕欄玉砌，亭台樓閣飛檐反宇，漆紅雕花無一不缺，崔落寒第一次進到到王府，就被它的華美給震撼到，尤其是那最高的樓，她忍不住望了許久。

　　崔落寒原地等了一陣，天色欲暗，一聲低沉的獅吼，令她僵住背脊。

　　她轉頭，早上那隻救了自己的白獅站在不遠處盯著她，眸子泛著光，崔落寒不由自主地向後退步，冒出冷汗。

　　牠會攻擊人嗎？

　　但牠是救命恩獅，不要怕……

　　白獅往前一步、崔落寒便緊張地後退一步，直到背部碰到牆，無路可退。

　　「吼——」白獅往前一撲。

　　「啊！」

　　預料中的痛沒有襲來，崔落寒愣愣地睜眼，白獅正蹭著她的腳。

　　崔落寒頓時鬆了口氣，因為腿軟而跌坐在地，獅子的頭安撫似的朝她蹭蹭，崔落寒也嘗試性地撫上牠的腦袋。

　　別那麼嚇人啊……

　　獅子的嘴叼住她的衣襬拉了拉，似是要崔落寒同牠走。

　　可畢竟這是王府，她不敢亂走，但獅子非常堅持，硬扯硬拽的拉著姑娘。

　　七繞八拐，崔落寒已經昏頭不曉得路了，她被拉到一處偏僻隱秘的地方。

　　獅子放開姑娘，低吼一聲後走進去。

　　崔落寒不知所措，環顧四週後跟上去。

　　穿越層層綠樹間，是上坡的路，在豁然開朗之時，她被眼前一幕震驚了。

　　「山茶……」

　　一大片可觀的花叢上點綴著朵朵含苞的白山茶，有些已經稍微開放，放眼望去點點雪白。

　　崔落寒看呆了，攝政王府竟有這般地方。

　　「小白，我們不該亂走的。」

　　獅子不滿低吼，牠如此威風凜凜的身軀，和這等弱小的名字完全不搭！

　　「看來你很喜歡這個名字嘛，小白。」

　　牠低吼，不！人類，妳從哪裡看出來的？！

　　牠帶著她在這走，越過山茶花叢，來到那高樓前。

　　身後的獅子拱了拱她，似要推她進去。

　　「這樣不太好吧……」崔落寒掙扎，卻被牠一吼瞬間乖巧，屈服在牠的淫威之下。

　　接著獅子咬住姑娘的衣袖，把她拉了進去。

　　樓裡放了許多書，崔落寒猜是藏書閣。

　　越走越上去，她在其中一層看見許多熟悉的物件，陳舊的裘、兔子貓咪的花燈、食盒、一支髮簪、一塊崔字玉佩……

　　很熟悉，似乎她曾經有過。

　　腦袋閃過細碎的畫面，但她抓不住。

　　直到看見那盞她上元節所贈的琉璃曇花燈，崔落寒駐足。

　　一個驚訝的猜想霎時生於腦海。

　　他們曾經見過？

　　這些……不會都是她的東西？

　　崔落寒看獅子叼著一筐畫，約十幾幅畫，牠放在她腳邊，自己跑去鋪有白絨地毯的位置趴著。

　　廳堂。

　　軒轅寂敲著扶手，冷漠地瞥著眼前的阿芙拉，「公主，您還有何事？」

　　「聽說殿下琴藝好，不知阿芙拉能否……」

　　「咦，怎麼不見三姑娘呢？」司無修走入廳，好奇地張望，「剛才聽說她來，在門前看不見人，還以為已經進來了。」

　　三姑娘？不見人影？軒轅寂手一頓，瞪向一旁夜影，「說！」

　　「王妃的確在不久前來訪……屬下失職，請主子責罰。」

　　「公主，若您欲探討琴藝可找他，失陪。」

　　軒轅寂急急起身指向司無修，隨後同夜影離開。

　　「憑什麼爺要——」司無修萬分不滿，抗議道。

　　軒轅寂頭也不回：「酬勞翻倍。」

　　「好的沒問題！」

　　司無修咧嘴轉頭，「公主，請。」

　　「不用。」三姑娘，就為了三姑娘撇下她？阿芙拉臉色難看，嘴唇被牙齒咬得泛白，負氣回宮。

　　不用最好，他才懶得陪人呢！司無修摸摸自家蠱王的頭，繼續窩在煉蠱房裡。

　　軒轅寂召出暗衛，盤問他們姑娘的去處。

　　「是皦拉著她走的？」軒轅寂微怔，皦平時不讓陌生之人靠近的，居然主動拉她？

　　在多方打聽下，他發現他們走的方向竟然是——

　　「你們不用跟，去和崔相通知一聲，三姑娘孤會送回去，不需著急。」

　　軒轅寂不讓任何暗衛跟著他，獨自行去小山，穿越樹林，走上摘月樓。

　　「……」

　　男人立著不動，抿著唇，靜默地望著一切。

　　姑娘坐在白絨地毯、身子靠著白獅，臉頰蹭著鬃毛睡著了，整個氣氛祥和寧靜。

　　實在不忍打破這如夢的一幕。

　　軒轅寂掃了眼一旁的筐，知道她手裡的東西是什麼，不自然的拾起她腿上那已陳舊、畫著個靈動姑娘的卷軸，耳根微微泛紅。

　　突然間，他聽見姑娘的一句夢囈。

　　「優華哥哥……」

　　熟悉的話使他愣了幾秒，男人眼神恍惚，記憶深處的面貌和她逐漸重疊，融成姑娘如今足以傾國的容顏，深藏的情緒一觸即發，回憶如潮水立即淹沒他的腦海。

　　他蹲下身，指尖微微顫抖輕觸姑娘臉頰，呼吸努力放輕，不吵醒眼前人兒，眼眶泛紅、眸底的眷戀翻湧而出。

　　是她在大雪漫天的冷宮裡給他溫熱的元宵、能夠禦寒的狐裘。

　　是她說著吃甜食能讓人開心，之後時不時就帶糕點找他。

　　是她在所有人厭惡他的存在時說著喜歡。

　　許是被元宵的熱氣迷了眼，他第一次覺得人與人之間是可以有溫暖的。

　　但僅僅持續一年的時間，在訂婚過後，從此她就似人間蒸發。

　　杳無音信。

　　再也沒回去找他過。

　　而以他的處境，無法肆意出宮。

　　他曾經想跑去問她，但想到自己的實力仍不夠護她周全，便都按住性子暗暗發展。

　　離開京城前往封地的幾年，女孩的五官漸漸模糊不清，唯餘那雙澄澈明亮的眼睛留在記憶中。

　　每當遇到困境，都是她幫他熬過來的，筆底下畫她的畫也越積越多。

　　他知道自己不對勁。

　　她成了他的執念。

　　執念愈纏遇深，待到驚醒時方意識到已無法脫身。

　　記不記得又如何，他抓著她就行。

　　鼻尖一股冷香，崔落寒迷迷糊糊地睜眼，茫然地望著眼前人，待腦袋慢慢開機後，才被男人的存在嚇著。

　　「殿下！」

　　完了完了，被抓到她在王府亂逛，會不會有懲罰啊？

　　起身的崔落寒發現自己身上披著一件狐裘，那冷香就是從這兒散發出來的。

　　「我……我不是故意亂跑的。」

　　她低著頭認錯，卻見他蹲下身仰望著她，眼裡的碎光迷人。

　　「怕什麼，王府各處妳隨意出入都行。」

　　崔落寒聽見他聲音感到奇怪，好像比平常沙啞，「您染風寒了嗎？」

　　說著就要把身上的狐裘脫還給他，如今已是深秋，他不知在這站了多久，若是染了風寒，都怪她……

　　「沒有，不要多想。」軒轅寂起身，反手將狐裘給她包得更緊，姑娘臉蛋被裹得極為可愛，「不是妳的緣故，不准自責。」

　　「……好。」

　　他總能猜到她在想什麼。

　　「吼！」白獅不滿這兩人忽略牠的存在。

　　「對了！小白叫什麼名字？」恢復精神的崔落寒興致勃勃地問道。

　　「小白？」軒轅寂微愣，憋著笑意掃著不斷低吼抗議的皦。

　　「本來沒有，現在叫小白了。」

　　「吼！」去你的小白，牠明明就有名字，白獅怒吼。

　　「是嗎？可小白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崔落寒瞧一眼牠。

　　「牠那是開心。」軒轅寂睜眼說瞎話，牽起姑娘溫暖的手。

　　「吼！！！」一個兩個都說牠開心，開心個——

　　男人一記眼刀成功讓小白閉嘴。

　　「嗚……」虐獅、虐獅！

　　軒轅寂朝出口抬了抬下巴，讓小白離開，牠只好低吼一聲，灰溜溜跑走。

　　「那些東西……是我的？」崔落寒望向那些被擺放整齊的物什，水靈靈的眼睛帶著疑惑和期盼。

　　被正主當面質問，男人尷尬的往旁邊瞥，冷色皮膚竟稀罕地染上淺淺的粉，看得崔落寒無比興奮，嘴邊笑容都藏不住了。

　　「殿下？」

　　他不敢直視她，有種做賊被抓包的感覺。

　　「看著我！」崔落寒難得拋開禮節拉了拉他的衣襟，「畫裡的也是我？」

　　她都看過了！都是一個人，還與她極度相似。

　　姑娘亮晶晶的眼神看得軒轅寂更不敢承認，那雙深邃的眼眸首次出現無措，因為她往他身上傾，他下意識伸手護住，別讓她跌倒。

　　「殿下？優華？」崔落寒不斷詢問，一定要他親口說出答案，下一秒，自己就被一把抱住，腰肢被緊緊圈起，冷香撲鼻。

　　男人冰涼的金圈耳環貼著皮膚，低沉嗓音帶著無奈，在耳邊響起：

　　「對，妳、都是妳。」

　　「我們從前認識，東西都是妳的，畫的皆是妳。」

　　男人靠在她頸窩，「這樣可以嗎？」

　　脖頸酥酥麻麻的鼻息，反而讓崔落寒羞澀起來，弱弱應道，「……可以。」

　　「沒膽。」軒轅寂笑罵。

　　他起身，手依舊沒放開姑娘，微微上挑的丹鳳眼含著溫柔碎光注視她，瀲灩得彷彿能吸人入眸。

　　「能說說我們怎麼認識的嗎？我不記得了，抱歉……」崔落寒手搭在他胸前，仰頭望他。

　　「落水又非妳所願，莫要道歉。」軒轅寂低眉，握住她一手，柔若無骨，就和他此刻的心一樣。

　　「妳想聽我自然肯訴，需要些時間，如今天色已晚，崔相恐怕……」

　　聽著怎麼那麼像偷情呢？

　　崔落寒吐槽。

　　「但我想現在聽，況且我們都有婚約，沒關係。」

　　她等不了太久，若要等到隔天就太煎熬了。

　　軒轅寂喚來夜影，通知崔相說他女兒可能會晚些才回府。

　　沒一會兒就收來崔相的痛罵，離經叛道，乾脆留在攝政王府得了。

　　崔落寒眼睛一亮，沒想到還有這等好事：「幫我謝謝爹爹！」

　　遠處收到訊息的崔相：「……」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偏偏他還沒辦法拿攝政王怎樣，氣都要氣瘋了。

　　反而玉娘能理解女兒，倒像她年輕時候，便開導崔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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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是你~是你~夢見的就是你~

　　在哪裡~在哪裡見過你~

　　咳，沒事，高歌一曲<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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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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