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寒 - 第二十章　上元節

　　轉眼又來到了崔落寒生辰。

　　她已過及笄，因此便辦宴飲。

　　這次大家都在，崔落寒喜不自勝，只不過要應付過多的恭維有些累人。

　　「小昭，生辰愉快！」

　　是許久未見的沉煙！

　　兩個小姑娘抱在一起，訴說著近況。

　　「聽說妳和蕭二郎解除婚約了？妳不會傷心嗎？」崔落寒問。

　　「呵，別同我提那個人渣。」謝婉容冷笑，將事情原委告訴她。

　　崔落寒震驚，沒想到他竟會是這種人，幸好沉煙運氣佳，有人相助。

　　「救我的那人，是個張揚明媚的男子，總是一身紅衣，他——」

　　崔落寒聽她說著二人的互動，那表情簡直，春心蕩漾。

　　不過就是這描述有些眼熟。

　　「他喚什麼？」

　　「他姓司，名無修。」

　　崔落寒：「……？」

　　崔落寒：「？！」

　　這名字……他不就是殿下的那位友人嗎？

　　太醫來著？

　　「我認識那位公子。」

　　謝婉容驚喜，「什麼！那小昭妳知道他家住何處？年齡幾何？可否有心上人？」

　　崔落寒被一連幾個問題砸得一愣一愣的，「他是攝政王身邊人，有機會再替妳問問？」

　　「好！謝謝小昭！」

　　她的情緒忽然變得低落，嘆氣說道，「也不知怎麼了，司公子近日都未來尋我，難不成是我曾説錯話？」

　　「他會和蕭瑞是同種人嗎？」

　　崔落寒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相信殿下友人的品行不會差，沉煙妳莫要多想。」

　　她又說了許多鼓勵的話來平定謝婉容的心靈。

　　「嗚嗚嗚小昭還是妳最好了。」

　　謝婉容感動的抱上，這種心事她都不敢和父母親說，也只有小昭能讓她放心吐苦水。

　　軒轅寂照樣未缺席，只不過他獨自坐於主位旁，一言不發地飲茶，唯目光追隨崔落寒。

　　有官員或官員之女意圖上前搭話，皆被他氣勢所逼退。

　　待到宴席末尾，崔落寒跟著爹娘送別賓客，他才走來她身邊。

　　上次他走的匆忙，如今終於有機會親手將禮物贈予她。

　　「生辰愉快。」

　　「謝謝殿下！」

　　崔落寒欣喜接過盒子。

　　「不打開看看？」

　　聞言，她打開盒子，赫然裝著一個鎏金銀香囊。

　　鏤空雕花鳥紋飾，底下掛著紫流蘇，中間香盂裡的香料飄著淡淡清香，聞著沁人心脾，似乎有醒神的功用，無論如何傾斜皆不會倒。

　　崔落寒對這精巧的香囊愛不釋手。

　　「盡量戴著，對身體有益。」

　　上元節，崔落寒早早起身梳洗，髮間插上茶花白玉簪，腰掛銀香囊，出門就見軒轅寂站在那兒。

　　她的目光瞬間被他給黏住，濃濃的驚艷。

　　崔落寒第一次看見他穿這種顏色明亮的服飾，銀線滿繡月白蜀錦長袍，蓮花紋樣若隱若現，身披白貂裘，額鍊與耳飾以一顆顆的珍珠及紫水玉為主，而翡翠戒指倒是沒換。

　　猶如月華披人，冰雪消融，少份銳利危險，多份玉樹臨風，冷硬深邃的輪廓微微柔和，那一雙如酒醉人的眸子閃爍炯炯光芒與她對視，如果說崔落寒以前沒見過神仙，那如今可算是見過了。

　　男人提著她上一年贈的琉璃曇花燈，而崔落寒搭上他的手，同軒轅寂並肩至街上，她順道問了關於司無修的事。

　　家在南疆，年方二十，無心上人。

　　害得軒轅寂酸溜溜地問她為何要知道這般詳細。

　　燈火輝煌，人潮擁擠。

　　因過於惹眼，兩人到一旁的攤販買面具。

　　崔落寒左挑右挑，拿了獅子的面具戴到軒轅寂臉上，遮去俊美的臉蛋。

　　嗯，小白的主人就要戴這個。

　　而她也被戴上一個面具。

　　真可愛，他忍不住點了她的鼻子。

　　「這是什麼動物？」崔落寒問。

　　「狸奴。」

　　他們天生一對！

　　他驕傲。

　　燈市裡，軒轅寂買了份團子給她，看著舞獅，雜耍。

　　團子外是糯米，內包核桃仁、白糖、玫瑰，她眉眼彎彎，甜滋滋的，能甜到心坎裡。

　　軒轅寂看著她吃得津津有味，喉結滾動。

　　崔落寒抬眼就見男人幽暗的眸色，以為他盯著她手裡的團子，抬手要餵給他一顆。

　　軒轅寂叼過那顆團子，吃掉。

　　「好吃嗎？」姑娘問。

　　他其實沒有很喜歡吃甜食。

　　「普……」望著她期盼的目光，男人道：「好吃。」

　　「我也覺得！」崔落寒吃完團子後，拉著他的手，哼著小曲兒。

　　「我們去放河燈！」

　　她很有活力，拉著他買了兩盞燈，走過石橋。

　　河面上早點了許多的蓮花燈，粉色帶橘黃，順著蜿蜒的河道流下，一盞盞的燈極為壯觀，被稱為人間雲漢。

　　兩人蹲在河邊，崔落寒合掌，閉眼默念心願。

　　軒轅寂側著頭瞧著她，一點沒祈願的意思。

　　他不信神佛，祈求不如靠自己。

　　可看她虔誠的模樣，男人嘴邊含著笑意。

　　「許什麼願呢？」

　　崔落寒睜眼，「說出來就不靈了！您不用許？」

　　「嗯。」軒轅寂繼續盯著她看，完全挪不開視線。

　　說了才靈，他才能知道她想要什麼。

　　「您也許一個嘛！」崔落寒抓著他，把地上被冷落的那盞蓮燈塞給他。

　　軒轅寂瞟過蓮燈，它又沒她好看……

　　戴著面具都好看。

　　但她不依，他便效仿她的姿勢思索了個心願。

　　崔落寒祈求結束後，入眼的即是男人正在祈願的模樣。

　　熒煌燈光映著他的人，異常聖潔。

　　忽略臉上突兀的獅子面具。

　　他睜開眼，燭火在琥珀眸子裡躍動，如銀河流淌。

　　「您許什麼願？」崔落寒忍不住問。

　　「適才哪位姑娘說願望說出來就不準的？」軒轅寂戲謔笑道。

　　崔落寒嘟了嘟嘴。

　　不說就不說！

　　回至街道後，在人潮之間，她似乎瞧見了阿姐的身影！

　　崔落寒揉揉眼睛，定睛一看，竟然真是阿姐！

　　身邊還跟著個人，不就是蕭珂嘛？

　　平日他都以面具示人，所以如今拿下面具在街上走，愣是沒被認出來，只是有些個小姑娘偷偷瞄他。

　　氣氛融洽到她不願上前打破。

　　手上忽然感受到些許涼意，崔落寒望向軒轅寂，他仍舊眸光柔軟。

　　「您的手在泛冷。」

　　「那你給我暖暖？」

　　他嘴邊笑意燦爛，把雙手都塞進她手裡。

　　是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泛著冷玉光澤，指腹略帶薄繭，搔得她有點癢意。

　　待崔落寒握住後，又感受不到涼意了，反而很熱，熱得驚人。

　　「時辰不早，我送妳回府。」

　　他的手勁驀然變大，緊抓著她，又忽地放鬆。

　　「好的。」

　　如若是在平日確實晚了，但今日是上元節，並不用如此著急，崔落寒生出疑惑，卻沒說什麼。

　　他們在相府前道別，崔落寒在他轉身上馬車那刻，瞥見那輕微泛白的唇色。

　　她心裡掀起波濤，不等她過問，馬車就已走，那速度，彷彿在趕著抓緊時間似的。

　　上一年的今天……

　　「來人！」

　　攝政王府。

　　摘月樓有間地下室，隔絕一切聲響，痛苦且隱忍的嘶吼。

　　淡淡血腥味飄蕩，司無修無奈的收回銀針，離床鋪因劇痛而顫抖的男人遠一點。

　　這傢伙定是瘋魔了，非要壓下毒性出去。

　　他再三制止，也說過後果，毒性強行壓下會有更大的反撲，他只能舒緩，接著靠自己撐過去。

　　可是如今藥根本餵不進去。

　　司無修望著雙手被銬住的軒轅寂，那是他為了控制住自己而銬上的。

　　男人的臉色煞白，被咬破的唇上已有滲血的痕跡，嘴裡塞布以防止他進一步傷了自己。

　　肌膚覆上細密冷汗，墨髮披散黏在臉側，青筋暴起，體內巨大的痛苦令他五官扭曲，哐當哐當的鐵鍊聲十分驚心。

　　像有蟲子啃噬體內的五臟六腑，或有刀子翻攪刮弄。

　　「啊——」

　　撕心裂肺的吼聲，就連旁聽的人也能從中感受到那是如何的痛楚。

　　「司大人！王、王妃來了！」

　　夜影罕見的生出慌張，要是王妃同往常一樣那還好說，可她此刻不知是知曉了什麼，勢不可擋，連女主人的威嚴都拿出來，讓他們放她進去。

　　司無修沉默，放她進來嗎？她敢進來？

　　他一個大老爺們都被軒轅寂如今的模樣嚇得不輕，她一個姑娘能行嗎？

　　他忽然想到一個荒唐的方法，說不定藥就能餵進去了。

　　「帶我去找王妃。」

　　「這……」夜影為難的望了望自己主子。

　　「看一下小姑娘內心承受能力。」

　　其實如果承受不住，說明他們不合適，離開軒轅寂也是好事。

　　王府外的崔落寒著急地往摘月樓趕去，就見司無修向她走來的身影。

　　「司大人，殿下如何了？」

　　她眼睛都紅了，心急如焚，他如此著急離開，說明此次嚴重，上次都咳出黑血來了，怎麼能不擔心。

　　「三姑娘，別著急，我先和妳說明如今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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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上元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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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上元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