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后,我开始围绕K线提供专业服务,但每次看到K线,我就想起那年那天那个被股灾吓死的老猪。每次想起老猪,我心里就很内疚。为了弥补我的内疚,我平时都在身边备着一盒冬虫夏草。一天,我妈带着哭腔电话我,她说,她买了一只挨千刀的股票,买后就停牌三个月,一复牌就连续二十个又二十个跌停板,她诅咒这家公司的老板和帮这家公司上市的,诅咒他们都要被千刀万剐后下十八层地狱。我听完她的诅咒后默默地挂上电话,始终没敢说,几年前,那只股票是我帮做上市的。
都说,北有天上人间,南有一代佳人。头回去一代佳人是月娘领我去的。 我因为业务才认识月娘的,月娘认定我能帮她来钱的,后来她犒赏我就把我领去那的。
端午节那天,同事向我引荐,月娘是日本留学回来的生物博士后,月娘的项目会是条大鱼。我问,项目在哪里,同事说,项目在西边,建议我马上一路向西,赶快。
我的确马上放下没吃完的粽子,一路向西,奔到月娘下榻的酒店。
涌入我眼的月娘,活像一尊门神,但她的眉眼还是残留她当年的万种风情的。她从见到我开始就滔滔不绝,她说,酒店对面那栋楼,十多年前是她的,后来卖了,她又说,十多年前南方某市市长,在床上对她承诺,游艇码头项目归她独立开发的,后来项目被新市长喊停了,她还说,十多年前她账上有好几个亿,她男人把钱全卷跑到缅甸去了。
我问,她现在呢?
她沉默,将杯里满满的咖啡一饮而尽,说,所以请我来,我能帮她搞钱的。
我说,十多年来,她真不容易,生意上情感上那么坎坷,还要读博搞研究。
她笑,笑得很狂放,她说,她小学就读了一年,但她记忆力超群。当年随大流黑在日本,她对那些技术文件过目不忘,记得太多就比专家都厉害了,国内外行业人士都尊称她博士。
“你看,我本一个农村光着脚丫子的小女人,居然被邀请去参加国际学术会议,还被安排在最前排,会上都是博士和教授,会后他们都簇拥着我,感谢我的学术构想让他们豁然开朗。”她四仰八叉的嵌在椅子上,得意的观赏着酒店的玻璃穹顶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五彩斑斓,迅疾正经坐起,认真的看着我说:“我们一起合作,能搞些事情出来的。”
我说:“我担心的是核心技术。”
她说:“技术是真的,我不折腾了,我是真的要上岸。”
我点点头,答应她,可以试试。
我告诉她,我们先需要一笔启动资金,有了这笔钱,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她说,她认识金主。
我说:“那我们就先好好包装下项目。你还是日本博士后,技术是军工技术,你突破性研究出磁化等离子体再造谷氨酸,但你爱国不忘本,冒生命危险带技术回国,造福同胞报效祖国的。”
她说,改成美国技术好不好,技术是马丁的,她是马丁的特聘华人科学家。
我说,她不会英文。
她说,这不难,给她两周时间就会的。
接下来的数周,我们核对着每一个故事细节,对每一个情节反复打磨,直到我也被她的项目故事深深地打动,我仿佛看到,她带着救世主的光环,降临人间,拯救世界。
我说:“这下可以了,你把金主请来。”
金主来了,我认出金主,金主认出我,我血都凉了,金主可得意了。
会议茶歇间,金主鬼魅的对我耳语:“你高中晾我三年,这事没完。”
我有点想哭,我有点想抽自己,我有点想把自己吊死在小学那棵歪脖子树上。但这只是想想,想着想着金主还是堵在我面前。按我的江湖经验,我以决绝的口吻告诉金主:“瓶儿,我要你,马上就要。”
月娘这时过来,问我们两怎么看上去这么投缘。我说,没她事了,她可以滚了,我和金主要深入讨论项目。
房间里,瓶儿瘫在我身上,满脸潮红的对我说,我好狠心,那年那天在医院门口那样伤她的心。说着瓶儿就生气了,伸手要抽我。我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朝她翻了个身。
第二天,我问瓶儿,她怎么选择当金主的。她娇嗔的告诉我:“你也知道我笨,干啥啥不行,反正那些人都欠我爸人情,就出资支持我成立一家投资公司当金主了。”她一跃骑坐在我腿上,搂住我的脖子,狠狠地亲上一口,命令我:“你来帮我,我们一起搞项目。我要你,马上就要。”
我其实很为瓶儿她爸难过,她爸人很好的,要不是这女儿造孽,她爸不会脱裤子下水的。
金主确实答应支持月娘的项目。金主出钱,在我和金主的老家,为月娘拿地盖厂,月娘再将厂和地抵押给金主。我给瓶儿算好的,如果项目有风险,直接将月娘清场,再去找瓶儿她爸。这块土地距离新修的城市延伸干道很近很近,很适合商业开发,金主卖地或开发商业地产能赚很多很多的。
月娘确有过目不忘的神奇,日本那边瞄到的所有实验数据,一点不差被她用脑子带回来。项目小试完全没遇到障碍,非常成功。
为表达对我的感谢,月娘私下里把我带到一代佳人。包厢里,她喝多了,我喝醉了。她吐着酒气凑近我说,想当年,凭她的模样也能像瓶儿那样要到我的,她看得出我和瓶儿不是一路人,她要让我今晚天高任鸟飞。
她喊来领班,领班带进来一打异域美女。在这群风姿绰约的美女中,我一眼认出假扮异域美女的金莲。
我立刻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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