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傳說 - 藍月，第五十四話，聖王之名

藍月，第五十四話，聖王之名

Feb 3,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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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翼姬的相遇，為無名者黯淡的世界點亮微光。

對翼姬來說也是如此。在宛如陵墓般的翼姬寂靜中生活千年，無名者的存在意外達成她內心隱蔽的渴望。她想要離開黑森林的禁錮，亟欲從母親、從過去的束縛中尋求新生，更希望能夠與他人建立羈絆。

不是公主與保護者、神靈與眷屬、父母與子女，而是被命運突如其來贈與的緣分。

沉寂兩千年後，這座死亡氣息濃重的森林終於展現了生命力。

「黑森林位於大陸中央，鄰近精靈森林與聖法提加的領土，西方與魔族領地遙望。是將東西方隔開的天然屏障。」

「聖法提加是什麼？為什麼要隔開，這樣不是很不方便嗎？」

「自古以來，聖法提加的神族……」

講述聲在幽暗的森林迴盪，灰色的世界終於染上的些許色彩。

很快地，翼姬便遇到了難題。

長期蟄居黑森林的她，對世界算不上了解。為了向新生的靈魂介紹這個世界，她找到母親。溫對她的到來並不驚訝，態度甚至可說是冷淡。

「難得妳主動找我。怎麼了？」

「我有事情想要請教母親。聖法提加現在的狀況如何？」

溫單手支著下顎，「這是個大問題。大體來說，是在風暴的邊緣……妳想知道到什麼程度，我都能告訴妳。怎麼突然對神族感興趣？」

翼姬還琢磨著答案，溫的下一個提問讓她嚇了一跳。

「是因為妳最近找到的『寵物』嗎？」

這明顯是試探，但溫並沒有期待得到反應。

翼姬本性善良纖細，卻必須奪取人們的性命、引導亡魂走向冥界。為此，她毫無自覺地扼殺情感，變成更加符合「人偶公主」的模樣。

至今，溫仍為此感到懊悔。

可翼姬卻瞪大眼睛，稍稍皺起眉頭。往常她肯定皺著眉頭不說話，這回卻抿著嘴唇艱難地開口：「他不是寵物。他跟我一樣，都是人類。」

是「人類」。

他們同樣依靠魔力維生、不老不死。人們將生活在黑森林的兩人尊稱為「黑森林女巫」。兩人出生於兩千多年前，比起廣義的人類，反而更接近身為半神的天人。

只要他們希望，就能夠離開人類世界抵達天人之境，進而獲得真正意義上的永生。可他們卻選擇活在魔力稀薄的人類世界，以人類的身分活著。

遲到了千年，翼姬終於做出屬於自己的選擇。

對此，溫發自內心感到喜悅。

……即便那個對象是有如曇花般的存在，依舊如此。

「我這裡有一些近百年的藏書，從歷史、地理、哲學、藝術到文學甚至煉金術，到時候我讓從獸送去妳那裡吧。」溫頓了頓，突然問：「妳給它取名了嗎？」

「我沒有這個打算，我不想成為它的主人。」

「……是嗎？」

回應的聲音宛若嘆息。

將並非從者、擁有強大神力的存在放在身邊，對翼姬來不啻是種威脅。即便時間短暫，也能夠成長到足以對兩人造成威脅。

翼姬緊張地看著母親翠綠色的眼眸，害怕她拒絕。

可是，溫只是稍稍點頭，並沒有多說。

……

等待的時間總是如此漫長。

無名者不喜歡等待，但他早已習慣。與在天人之境時不同，睜眼或者閉眼總能聽到些許雜音，宛如被限制在精緻的軀殼中動彈不得。

控制這副軀殼遠比想像困難。最初他只能控制食指的一個指節，接下來是手腕、手臂，最後是全身。直到能夠翻閱書本、自由行走，花了一個月。初次站立時搖搖擺擺，但在幾次練習後很快就掌握竅門，也擁有部分人類的桿之。

亞德學說話時，無名者也在學習。

那時候他並沒有時間概念，房間內也見不到日出。就算見得到，也只是有些好奇外頭白亮亮的東西是什麼，之後是從翼姬略顯笨拙地講述中知道那是太陽。

而後，他逐步學會神聖魔法，並在翼姬的帶領下離開黑森林，頭一次親眼看見晨曦。

亞德是他靈魂的起源，而翼姬為他打開了世界，而後，正式接受了光明女神的神諭，繼承寫月杖並成為聖王的後繼者。

他內心有很多待解的疑問，比方說亞德的存在、自己的存在，還有竊取的聖王之名。他曾詢問過溫，自己跟亞德是什麼關係。黑森林的女巫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跟亞德可以是朋友，更可能是敵人。他是柔弱祐可憐的小王子，你想取代他嗎？」

無名者搖搖頭。

「即使有一天會被他吞噬，你仍然不會改變這個答案嗎？」

「不，」無名者說道，「我是因為他才誕生，也不想過他的人生。」

這是與靈魂的起源，那位溫和又弱小的王子截然不同的強硬回答。而溫很喜歡這個答案。

「這樣啊，你也想過自己的人生。」介於導師、母親與主人之間的女人呢喃，她垂眸看著容貌精緻的少年，注視那雙美麗的紫色眼眸，「有什麼是你燃燒最後的生命，也想做的？」

「我想見亞德一面。」無名者說道。

「我說你會死，並不是詛咒，而是基於現實的描述。即使如此，你仍想見他，對嗎？」

這天已經是相遇後七年，聖王依舊無名。

翼姬道：「你想要名字嗎？」

「名字很重要嗎？」

紅髮的死神看來有點為難。

「……我想要用名字稱呼你，但是，我不想替你命名。」

沒有心臟的胸膛，似乎有什麼在鼓動，而這情感與靈魂仍然未能被定義。

「無名」的聖王終於有了名字，其名為「聖」。

他不時會想起溫的問題。

「有什麼是你燃燒最後的生命，也想做的？」

隨著太陽起落、隨著生命逐漸消逝與倒數，組織出屬於自己的答案。

有的。

他想與亞德見面，想要跟他成為同伴。

想要將微薄的力量奉獻給光明女神，感謝祂的餽贈。

最後的最後……

他想要跟翼姬一起活下去。

無名者之所以成為聖王、之所以能成為「人類」，在精緻容器中逐漸填上血肉，不是因為光明女神的溺愛，甚至不是因為亞德，而是與「聖王」這個稱呼完全相反的存在．翼姬。

畢竟他最初睜眼所見的就是紅色。

他來自遙遠的天人之境，而此身卻是在紅色死神的凝視下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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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月，第五十四話，聖王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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