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來到了21樓,電梯門吱吱啞啞地勉強打開,慎怡領著荀非走向處於長廊盡頭的單位。
「屋不就是屋嗎?」荀非不解地問:「還有分公母的?」
「唉,公屋的公不是那個意思啊…」慎怡一掌巴在自己的臉上,然後才從手袋中取出一大串雜亂的鑰匙,並輕易的從中抽出其中兩把,一把打開了那道鏽跡斑駁的鐵閘,另一把再扭開木皮已稍稍撬起的木門,並道:「你自己看吧,窮人的世界。」
破舊的木門徐徐打開——
首先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淺淺的霉味。然後,就是堆成連綿山脈的雜物,由未開封的各種乾糧飲料即食面,到被遺棄的膠袋空盒廁紙筒。還有用餐後未洗,甚至都沒有放到鋅盤裡,而是只擱在摺枱上的不鏽鋼碗和膠筷子,還有在其中尋幽探秘的啡黑長鬚昆蟲,地下還散落著不知穿著過沒有的皺亂的內外衣物。
「抱歉!」慎怡急忙地一個閃身閃入屋內,並道:「幾、幾天沒回家,我都忘了竟然亂成這樣,先讓我收拾一下!」
「可是——」 沒等荀非把話說完,慎怡便先「呯」一聲,關上了大門。
「可是什麼呢?」荀非也搞不清楚自己其實想說什麼,他顧了顧左右,一邊是在淡薄日光和濃厚陰影交錯而成的長長走廊,另一邊則是長廊盡頭的孤寂牆壁,和其他牆壁相比較為新淨,似乎是不久前重新掃過油漆,卻掃得不太細緻,還能看到那欲蓋彌彰暗紅的痕跡。
「血?」荀非仔細地觀察:「不,似乎只是紅色的油漆…誰曾在這裡作畫嗎?還是在寫大字?」
不遠處開始傳來各式各樣的鬧鈴聲,屬於常人的新一天即將開始,慎怡的鄰居們也醒來忙東忙西,荀非只好戴上口罩,乖乖地挨著牆抱膝而坐,等待慎怡。
「好、好了。」和剛才關門時的急躁截然不同,慎怡小心翼翼地敞開木門,並溫柔地說道:「久等了…」
然而,門外卻不見人影,於是慎怡便瞇起眼,四處張望,並在牆壁處發現了一團奇怪的霧。
「喂。」慎怡對著那團霧呼喊,卻得不到回覆,於是她謹慎地伸出手,慢慢探向那片迷霧。
首先碰到的,是絲絲軟軟的觸感,由於之前已經揉過他的頭髮,所以慎怡知道是摸到荀非的頭髮了,但位置很低,和她大腿差不多水平,似乎還是垂下的,並悶在膝蓋之間,所以摸到的,大概是後尾枕的位置。
然後她順著髮絲,摸向耳朵,並逐漸移向顴骨,再向鼻子。終於,慎怡碰到了口罩的邊緣,但卻並非如想像中那種或棉或布的質感,而是油紙那般的感覺。
慎怡屏息靜氣,輕輕地拉下那道奇妙的口罩,感覺就像在用最輕柔的腳步,闖入最詭秘的禁域一樣。
「果然,」慎怡一臉慈憫地說道:「睡著了呢…」
慎怡柔柔地輕撫了荀非那尚餘少許嬰兒肥的臉蛋,然後便垂下頭,重重地嘆了口氣。
「那乾屍怎麼辦…」慎怡想哭了:「不會要我揹入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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