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幾人趁著週末前往撒卡比爾,在列車上,黛西亞跟緹菲莉婭都注意到格拉漢跟菲莉婭的關係好似變得尷尬,因為本應坐在一起的兩人現在彼此隔開一段距離。
當格拉漢看見菲莉婭那渾身火焰的模樣,他只能對此本能的感到懼怕。因為她當時的模樣跟家族流傳、關於炎魔的童話故事差不多,只是分別在於她是龍人的樣子,蘇爾特爾本身就是四腳爬行的巨龍。
再加上當時火焰按她意思攻擊的樣子,真的會讓人懷疑她就是本應死亡的炎魔轉生好嗎?格拉漢開始理解為甚麼爺爺執意殺死她,因為從各種意義來說,菲莉婭異常危險。
但當他想起當時菲莉婭的話,又為自己竟贊同爺爺做法感到慚愧,畢竟最初開始這段關係的是自己。明明暗下決定要保護她,明明答應過即使知道她身上寄宿著世上最危險的力量——陽炎,都會給予她幸福,但是自己卻因這點變故而退縮,那算是男子漢嗎?即使不是平民所認定的男子漢,光是這種跟背棄承諾無異的行為在前貴族階級眼中十分可恥!
於是他深呼吸一口氣後,就說:「當天的事很對不起。」
剛說出口,菲莉婭就盯著他看,那如同冷血動物一樣的金瞳讓格拉漢不住的顫抖。只從左邊看的話,會覺得菲莉婭是個披著人類皮囊的可怕怪物。
格拉漢吞了吞口水後,繼續:「明明應該由我來保護你,明明答應過讓你幸福,但是在你挺身而出時,我卻因你那副模樣嚇壞,真的對不起。」
「你不需要道歉。畢竟那副模樣,任何人都會被嚇壞吧?那個造成多宗燒傷事故的業火魔女竟然進化到能夠遙距且精準的施放火焰,想想都感到恐怖。」菲莉婭略為自嘲的強顏歡笑。看著她那牽強笑容,格拉漢更覺抱歉。同時又對那些進行審訊的警官感到疑惑。
從他們的反應看,當一聽到菲莉婭化身烈火龍人,並且能夠遙距施放火焰甚至精準的讓火焰落在歹徒握槍的手時,他們全都一副「某個麻煩傢伙又來了,還要變本加厲」的無奈表情。
但當自己詢問菲莉婭會如何時,警員只讓自己回去好好休息,然後一直在留意新聞報導的他發現本應最引起市民震撼的烈火龍人完全沒有蹤影。
可以肯定的是警方,甚至政府知道菲莉婭的事。該不會是甚麼敵國的秘密武器,爺爺才執意殺死她吧?這種劇情都太無稽吧?格拉漢暗自揣測起塞拉斯誓要殺死菲莉婭的原因,但又自覺不可能而且太荒唐了。於是搖頭否定。
同時菲莉婭繼續說:「當時我只想保護重視的人,因此不管這份力量是詛咒還是怎麼樣,我能依賴的就只有它了。就在這時候它才變得温馴,如果一開始就是這樣,弗萊迪就不會被燒傷了。」
「但是我看他還能正常生活,一點燒傷痕跡都沒有啊!」坐在二人後面的黛西亞插話道。結果被菲莉婭的話弄至語塞:「當你見到家裡那副光景,說不定連你們都會把我當作怪物。」
在太陽開始西沉時,眾人才到達撒卡比爾。
「待會不要說是我朋友。」菲莉婭囑咐道,但從她緊握著衣袖不斷顫抖來看,她心底裡畏懼著那個家。格拉漢更是肯定菲莉婭一直遭受家暴,但是為甚麼?是因為弗萊迪嗎?
不久,眾人沿著大街走到那跟其他房子無二致的房子。菲莉婭好不容易深呼吸並打開門,弗萊迪母親就一副瘋癲的模樣衝出來掐住她的頸項。
「全因為你!是你害弗萊迪變成那鬼樣子!現在他又要躺在那張床上承受痛苦了!」她怒吼著,雙手越是掐得越緊,絲毫不讓菲莉婭有發聲的機會。
看著這癲狂的女人,緹菲莉婭跟格拉漢嚇得趕緊把二人分開。從菲莉婭得到釋放後不斷咳嗽看,似乎她差點就沒命了。緹菲莉婭更是明白到為甚麼當初暑期工結束後菲莉婭不願回家,就因為會承受這些暴力,但她大可以反抗啊!為甚麼要承受這一切?
正當伯母想要問出幾人身份時,菲莉婭不顧自己呼吸還未恢復暢順就勉強擠出聲音搶先回答:「他們是弗萊迪的朋友,來探望他。」
伯母頓時變了臉,從原本的癲狂變得慈祥,就似隔壁太太一樣:「對嗎?早說嘛!剛才真失禮!」
說罷就招手讓他們進去,但是緹菲莉婭因為身形問題只能留在外面。菲莉婭原想進去作響導,但被擔心她的緹菲莉婭拉住,於是她說出弗萊迪的位置:「他就在二樓。見過後,就出來找我吧。」
於是黛西亞、格拉漢跟朔夜到弗萊迪家裡作客,緹菲莉婭跟菲莉婭則在外面等候。緹菲莉婭見菲莉婭在炎炎夏日仍穿著長袖風衣的,就提議到處逛,讓菲莉婭介紹一下她生活的這個城市。
跟赫爾塞提斯及海西利亞相比,撒卡比爾細小得多。附近亦沒有甚麼亞人的居住地或是遷徙路線,因此在這裡居住的除了人類,還是人類,除了一些旅居的魔人。因為這裡有著國家唯二的公會。
公會的存在是為了管理俗稱傭兵、萬事屋的自由工作者。這些人承接各種各樣的工作,從狩獵、護衛、送貨到討伐從西方跑來的魔物都有。弗萊迪父親就是其中一個作為這些自由工作者在公會承接委託養家,菲莉婭印象中弗萊迪的家族在從故國搬來前就是專門做這些工作。在故國中,這類工作者除了傭兵還有另一個稱號:冒險者。
據說就是他們穿過山林到達南方沃土,開拓了從岩地海灣到達這裡的路線,才間接促成了戰爭。
除了撒卡比爾,公會另一個所在地就位於亞爾迪亞,那大概是因為建國之初、聯邦尚未誕生時常被故國騷擾,為了補充尚未成形的軍隊而以傭兵形式招募兵力吧?
不久,二人到了商場去,緹菲莉婭一看見雪糕店,趕緊買雪糕讓菲莉婭消暑,畢竟她穿成這樣,就算她不覺得熱,其他人都會。
就在二人快樂吃雪糕時,黛西亞他們被弗萊迪母親熱情招待。同時從她的字裡行間不難聽出她對菲莉婭的厭惡,甚至憎恨。
「哎呀!真想不到弗萊迪結交了不少朋友呢!你們沒有受傷嗎?那怪胎無法好好控制自己的火焰,真想不明白為甚麼學校還要收留這種傢伙。」
「明明是那傢伙無法好好控制自身,卻把責任都推到其他孩子身上。明明忍耐一下就好了,真是的!連親生父母都給燒死的孩子果然不受教呢。」
格拉漢聽著伯母對菲莉婭的評價,不禁緊握拳頭——在與菲莉婭的相處,格拉漢清楚明白菲莉婭的為人不是伯母所說的樣子。為甚麼要這樣對待她?就因為她身上的火焰?既然她無法好好控制,為甚麼不幫助她?她明明需要幫助,但不幫助都算了,還要這樣對待她,這算甚麼領養家庭?而且⋯⋯菲莉婭的親生父母不是被她燒死,是我家族⋯⋯
就在格拉漢想要為菲莉婭出一口氣時,黛西亞連忙制止。她搖搖頭,似乎認為自己幾個外人不應隨意插手,尤其是從剛才菲莉婭沒有掙扎看,似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情況。坐在一旁的朔夜靜靜的享用茶水,一邊思考著菲莉婭的事。
明明被伯母如此對待,她大可以報警,讓政府處理。但是她就是不願意,亦不願讓任何人知道。但是從門口的對話看,原因大概就出在弗萊迪身上。
於是朔夜站起來,前去找弗萊迪的蹤影。
「你可能不會相信,但是⋯⋯伯母絕對可以殺死我。因為⋯⋯我害弗萊迪終身只能躺在床上。」菲莉婭一邊吃著雪糕,一邊為伯母的行為正當化。
「但這不代表你要一直承受性命危險啊!她這樣已經可以報警處理啊!」緹菲莉婭無法認同,而且弗萊迪一直在面前活蹦亂跳啊!為甚麼他只能躺在床上?
理解緹菲莉婭的困惑,菲莉婭就問:「你相信現今科技可以讓人的意識依附到一個人造軀體嗎?」
朔夜臉色驚恐的回到客廳。看見平日面無表情的朔夜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格拉漢跟黛西亞就立即到二樓。但是沒有見到自己所認識的弗萊迪。取而代之的在房間中見到一個躺在床上、滿身都因燒傷而顯得通紅、部份四肢亦因某些緣故截斷、靠著氧氣罩及點滴過活的人形。
原本人類的肌膚似乎早已剝落,只剩下通紅的部份。就似用以凝血的細胞都被烈火焚燒殆盡一樣,時不時滲出血水來。格拉漢看見這人形更是忍不住嘔吐。一想到菲莉婭曾多次提及她燒傷弗萊迪的事,難道這才是弗萊迪的本來面目嗎?那麼他一直以來的模樣又是甚麼來?他又是如何活至今天?
就是因為這樣,菲莉婭才甘願承受伯母的惡言暴力活至今天嗎?格拉漢開始理解為甚麼菲莉婭不願讓任何人知道她正遭受家暴的事,因為她認為這是自己該背負的十字架,因為自己害弗萊迪無法活動,永遠只能隔著人偶一樣的身軀跟人互動。只是作為受害者的弗萊迪從來都沒有似他母親一樣對待她,反而會因為擔心菲莉婭被騙而揍了格拉漢一拳。
本應憎恨對方毀了自己一生的弗萊迪卻處處保護菲莉婭,從情理上來說他才是不正常嗎?所以菲莉婭才會認為自己是怪物。
在理解到這一點,格拉漢帶著二人向伯母告別。
「這是科幻小說才有的橋段吧?」緹菲莉婭反問。她不太相信現今政府擁有這種科技。
「是有的,至少政府正研究利用這種方式減輕士兵傷亡。所以⋯⋯就利用弗萊迪等等因各種緣故無法活動的市民作為民用測試。換言之他一直以來的模樣就是人造軀體,即是義體。」菲莉婭一直說,絲毫不發現手上雪糕正開始溶化。
「而鬧出這種事的我卻沒有被追究任何責任,甚至平安生活至今。」菲莉婭不自覺的握緊手上的甜筒雪糕,甚至使由曲奇及朱古力製成的外皮發出碎裂的聲音。
明白到二人的關係還有菲莉婭的愧疚,緹菲莉婭只能擁抱她、安慰著她。
很快,他們收到格拉漢的訊息,就起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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