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絲谷東西兩側是連綿的山峰，化雨靠著百絲脈主樓的朝向一路往西邊飛去，這時他才看清襲擊計畫的全貌。首先將百絲脈主樓周圍一圈爆起大火吞噬，讓百絲脈的人無從去路只能坐困火城，接著再南面大門也燃起大火，堵住唯二的逃生口，然後讓兩名騎士鎮守北面大門，凡想脫逃者殺之無赦，在北面大門之外，還有兩名兵士守著落單脫逃的孤羊，視野太遠，化雨看不清他們拿什麼兵刃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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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僅是百絲脈，甚至連寄身於百絲脈的江湖豪傑一個都不放過。如此明目張揚卻又完美的大膽計畫，也只有皇城直屬暗殺部隊「十二伏魔」能做到。但他不解的是為何要襲擊百絲脈？為何虎要通風報信？撇開城門四人，攻擊教主兩人與虎，敵人應該還有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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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思索著，黑夜裡數陣疾風朝他奔馳而來，是銳利的飛刃，他只得鬆手任由飛鳶機關被扎穿，自己則摔到百絲西牆外的矮樹叢裡，所幸滑翔下來的高度已不至於摔死，僅有皮肉擦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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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側也有佈人，多半就是那五人，乘著飛鳶降落的人多半也凶多吉少……」聽見墜落的聲音，多重腳步聲摩娑趕來，化雨引燃閃雷留在原地，自己則瘋狂似地像後逃命。閃雷乍響，一片白光爆散在樹林裡，腳步聲初停，隨後又動了起來，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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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閃雷雖然能妨礙他們一時，卻不可避免的會引來更多人。即使如此，化雨仍舊引燃身上最後一顆閃雷，沿著牆緣逃竄，才不會留下樹叢裡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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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陣白光炸開，空氣靜止了，四周寧靜得只剩下自己的喘息聲。化雨稍停下來，不敢有多餘的動作，只怕一個踅音也夠他們辨認方向。他仔細伏聽著四面八方的摩擦聲，用眼睛盯盡叢林深處，沒有比隨時出現的恐懼更讓人感到害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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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目光指向牆邊浮動的黑影，是馬，是一匹通黑的馬。化雨用盡生命最快的速度，跨坐上那批馬，然後奔馳而走。令人不安的暗影似乎也聽聞到聲響，一陣快速的草叢摩擦亦步亦趨跟上，化雨幾乎看到一個影子在叢林間飛快游移，剎那間，一股接近死亡的反射性直覺油然而生，他趴伏在馬背上，躲過那朝他迎面射來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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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連忙轉向，順移到馬的正背面，從這個角度，化雨無處可躲。他看到下方有一處紅痕的面具人甩動兩條手臂，十二發高速旋轉的飛鏢便從掌心飛出，連他棄馬逃生的路途都被攔截住，只能看著利刃越發逼近，他下意識抬起雙手阻擋，拉停了馬的韁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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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只發生在一瞬間，一把匕首旋轉飛入，將會命中化雨的飛鏢全部排開，馬匹受到強烈的拉扯而抬腿急煞，化雨因劇烈晃動而摔落馬背，一切看起來就好像化雨被飛標命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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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剛站穩身子，另外一名面具人拿著雙頭劍向他直奔而來，只來得及看到他面具上右臉頰的一道紅痕，然後就要被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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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鏗！」一名黑衣人用匕首架住來迎的雙頭劍，化雨只看著背影就知道，這人是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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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犬，收手吧。」虎將抵禦的雙頭劍推開，代號為風犬的面具人借力使力，一個回身持另一端劍刃來襲，虎勉強用兩手匕首抵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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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老虎，你想跟十二伏魔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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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絲脈不該遭受此劫。」虎剛說完，一個掃堂腿將風犬撂倒，風犬重心偏移，騰挪出一隻手撐地，一個後空翻穩住身子。虎不會錯失這樣的機會，風犬的腳步剛踩上地，兩行匕首如虎爪撲襲而來，兵刃相接的聲音清脆於耳，虎藉著這股衝勁將風犬壓制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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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對方可並非隻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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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雉！」風犬大喊，響應他的呼喚，黑夜裡六道疾風從不同方向往虎身上刮去，虎抄起兩把匕首，看破套路似地將飛刃全部攔下。風犬不甘屈於下風，一頭撞上虎的面具，配合羽雉的第二波十二道飛刃，虎只能一點一點退步閃避，一邊躲閃羽雉發出的道道強勁風刃，一邊用匕首格擋住風犬激進瘋狂的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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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眼瞧這膠著攻勢，不免拿出自己的弩箭想發點力，弩剛架好，一陣劃開夜空嘶吼的破風聲就從右耳傳進，隨即跟著一道強勁疾風。就在他試圖躲避的那個瞬間，左耳也響起同樣的破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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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虎驚叫提醒化雨，料他避不過來，連忙從與風犬的酣戰中脫身，左右匕首各自架開致命飛刃，金屬的碰撞聲在耳邊炸開，化雨被震得有些暈乎，甚至看不清接下來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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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徒！下地獄吧！」風犬一個瞬身來到兩人面前，握著最尾端的橫桿將雙頭劍甩出，劍刃彷彿化做一隻猛犬朝九嵐頭顱撲去，化雨感受到九嵐的背貼緊自己，而自己又撞到身後的馬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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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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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碎片和著鮮血飛濺，時間彷彿暫停，但虎沒有任何遲疑，右手一刀就往風犬臉上刺去，見風犬側頭避開，再用刀柄與膝夾擊他持劍的手腕，風犬吃痛一聲將自己的兵刃鬆手，虎左手連環趁勢追擊，一刀就要刎頸，風犬嚇得本能性跳後，一連跳了三大步，直到雙方拉開好一段距離，時間才又繼續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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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的面具左側被整個擊破，面具上兩條血痕烙印仍畫在姣好的臉蛋上，汩汩地流著鮮血。她沒有回頭，眼神銳利地盯著風犬與羽雉，不帶任何語調地說：「化雨，你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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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是個美人呢！」與之相反，風犬雖然武器被打脫手，卻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看到面具下得虎是名女子，不免嘲諷起來。「也難怪這麼想救那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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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也毫不避諱，將自己的面具摘下，拋至空中，然後用匕首批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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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嗎！你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嗎！」風犬語氣驚恐，破壞自己的面具是十二伏魔中的大忌，那代表著與整個皇城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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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代表……」虎的眼裡迸發出強烈殺氣，鮮血順著她的臉頰畫過一痕優美的弧線。「我可以收拾你們這群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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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音還在，虎已向前奔去，手無寸鐵的風犬只能向後逃命，用厚實的肩肌硬扛幾刀，羽雉在後方打掩護，數道刃風卻在還沒碰倒虎的身體之前灰飛煙滅。虎只是掰起手腕，向左右兩側擲出迴旋匕首，那匕首卻在樹林間產生數次不自然的碰撞，然後筆直地朝羽雉的位置飛去。仔細一瞧，四周的樹幹上皆插滿虎所持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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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本身就是一個機關，匕首不斷從她的指掌間飛出，在碰撞到樹幹的匕首後繞了數圈又往敵人飛去，愈加凌厲的攻勢讓羽雉與風犬有些無法招架，身上盡是被利刃割出的血色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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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別楞著！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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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化雨才發現自己已經看得入迷。那是經過多少訓練，才能在每一次的迴旋間將匕首擲到自己想要的位置？又是透過什麼方式，讓匕首互相纏繞之後，又回到敵人身邊？眼前早已不是叢林，儼然已是虎所製造的刑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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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不再留戀，虎可以應付眼前的兩人，只要自己不造成麻煩。他還沒有忘記他的使命，脈主的那句囑咐將他拉回現實，他一定活下去。跨上馬背，化雨快馬離去，再最後匆匆撇了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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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著快馬離開百絲谷，他不敢想像，繁榮昌盛的百絲谷竟在一夜之間付之於火海，他們剛得知要對百絲脈不利的人是十二伏魔，火舌就已經將百絲脈的主樓團團圍住，看那情況，肯定預謀多時，只是他不知道十二伏魔是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準備好這一切，甚至還有虎給他通風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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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化雨奮力拍打著馬背，今晚的一切發生的太快，以至於他還來不及有任何的情緒，就已經在逃難的路上，他還沒能來得及難過，他不能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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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馬跑出森林，地面的彼端閃動著紅光，那是距離百絲脈最接近的引露鎮，化雨想起虎給他的訊息，隨即又意識到，他不知道虎預定地是哪間廂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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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半夜，高高掛著的紅燈籠照亮鎮內的一切，唯獨一鎮和煦的暖光從市集角落竄出，引露鎮的市集早已休息，唯一不會休息的只有驛站。化雨用虎給的隨身小刀割下樹皮，將他磨成倒三角形，和臉一般的光滑，再用弩矢矢尖扎破手指，在面具左臉頰處塗上兩條血痕。戴上面具，調整好姿態從容不迫地入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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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縷驛站裡燈光昏暗，不尋常的吵鬧聲劃破寂靜，木製桌椅翻倒的悶響、碗盤摔破的清響、男人呼喊的叫囂、刀劍碰撞的鏗鏘。狹小窗口傳來舞動的劍影，化雨輕嘆口氣，又是一場硬仗，希望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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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扉，在驛站裡惡鬥的五、六名壯漢不約而同地朝他看去，卻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彼此的鬥毆，店小二艱難地繞過人群，趕忙化雨身邊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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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的房間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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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沒有應答，緊跟在小二腳步後面深怕露餡，他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說不定這個面具有些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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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上二樓，小二推開一處有兩人臥榻的雅間，裝飾得還算華麗，小二畢恭畢敬擺出一個請的手勢。「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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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走進臥榻，一股清新的茉莉香味沁入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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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舟車勞頓，需不需要一些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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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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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麼，上好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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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化雨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加孔武。「先去安撫樓下那些人吧，吵成這樣怎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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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店小二一臉驚恐地退出屋外，不知是害怕眼前的人，還是害怕底下那淌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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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拿下面具，些許恍神地環顧四周，圓形的小茶几，隔座的臥榻，不算大的木櫃，他想起他工作室裡的擺設，現在可能已經被火海吞噬，他又想起在師妹工作室裡看見的那一體，臉色鐵青、口吐白沫、眼神空洞的屍體，完全無法與平日好動的師妹牽上關係。化雨雙手握得鐵緊，他怨恨自己的無能，如果當時他選擇與師妹一同收拾，也許結果會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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拳頭滲出血絲，化雨放開雙手，那是在畫面具時戳破的傷口，因為過度用力使傷口裂開，血流淌在化雨的食指中指間，這讓他想起師祖左手沾染的血跡，還有師祖那同樣空洞的眼神，訴說著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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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絲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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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絲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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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要怎麼活下去！」氣不打一處來，隨手就將剛剛放著的木頭面具摔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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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氣十二伏魔、氣師祖，也氣自己，順勢又將地板裂成兩半的面具踩個稀巴爛，踩到自己筋疲力盡。隨後攤在床上，看著雅間天花板木頭的紋路，放生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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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大人大人大人大人大人！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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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在修練。」化雨所言不假，他感覺自己正遭受千刀萬剮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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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只是想提醒您，夜已深，怕叨擾倒其他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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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沒有回應，剛才那句話已是他能憋出來的最後一句話，他心有不甘地揍著床榻，直到用盡自己身上最後一點力氣，才在床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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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就睡到了正午，再次醒來時，陽光已經透進室內，將一半的小茶几曬得燒熱，化雨看到對坐臥榻，上面躺著一名女子，黑色的粗衣殘破不堪，攪和著泥土與草木的味道，身上混著多處擦傷與乾涸的血跡，還有臉上那一條掩不住秀麗的褐痕。他氣息紊亂急促，側過身子，樣子看起來非常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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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見過這種症狀，他抓起虎的手，身體異常的熱，但掌心的溫度卻出奇的低。她中毒了，是雪裡紅，這種毒藥能夠侵入神經，讓身體不斷感覺到寒冷，並引起身體不正常的高溫反應，最後將自己的身體組織燒壞。江湖人士常用的拷問毒藥，化雨正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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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小二要來一堆冰塊，用麻布裹上，只要抑制掉身體的溫度，就能避免過激反應，只是在解毒時，傷者會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寒冷，十分難耐。所幸虎處於昏厥狀態，應該不會鬧出事來，化雨這麼想著，將冰塊貼上虎的雙掌，感受到虎因為冷冽而顫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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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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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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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下的毒，不礙事，躺個半天就行。」虎翻過身來，琥珀色的眼眸盯住化雨，那是屬於掠食者的眼神，光看著就令人打顫。化雨意識到兩人的距離過於接近，不由得嚇退半步距離。虎接過雙掌的冰布裹，將他放置於頭上。「但還是挺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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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接下來呢…….」化雨倚靠著自己的床沿，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間乾涸的血色，腦袋裡又浮現百絲脈整夜的記憶，然後將雙拳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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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個半天就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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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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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命，十二伏魔不可能這麼簡單放過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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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我都還沒跟你道謝……」化雨將緊握的拳頭擺到胸前，抱了個拳。「多謝出手相救，然後……先前對你大吼大叫，失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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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謂，人之常情，我沒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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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請你教我武功！」拳頭平舉至眉間，化雨低著頭，膝蓋前的木塊卻濕了大半。「我想保護我的家人、我的同伴，雖然他們都不在了，我……我想保護我自己，我需要保護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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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撐起身體，盤著腿，斜倚著欄杆，右手扶著額頭上的冰裹，挑整角度讓它不會滑落，直視行禮的化雨，聽著細微的啜泣聲，好長一段時間沒有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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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虎，再也不是。」她從腿間翻出一把匕首來玩弄。「你也看見，我親手劈碎虎的面具，那代表我跟十二伏魔宣戰。從今以後，我是九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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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將匕首背面抵住自己的頸，右手理了理自己雜亂柔順的長髮，將它們收攏到一塊，使勁一揮，髮絲的斷裂聲引起化雨的注意。他咬著淚痕，見到九嵐將自己的長髮修去，剩下一頭及肩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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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教你，但你有自己的師父，你有更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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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師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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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九嵐拿起匕首端詳，靠著刃面的反射，整理鏡中的自己。「你屬於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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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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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哪個門派？你會什麼樣的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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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化雨，我是百絲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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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聲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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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化雨！我是百絲脈！」化雨摀著滿臉淚水的雙眼吼道，他想起師祖叮囑他的最後一句話，如果世界上只剩下自己是百絲一人，一個人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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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傳來劇烈的敲擊聲，九嵐連忙站起身準備應戰，右手捏著匕首，左手按住額頭上的冰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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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大人大人大人大人！」是小二的聲音。「您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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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在修練！」化雨也站起身來，擦掉臉頰上的淚珠，過去的事情已成過去，未來還有艱困在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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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備好了菜色，說要請大人您享用！」小二的呼喊聲穿透門扉，喊進了兩人肚子裡的飢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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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九嵐將匕首抵在化雨肩膀上，化雨比他高了半顆頭。「你也整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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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略帶遲疑，不知該作何反應，他不明白為何九嵐要將自己的長髮削斷。「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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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站大堂，兩位上賓下樓吃飯，一人是戴著斗笠，配著腰刀的短髮俠士，另一人是包著髻頭，臉型英俊帥氣的白面書生，他們坐在驛站的最角落，面對老闆滿桌的盛大宴請，二話不說就抄起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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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十二伏魔還蠻愜意的。」白面書生化雨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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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我身後的門上。」短髮俠士九嵐用筷子指了指，驛站大門已然貼上新派發的懸賞畫，畫上是個端秀的女子，烏黑的長髮及腰盤飾，琥珀色的瞳孔充滿靈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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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得挺漂亮的。」化雨讚賞道，正要夾起眼前的包子，卻挨上九嵐一筷，在手臂烙上熱辣紅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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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多久你的畫像也會上去，吃完趕緊收拾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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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來杯酒！」驛站大堂一個粗曠的聲音叫喊，化雨撇了撇眼，認出那人正是昨晚打架鬧事的一夥人，連忙收起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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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官官，酒昨天被您您您……您喝完了，剩下這一譚是要給上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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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上賓！憑什麼他們有酒我沒有！」那人取下背後的開山刀，朝著化雨的桌子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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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九嵐朝化雨輕聲說道，隨後轉身向那比她高兩個頭的壯漢抱拳。「既然大哥賞我這酒，那我們也不藏私，這些酒菜都讓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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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可可可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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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推著化雨轉身就要離去。「無妨，我們還有要事在身，就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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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壯漢一聲爆吼如雷炸響，化雨有一百個不安的情緒在眉間跳動。只見壯漢將開山刀收起，手掌抱拳回敬九嵐的禮儀。「小哥，我欣賞你，多謝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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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啦！」九嵐沒有回頭，只是抬起左手擺了個瀟灑的姿勢道別，然後頭也不回的推著化雨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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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拉起自己的面罩，好讓她的臉不會被人認出，又將斗笠摀得嚴實，畢竟那雙琥珀色的瞳眸實在吸引人，越過自己長髮飄逸的畫像，出了門外。此時一個士兵小跑步兩人面前，將手裡的傳單塞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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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著急，我還沒吃飽。」化雨沒好氣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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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瞧。」九嵐將傳單遞給化雨，又是一個懸賞單，畫得是一個長髮飄逸、滿臉髯鬚、凶神惡煞的大叔，再定睛一看，名字處寫著大大的『百絲異人』四個字。九嵐不忘揶揄道：「畫得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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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眉毛像抽筋似的不斷抖動，吐出了一口長氣。「至少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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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露鎮是最接近百絲脈的鎮落，他們一定會從此處開始搜查，剛剛那樣太明目張膽，最好是早點離開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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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有個地方。」意識到兩人是真真正正地在逃亡，化雨神情嚴肅起來。「你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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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領著九嵐，來到引露鎮的城門，布告欄處貼著大大地兩張懸賞單分外刺眼。化雨第一次見到百絲脈以外的鄉鎮市集，賣水果、賣糖、賣甜點，但他無暇關心那些事情，他還有件事情想要確認。順著來時路折返，他走上前往百絲脈的道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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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這不是個好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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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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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十二伏魔不管用。」九嵐雙臂環胸，用手撫摸著臉上的傷疤，昨晚那一擊差點就將她的頭顱整個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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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殺人有失手過嗎？」化雨顯得盛氣凌人，他眸中的銳利勘比猛禽遇到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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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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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回去確認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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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確認，他們當下就——」九嵐話還未完，就領悟化雨言語間的箇中意思。「我先說好，我有毒在身，若是遇到了，我可是一個人都打不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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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昨天還挺兇猛的。」化雨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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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從沒想過帶個拖油瓶還能打兩個。」九嵐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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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陣痛戳到化雨心裡深處，他臉色陰沉下來。「你們……策畫很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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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停下腳步，神色凝重。「如果我早一點知道這件事，或許還有辦法阻止……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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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要幫我。」化雨也停下腳步，他鬆開纏好的髻頭，回歸原本長髮飄逸的模樣，正如他還是那個百絲脈的奇才。他眼前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傢伙，居然為了自己拚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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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絲脈與皇府世代交好，機關密甲之術也有助皇府訓練禁衛。我……我看不下去……我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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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妳。」化雨神色堅定，他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語氣略帶一絲調侃。「只是有時候覺得，活著可能比死了還要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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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聽出這一聲調侃背後的難過，沒有應答，只是跟在他身後默默地走著。兩人維持十來分鐘的沉默，直到一股刺鼻煙硝味鑽入鼻腔。兩人認得，這是整個百絲脈被燒成焦炭的證明。化雨看到一個匾額，只有他才認得出來那曾經是個匾額，燒成漆黑的碳牌上彷彿還看得到「百絲脈」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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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九嵐率先打破沉默，將化雨的注意力從駭人的事實當中抽離。「我還不希望百絲脈失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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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妳那個鳥笛子嗎？」化雨咬住嘴角，強硬逼出了一個僵硬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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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作為了那個鳥笛子。」九嵐拍了拍化雨的臂膀，那雙清澈的瞳眸彷彿看透了人的心思。「所以你必須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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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視，距離近得化雨可以數到她的睫毛，平常與師妹相處沒有什麼不自在，平常與虎相處也沒覺得哪裡不自然，但當她把面具拿下來後，化雨就不斷意識到兩人間的距離，大概是因為自己太過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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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那只能回去拿了。」化雨別過頭，邁開腳步跨過已燒成焦炭的匾額，用手摀著眼鼻。一面擋著刺鼻難聞的味道，一面擋著慘不忍睹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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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臭、屍臭、腐臭。化雨還沒進到北面大門裡，就已經被北面大門裡的景象震懾住，無數具遺體躺在北面大門的廣場，全體無一倖免慘遭毒手，不是胸腔開了個大洞，就是腦袋已經不見蹤影，化雨當時就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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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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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將化雨拖進樹叢，化雨將胃裡剛吃過的包子全部吐了出來，然後攤在樹蔭下休息，時間已過未時。化雨看著穿透樹葉的陽光、藍天、白雲，不免俗地回想剛剛那些駭人場景，又覺得胃中一陣翻攪，馬上趴回自己嘔吐的位置就緒，九嵐則在不遠處靜心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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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伏魔常常看到這種景象？」虛弱的化雨撐起搖晃的身子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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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你說的，十二伏魔不會折返確認人是否死透，我們從不失手。」九嵐仍舊閉著眼睛，但裡頭的眼珠子轉了轉。「其他人我不知道，我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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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失手了。」化雨乾乾地笑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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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十二伏魔會盡全力追殺我們兩個。」九嵐一個深呼吸，然後張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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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昨晚技壓兩人，還以為真能收拾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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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要下手的時候，蛇出來甩了我一鞭，三個人就吃力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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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可以說說十二伏魔的消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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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伏魔各自行動，有些成員我也不是很了解。」九嵐調整氣息，闔上眼繼續自己的冥想。「但如果你是想知道襲擊你師祖的，他們分別是狡鼠和重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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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鼠、重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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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善於偷襲、製作陷阱，另外一個掄著巨錘、無堅不摧。傳言他們在加入十二伏魔前就已經是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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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印象，那根毒針，與巨錘。」化雨腦海中閃過他剛趕至闐雅堂時，朝他攻擊的武器。他不由得握緊雙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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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是想復仇，我勸你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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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十二伏魔裡有你打不過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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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輕輕呼出一口氣，身體順著動做將雙掌推出，一陣輕風拂過兩人之間，補上這點寂靜的時間。她幽幽地說：「人無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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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夠了，上路。」化雨眼神裡閃爍著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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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學著九嵐用面罩抵擋氣味，但那惡臭薰天，豈是一層薄紗能夠遮蓋的。他克制著想嘔吐的衝動，越過各種各樣姿勢燒焦的屍體，緩步前行到一座黑色大樓裡。百絲脈主樓中住架了三層木板避火結構，因此只是通體焦黑，並沒有倒下，化雨想都不想，直接從門口鑽入。倒是九嵐顯得有些遲疑，如履薄冰地跟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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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樓內都是被火蛇爬過的痕跡，但也僅止於爬過，撥開黑炭還能看到全新的木紋，就好像金蟬脫竅那樣。九嵐不得不讚嘆百絲脈的工法，如此烈火也只能削去一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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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直奔自己的工作室，內部也是黑得分不清東西，但他早已熟記各個位置擺放的物品，拿出一長條堆放在裡頭沒被烏煙侵蝕的木條，隨手就塞給九嵐。又從寢室邊的櫃子摸出兩小盒鐵釘、兩大盒鐵碇、先前用完的閃雷，最後摸出薰得焦黑的工具盒，裡頭各式工具完好無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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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好。」化雨將全部東西擱在九嵐身上，隨即進入寢室內的櫃子繼續搜索，讓九嵐是氣不打一處來。「找到了，妳的鳥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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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拿出一個竹製的盒子，大概只有手掌那麼大，盒蓋掀開，裡面是十二片竹片，化雨將竹片拿起，放在手上將竹片捲成一圈，然後鬆開，竹片唰地一聲又攤成平面。確認沒有損壞，化雨清柔地把竹片藏進盒中，然後將盒子隨手疊在九嵐那一身雜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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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大丈夫該有的行為嗎？」九嵐白了白眼，但身體老實地將物品都駝好，深怕有一些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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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妳才是大丈夫。」化雨語氣戲謔，背對著九嵐繼續翻找自己的物品。「我還要靠你保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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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是有毒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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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化雨爬到臥床的另外一邊，床頭的几上堆滿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幸許都沒有被火焰破壞，他拿起一罐陶瓷瓶，順勢拋給九嵐。「雪裡紅的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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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哪裡有手能接，她沒好氣的挪動身子，張開嘴巴咬住拋來的瓶罐，陶瓷的堅硬嗑得牙有點疼，她開始懷疑化雨是不是故意的，但礙於現狀她甚至沒辦法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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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致上搜完。」化雨清點九嵐身上的材料，只要有這些材料做基底，做一些應急的物件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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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我咬多久？」含糊不清的說著，九嵐滿臉寫著大大的不滿，她感覺自己的口水都快要滿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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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化雨漾出一個笑容，那是連九嵐都感到惡寒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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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將陶瓷瓶取下，拔開塞著瓶口的軟木，從中倒出幾粒深藍色的藥丸，然後將它湊進九嵐嘴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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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休想。」撇了撇嘴，九嵐才不做這麼屈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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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想解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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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我自己可以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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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化雨假裝被九嵐嚇到，一個鬆手將陶瓷瓶摔在地上破碎，又不小心被踩了一腳。「這可不好，只剩下我手上這顆了，不過妳剛剛說自己可以解毒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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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化雨繼續調侃，九嵐惡狠狠地直接痛咬他一口，用舌尖將手上的藥丸撈了過來，沒好氣的滴咕一句。「百絲脈的人果然都滿肚子壞水，特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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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是習慣了？」化雨看著指尖沾上的濕沫，反射性地在九嵐肩上擦了擦。「我還要把百絲的陰險傳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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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嵐沒有回話，長期處在危險中的本能讓他感知到，化雨語句中，藏著非常細微的殺氣。他回頭再看這個男人的背影，在他略微寬闊的背上，背負著太多太多東西，九嵐看得有些恍神，或許永遠葬身在那場大火裡，才是百絲脈每個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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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走到門口停下，空氣中帶著感傷。「我曾經欠妳一條命，現在我們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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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什麼帥，雪裡紅根本不會要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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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白癡嗎！妳會不會看氣氛？我只是……」化雨的臉色黯淡下來，陰霾又壟罩在他頭上。「我只是……做我現在能做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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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因為我是白癡，我們兩個才能活到現在。」九嵐搖了搖身上那一堆沉重的東西。「況且，你能做到的不只這樣。毒會緩慢解開，你的東西也已經取回，只要你還活著，就還有希望，關鍵在於你接下來想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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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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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仇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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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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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雨低著頭走出門外，嘴裡盡是那一句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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