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利西雅住在奧爾斯頓以後,里昂又開始頻繁到奧爾斯頓公爵府串門子。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總會在尤里西斯和利西雅處在同一空間時出現。
對於里昂的小動作尤里西斯不以為然,甚至覺得有些有趣。他待在首都的時間嚴格說起來並不長,除了皇帝的要求,這次還多了建國祭的緣故,他們會比往年待的更久。然而冬季是勒維登最危險的時刻,其實情況並不允許他長時間離開北方領地。
只是這次他有其他目的,因此在得到他要的答案以前,他並不打算提前回去。雖然對祖父有些不好意思,但相信他老人家知道原因之後不會太過介意。
老公爵雖然失去一隻手和腳,但存在於他身體的權能尚存,並沒有因為年老而消逝,他依舊能夠守護勒維登,而且奧爾斯頓騎士團也不是可欺之輩。
「羅素‧哈特菲爾德現在有什麼動靜嗎?」尤里西斯接過侍從的毛巾,一邊擦拭臉上的汗水,一邊向一旁的里昂詢問著。
里昂冷哼了一聲,語調充滿不悅,「抓到幾個垃圾,手法拙劣到可笑,父親留了個活口放了回去,暫時還沒看到他們有什麼反應,但估計也忍不了多久。」
「愛米莉雅呢?路德維希回來了,我想她應該很緊張。」
「父親打算送她去領地,但愛莉不肯。」一想到那妹妹倔強的態度,里昂就覺得頭很痛。
「她不想去?我記得她很怕路德維希。」尤里西斯丟下毛巾,冷風吹拂在臉上有些刺痛,「我聽說那傢伙更加殘暴了。」
「……嗯,聽說他回來不過兩周,已經死了三個僕人了……都不是全屍。」里昂皺著眉,腦中有些無法理解是怎樣的人可以把一個人變成那副模樣?
接到親信的消息,里昂當晚便親自到他們棄屍的地方查看,只勉強可以看得出軀幹,但位置都不在他們應該在的地方,其中以一具女人的狀態最為慘烈,她空蕩的眼眶應該是被人生生剜出來的,舌頭也被割斷……那模樣連他都感到作噁。
「他怎麼會對愛米莉雅這麼感興趣?他想跟你們聯姻?」
「以前不確定,現在倒是不用懷疑。哈特菲爾德的爵位雖然比我們低,但這些年來已經受到皇室的重用,而我們被皇室忌憚著,如果和我們家聯姻無非是牽制我們的最好方式。」所以怕就怕在皇室插手。
「公爵閣下的意思呢?」
「當然是不可能同意啊!誰會把捧在手心上幾十年的寶貝送到那個瘋子手上?!」
「那利西雅呢?」尤里西斯的語氣沒什麼起伏,卻有些冷,「你們家現在不是只有一個女兒。」
像是被打到後腦杓一樣,里昂有些僵硬的轉頭看向年輕的小公爵,那一雙金色的眼睛毫不躲藏的直視著他。
「⋯⋯你在説什麼⋯⋯」
「她既不是你們珍愛了幾十年的孩子,也沒有擁有布拉德利的權能,但她卻有著布拉德利的姓氏,身體裡流著一半公爵的血脈。公爵閣下真的會和哈特菲爾德開戰嗎?我不這麼認為,因為他不是會這樣做的人,但如果聯姻可以降低哈特菲爾德和皇室的疑慮,那麼那無非是個好辦法。」尤里西斯收回目光,將視線看向手中的劍,「我們都同意哈特菲爾德家族很危險,但是他們現在很受寵,跟他們起衝突幾乎可視為對皇權的挑戰,那麼,如果哈特菲爾德要求聯姻,公爵閣下會不同意嗎?」
尤里西斯感覺到衣領被狠狠拽過,力道之大幾乎瞬間就勒痛了他的脖子,一旁的侍衛幾乎在同時拔出了劍,即便有些不適,尤里西斯還是揚手制止了侍衛的動作。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里昂咬牙切齒地說著,眼神裡盡是憤怒,「你是在侮辱我的父親!」
「我只是擔心利西雅會不知不覺成為家族裡的犧牲品。」尤里西斯沒有閃避里昂的憤怒。那雙眼睛太過真誠,以至於里昂的憋悶無處發洩。
與他激昂的情緒不同,他只是輕輕地推開尤里西斯。見兩人之間的緊張氣氛舒緩,雙方的侍衛也不再警戒。
伊萊札對於里昂在這麼短的時間就恢復理性感到很驚訝,似乎自從和利西雅一同去過阿帕里亞之後,里昂少爺的脾氣變了很多,變得更沈穩了。
「她不會⋯⋯因為父親和她有別的約定。」想到那個“約定“,里昂有種難以言喻的心情。
「?」
「總之,利西雅暫時還是待在這裡,雖然話是這麼說,但不知道那個瘋子會不會打起利西雅的主意。愛莉雖然很不願意,但過幾天還是會先將她送去諾威坦。」說完里昂便想結束這個話題,但因為情緒還沒完全緩下來,回頭看向尤里西斯的神情還略帶著怒意。
「利西雅呢?」
「在書樓,她這幾日幾乎都在那裡,像是在找什麼一樣。」
里昂又拿起了劍走向訓練場,「不奇怪,她在我們家時也常常待在圖書室裡⋯⋯還打嗎?」
「嗯?喔。」
兩人的態度就像剛剛的衝突根本沒發生過一樣,而雙方的侍衛見狀也只是相視地無奈一笑,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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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然不知道自己成為兩位青年這一場小爭執的主角,利西雅獨自待在奧爾斯頓公爵府的圖書室裡,享受著一人的時光。
梅洛雖然識字,但並沒有什麼耐心閱讀,比起看書,她更喜歡研究怎麼製作甜食。
潘德雷肯王國產糖,因此公爵夫人對於甜食相當講究,為此奧爾斯頓公爵請來的同樣出身於潘德雷肯的甜點師,無論是在首都還是勒維登,公爵夫人都能吃到習慣的味道。
奧爾斯頓公爵府的甜點師很出名,製作出的甜點雖然外觀上看不出來,但口味總有別于首都的風味,這獨特的口感引起梅洛強大的求知慾,只要利西雅想要一個人獨處時,就是梅洛待在廚房裡的時光。
利西雅翻閱著帝國的地圖,裡頭的內容她已經記得滾瓜爛熟了,但仍然對前往勒維登的那段路途感到些微抵觸。前世慘死的記憶太過鮮明,身體彷彿還殘留著被撕裂的記憶,每每想到,總讓利西雅的眉頭不由自主的深鎖起來。
她將地圖放回架上,這些日子被保養的越發嬌嫩的手指隨著移動,輕撫著每一本書的書脊。奧爾斯頓公爵府的圖書室大的誇張,簡直就是一座“館”。雖然布拉德利府邸的圖書室藏書也很驚人,但因為空間規劃的關係,布拉德利家的圖書室是分成東西兩側,並沒有像奧爾斯頓一樣將所有藏書獨自放在一棟樓裡,因此利西雅初來乍到時才會對此感到驚訝。
在這裡待了這些日子,利西雅常常會在這座樓待上好些時間,這裡安靜且不會有人打擾。事實上,奧爾斯頓公爵府無論是哪個地方,都不會有“熱鬧”的感覺。
正如公爵夫人所說的,地位崇高的奧爾斯頓在這帝國裡是被人所敬畏的,他們鎮守著遙遠的北方之地,擁有極高的戰力,人們雖然推崇他們,卻害怕他們。因此奧爾斯頓甚少有訪客,又因為人丁稀少,連親戚都少的可憐。想在這裡找到一個吵的地方真的是很難。
利西雅的手指滑過一本本書,最後停在了一本略顯陳舊的藍色書脊上,略有所感似的,利西雅將這有些厚重的書抽了出來。封面上頭沒有字,僅僅畫有象徵奧爾斯頓家徽的黑色之龍。
她將書放在書架上,翻了起來。就像她在布拉德利看到的家族歷史一樣,這本書也講述著奧爾斯頓的歷史。
但讓利西雅比較意外的是這本書就這樣隨意的放在各式書籍中,讓任何人都可以隨意翻閱。
布拉德利的那本家族史可是被鎖在圖書室的小房間裡,需要在管家的陪同下拿著鑰匙才能進去,因為書裡不僅僅講述著那些廣為人知的內容,還包含著不能向外人訴說的、關於權能的內容。
像是窺探著什麼秘密一樣,利西雅鬼使神差的快速翻閱著,一目十行的看著大致的內容,直到被一幅插畫給吸引而停下來。
那是有著一雙金色眼睛的龍頭像。
四周安靜的像是靜止一般,利西雅輕撫著那雙眼睛,內心驚訝於那栩栩如生的色彩竟能將那眼睛描繪得栩栩如生。她彷彿能夠聽到自己心跳的撞擊聲,像是透過血管傳到耳朵一樣,悶聲卻又震耳欲聾的聲音。
那文字裡毫不掩飾的講述著關於奧爾斯頓的一切,在那靜謐著流淌的時間裡,古老而神秘的家族秘密就這麼烙印在了利西雅的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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