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舞會和冬季狩獵是連著舉辦的,為期三天的冬季狩獵會選出獵殺最多獵物的前三名,並會在皇家舞會接受表揚與獎賞,雖然獎賞無非是珠寶賞金等常見的獎勵,但這種既可以在眾多貴族中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又可以為家族爭取榮譽的活動,每年還是吸引許多人參與。
只不過大多還是會顧忌皇室成員,總是故意落後個幾隻,讓他們成為冠軍這種事情已經是大家心照不宣的慣例了。不過今年聽說奧爾斯頓的少公爵會回來參與,不免讓大家期待冠軍是否會換人,畢竟這個少公爵可以出了名的難以捉摸。
自璐娜・米勒的茶話會後,利西雅就不再出席任何私人邀請,除了偶爾會去咖啡廳找薩薩以外,不是在家裡看書研究經商就是種種花草、做些女工,定期去上公爵夫人為她安排的禮儀課程,該幹什麼就幹什麼,生活的倒是過的很愜意。
因為生活的環境變得滋潤和梅洛嚴格的健康管理,利西雅不再是幾個月前那般消瘦的模樣,她長高了一點、頭髮也變得有光澤,甚至臉頰還有微微的嬰兒肥,體態也變得均勻了不少,這都歸功於梅洛每日不間斷的照顧。
「小姐,今天的保養來沒做呢!先別睡!」看到利西雅換好衣服就往床走去,拿著按摩油的梅洛連忙喊住她,一手將工具夾在手肘處,一手抓著利西雅往一旁的躺椅走去,「天氣變冷了,不保養的話皮膚會變乾的。」
「一天不保養不會有事,我好累,今天不能先讓我睡嗎?」今天上了一整天的禮儀課,走的路大概可以繞宅邸好幾圈,利西雅覺得腳都要斷了。
梅洛將毯子鋪在躺椅上,也不管利西雅的抗議,逕自褪下她的睡衣,「知道小姐今天走了一整天,腳肯定很不舒服,我幫您按一按,不然水腫就不好了。來吧!」
見反抗無效,偏偏梅洛又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樣,真不知道她的體力哪裡來的?
「好吧……」語音一落,利西雅就躺了上去,讓梅洛舒緩腿部的不適。
梅洛的手勁對利西雅來說很剛好,她閉起眼想休息一下,卻又怕自己睡著,害得梅洛又得辛辛苦苦把自己背到床上,只好開始閒聊來提起精神。
「里昂哥哥最近還好嗎?」
「是的,里昂少爺前幾天才剛從訓練所回來,看起來很好。也不知道之前怎麼會突然昏倒?」
那天他們從薩薩的咖啡廳回來後,她就回房間休息,沒過多久就聽到了一陣混亂的聲音,等梅洛打聽回來,便是里昂昏倒的消息。
雖然在醫生檢查後並無異樣,里昂還是昏迷了將近半天的時間,醒來也是迷迷糊糊的,似乎不清楚自己昏倒了。
就算在本人再三的保證,公爵夫人還是堅持要讓他靜養,甚至向軍團請了一週的假。他也就在家被迫無所事事了整整一週,連家裡的騎士團訓練也不許他參與,等假期一過他就迫不及待的跑去報到了。
利西雅在那之後也幾乎沒有見到里昂,反倒是常常遇到西奧多來找她。西奧多在這個家是唯一對她沒有惡意的人,可能是因為年齡還小,尚不知情當年發生的事情,或許在他知道以後就不會再對利西雅和顏悅色,但目前為止兩人的相處都算和諧。
「小姐期待皇家狩獵嗎?」
「皇家狩獵?不會,我不期待。」要是不小心被殺了怎麼辦?
就算她表現得非常不情願,但公爵就是無視她的意願,只說是皇室的活動不可缺席。但她都缺席了十幾年了有在差這一年嗎?利西雅對此非常沮喪,參加皇家狩獵就代表她也躲不過舞會,想到要再一次面對那個場合她就頭痛。
「今年奧爾斯頓少公爵也會出席,聽說他已經好多年沒有回來了。大家都說今年的首獎不一定再是皇太子陛下了。」
利西雅大致聽說過奧爾斯頓少公爵的事情,他的權能比自己的父親還要強,這甚至是尚未完全繼承的情況下,「但讓皇太子得首獎不是約定成俗的習慣嗎?或許今年還是皇太子陛下吧?」利西雅想起皇太子那讓她不適的感覺,一時間又希望奧爾斯頓少公爵能拔得頭籌。
梅洛聽後笑了笑,「別人可能會這麼做,但奧爾斯頓少公爵可不會,聽說他從小在相關的競賽的時候從沒輸給皇太子過……啊、其實里昂少爺也是。」
「哥哥?」
「是啊!」梅洛將按摩油塗到利西雅的手上,突然壓低了音量,「去年聽說首獎是里昂少爺,不過公爵大人讓他把一隻獵物給丟了,所以皇太子陛下才獲勝的,這是我從少爺身邊的貼身侍從那聽來的,不會錯。」
利西雅挑挑眉,有些意外也有些不意外,不意外的是公爵的作法,意外的是里昂居然照做了。
不過面對皇室,必要的阿諛奉承還是做的,就目前觀察下來,利西雅也發現了里昂對於家族名聲的事情是很放在心上的。
「對了,小姐,我有件事情想跟您說一下。」梅洛將椅子搬到另一邊。
「什麼?」梅洛的按摩太舒服,利西雅的眼皮只能勉強撐著,「按完這一邊就讓我睡吧,身體的部分我擦擦乳液就好。」
見利西雅一臉困頓,梅洛也沒再堅持,「好的。」
「妳要說什麼?」
「我覺得最近莫莉怪怪的,她最近會突然消失好長一段時間,而且通常是傍晚的時候,有幾次我早上看到她偷偷摸摸地回來,是不是要調查一下她?」
莫莉?
這個名字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出現在她的生活裡,自從梅洛來了以後利西雅便減少讓莫莉貼身服侍的時間,即便知道莫莉不是個會乖乖安份的侍女,她也放任讓她隨意行事。她想著或許能夠因此找到一些莫莉身上的秘密。
或許莫莉已經開始有所動靜了?
「是有些不尋常,妳找個人盯著她,她去哪、見過誰,任何小細節都不要放過,不……妳幫我盯著她,反正我這段時間幾乎都得上課,不需要妳隨侍在旁邊——」語畢,利西雅原本朦朧欲睡的眼神變得清亮而銳利,她看著正低頭專心做著按摩的梅洛的側臉,「我可以相信妳吧?梅洛。」
聞言梅洛抬起頭望了過來,一開始她的表情有些驚訝和不解,但在她端視利西雅的神情後表情漸漸有了變化,她沒有閃避利西雅的目光,憨態的臉變得嚴肅真摯。
「當然!小姐,您可以完全信任我。」
利西雅點點頭,卻沒將梅洛的保證完全放在心上。她還抱有一絲懷疑,畢竟梅洛是公爵夫人安排來的,到底能信任到什麼程度,她現在還無法判斷,她依舊懷疑著這宅邸裡的所有人。
但這些話不需要讓梅洛知道,她一直都是獨自計畫著一切,沒有比自己更值得信任的人,「那就交給妳了。」
她這麼久以來從來沒有好好想過莫莉待在她身邊的原因,那個陪伴過媽媽和我幾乎人生的大部分的女人,莫莉,妳藏了這麼久的秘密,可以告訴我了嗎?
§
在主屋的廚房有一個後門,通常是廚師和女僕們出去偷偷休息的地方,從這裡沿著圍牆長長的小徑走到別院,在通過別院的小花園後有一扇小門,那是別院的僕人們出外採購的捷徑。
在綠色植披佈滿的圍牆的一處,木門就像鑲嵌在裡頭一樣,有些破舊而斑駁的黃褐色木門上有一個沈重的鎖,黑色的大鎖上還有些生鏽,握在上頭的時候既冰冷又咯手,還會在手上留下鐵鏽味。
只有掌管廚房的廚房長有這裡的鑰匙,然而莫莉手上有著另外一把,為了可以自由進出宅邸,莫莉忍受那句骯髒肥胖的身體碰觸自己,雖說女人的貞潔是一輩子的尊嚴,但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莫莉捨棄了那一個晚上。
她知道每天梅洛會為利西雅做睡前護理,自從名侍女出現之後,利西雅就不再對她有任何關注,雖然對那死丫頭就這樣把辛辛苦苦照顧她的人丟棄一旁感到憤怒,但也因此讓她有時間可以偷溜出去。
莫莉趁著夜色在昏黃的燈光下,熟悉的走到一棟不起眼的民宅前。她有規律的敲了幾下門板,在短暫的沈默過後,門緩緩的打開,裡頭出現了一張中年男人的臉,他將門打開到足以讓莫莉進去的大小。
男人逕自走進屋子裡,莫莉在關門前看了看周遭,像是要確認有沒有人一樣。
「媽媽!」
一名男子在莫莉轉身時衝上前把莫莉抱個滿懷,莫莉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溫柔的拍拍男子厚實的背,安撫一般的語調,「湯姆,我的孩子,你好嗎?」
「湯姆很乖,媽媽好久沒來看我了!」男人看起來起碼已經二十有五了,行為舉止和措辭卻還是像個孩子,「對不起啊!媽媽太忙了。」莫莉牽著湯姆的手走進客廳,裡頭雖然老舊,但仍舊可說是乾淨的,但與生活絕對撐不上富裕,頂多只能說過得去。
替莫莉開門的男人坐在客廳的單人以上,一手叼著煙一臉嫌棄的看著湯姆將頭放在莫莉肩膀的動作,「哼,都幾歲的人了!還只會跟母親撒嬌?」
莫莉沒有理會,而是跟兒子一起坐在沙發上,並從懷中拿出包著餅乾的紙袋,「來,湯姆,媽媽特地帶了餅乾來喔!」
「餅乾!」湯姆一看到餅乾就放開了緊抓的莫莉的雙手,開開心心的吃了起來。
莫莉一臉憐惜又欣慰的看著兒子,享受著這難得的相處時光,然而一旁的男人卻不適宜的發出了清痰的聲音,莫莉皺起了眉,「彼得,可不可以不要在室內抽煙!」
被喚作彼得的男人發出粗嘎的笑聲,「這可是我家,我想在哪裡抽就在哪裡抽,不喜歡妳可以帶著妳的親親兒子出去,但妳也別想再拿到大哥的信。」彼得最清楚怎麼抓住莫莉的軟肋,瞧!她臉上又露出了糾結又懊悔的表情。
「……信呢?」一聽到信,莫莉黯淡的眼神有了些許光亮,彼得發出嘲諷的笑聲,一邊站起來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封信丟在桌上,莫莉摸著薄薄的信件,「就一封?已經三個月了,我三個月沒收到信了!」
「我就收到一封,再多也沒了。」男人聳著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莫莉雖然不滿卻也不能拿他怎麼樣,她急切的打開信件快速的讀過一遍,表情漸漸有些變化。
彼得見她臉色逐漸明亮,便好奇的問,「怎麼樣?裡頭寫什麼?」
「詹姆斯說要接我們過去了!我等了這麼久……終於要接我們過去了!兒子、親愛的,我們要跟和爸爸團員了!」莫莉眼眶裡汲滿淚水的抱著湯姆,雖然兒子只專注在餅乾上,但這一點也影響不了莫莉的好心情。
然而沈浸在喜悅之中的莫莉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她又在看了一遍信,點點頭,「只要我們拿到了錢,就可以一家人一起生活了,我等了這麼久……終於……」
彼得仰頭吐了一口菸,他將脖子靠在椅背上,望著破舊而殘破的天花板、灰藍色的窗簾、角落裡的蜘蛛網,連屁股下這張連裡頭的棉花早就被坐的硬邦邦的爛椅子,也不必再抽這品質低劣的菸,這樣的生活終於可以結束了,他即將脫離這樣的地方。
「我們什麼時候實施計畫?我馬上就可以安排!」
面對莫莉的急躁,彼得顯得冷靜許多,「現在還不行,大哥寄給我的信裡有交代,最好的時機就是皇家舞會後。」
「現在不行?皇家舞會還要再等一個月!」她現在是一刻都不想等。
莫莉尖銳的聲音讓彼得有些失去耐心,「一個月又怎麼樣?妳幾十年都等了,有差這一個月嗎!就妳這個樣子,難怪大哥不把妳帶在身邊!」
像是被戳中心事一樣,莫莉激動的心情瞬間降到谷底,握著信的手不自覺地將紙張都抓皺了,一回神後她又連忙將信紙鋪平在桌上用力撫平。
「一定要到那時候嗎?」莫莉冷靜了下來,只是語氣中還是帶有期待。
「等到皇家舞會後,她的曝光越多我們能拿到的錢也就越高,為了掩蓋醜聞,想必錢多到溢出來的布拉德利公爵,是不會吝嗇的。」
想必會是場令人難以忘懷的見面,他那位素未謀面、可憐又可愛的姪女——利西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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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西雅房裡有張特製的躺椅,銜接處有機關可以完全放平當小床使用,梅洛都會讓利西雅趟在上面做保養。每日為利西雅按摩及保養是梅洛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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