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克斯沒有回答,只是望著馬車消失在視野裡,「我們現在要擔心的不是她,而是哈特菲爾德。」
「那個瘋子⋯⋯」一想到那個邪門的人,愛米莉雅就感到一股不適,「路德維希・哈特菲爾德⋯⋯那傢伙,回來了嗎?」
這許久未在出現的名字讓艾瑞克斯也皺緊了眉頭,「聽說是回來了。」他轉身看向一臉驚恐的的愛米莉雅,聲音不自覺放軟了些,「妳不會有事的。」
路德維希・哈特菲爾德,是羅素・哈特菲爾德最小的兒子,和性格沈穩的哥哥蘭登不同,路德維希是個神經質且十分暴虐的人。對待僕人非常的殘忍,只要一個不順心就會隨意打殺,不僅如此,就算是面對權貴家族,他的態度雖有收斂但依舊囂張,陰晴不定的性格讓許多人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這陰鷙的傢伙獨獨對愛米莉雅充滿興趣。
「那傢伙什麼時候回到首都的?」里昂煩躁的將文件甩到桌上。
「聽說就在皇家舞會的隔天抵達的。」伊萊札回道,腦裡也浮現出當年初次遇到路德維希・哈特菲爾的模樣,「那個人不太好對付,是不是讓愛米莉雅小姐暫時到諾威坦比較好?」
「⋯⋯父親應該會有安排。」里昂想了想,「他怎麼會突然從領地回來?他當初可是傷了皇太子才被丟到領地去的不是嗎?我以為他終生不得回到首都。」
伊萊札也覺得奇怪,「所有人都這樣覺得,不過他回來並沒有特意隱瞞,感覺不是抗命回來的。」
「⋯⋯又在搞什麼東西⋯⋯」
先是利西雅,再是愛米莉雅⋯⋯里昂仰頭長嘆,「我們家的女人怎麼這麼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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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維希・哈特菲爾德?你說那人很喜歡愛米莉雅姊姊?」里昂口中的麻煩的女人之一的利西雅,正在奧爾斯頓家的玻璃溫室裡悠哉的喝著茶,聽著不知道為什麼又閒閒在家的尤里西斯講著最近的事情。
尤里西斯點點頭,「他在愛米莉雅很小的時候見過她,不知怎麼地對她很感興趣,最後竟然偷偷將愛米莉雅拐了出去,失蹤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後愛米莉雅是在首都邊界的森林被找到的。」
利西雅不禁咋舌,「那路德維希・哈特菲爾德呢?」
「就在一旁,兩個人一身髒汙,就像在泥地裡打滾過一樣。公爵閣下當下差點把他給殺了,還是被前皇太子給攔下的。後來知道哈特菲爾德把愛米莉雅帶去“森林探險”,那時愛米莉雅還小,大概五六歲,一直在首都裡還不曾離開過,哈特菲爾德以此為誘因,把她帶了出去,結果可想而知,愛米莉雅嚇壞了。」那天的事也是後來聽前皇太子轉述給他聽的,連前皇太子都對路德維希這人產生排斥感,說出“我從沒見過這麼讓人感到不舒服的孩子“這種話。
「五六歲⋯⋯那時路德維希・哈特菲爾德多大?」
「大概11、2歲。」
才十歲出頭就會拐人⋯⋯「⋯⋯那個人回到首都了?他當初是被趕出去的嗎?」
「嗯,因為他十五歲的時候傷了二皇⋯⋯現在的皇太子,其實是互相毆打,不過傷害皇室是重罪,可判死刑,皇帝念在他父親的面子上,砍了一他隻手,饒他一命,羅素・哈特菲爾德就將他放到自己的領地去了。」
失去了一隻手後又回到這裡,這人確定不是回來報仇的嗎?利西雅端視著尤里西斯的臉色,「你覺得他回來是別有原因的嗎?跟我的舅舅有關嗎?」
「我現在還不清楚,但哈特菲爾德動作頻頻,很難說完全沒有關聯。」尤里西斯啜飲了一口,面色嚴肅的看著利西雅,「哈特菲爾德家很不正常,路德維希可能不是最危險的人,但絕對是最瘋狂的。」
「和弗洛雷斯比起來呢?」
可能沒料到利西雅會這麼問,尤里西斯一愣,想了想,「論不正常,兩個都很不正常,論瘋狂,弗洛雷斯可能還輸這麼一點。」至少弗洛雷斯還有底線可言。
利西雅點了點頭,「那我大概理解了。」薩薩已經不只一次表示過弗洛雷斯的人不太理會世俗眼光,有些離經叛道,世人對弗洛雷斯也是有些忌憚。如果比這樣的家族都還要讓人難以捉摸,那麼絕對是個令人傷腦筋的存在。
「那個人是哈特菲爾德的下一任家主嗎?」
「不是,他有個哥哥,蘭登。蘭登・哈特菲爾德大概是哈特菲爾德里唯一正常的人。如果是他繼位反倒是件好事,但問題是路德維希那傢伙並不是個對權力沒有慾望的人。」尤里西斯露出嫌惡又煩躁的表情,「就我所知,他雖然表面上被放逐到領地,但從沒放棄過當上家主的野心。」
利西雅聞言沉思了一會兒,弗洛雷斯家的家主之位的爭奪很激烈,雖然從沒聽過薩薩提起,但她也可以感受到薩薩對於那個位置也是有想法的。這是她無法理解的事情,畢竟這些事情離她很遠。
注意到利西雅有些不解的神情,尤里西斯笑了笑,「繼承人之爭在貴族世界裡是很正常的,為了成為整個家族的領導,就算關係再好的手足都會因此而反目,最後坐上那位置的人,沒有人的手是乾淨的。像皇室、像弗洛雷斯⋯⋯哈特菲爾德也是。」
「但是⋯⋯」利西雅歪了歪頭,語氣有些遲疑,「我覺得艾瑞克斯哥哥好像對家主之位沒有意思,還是他藏的太深了?」
尤里西斯哈哈笑了幾聲,「當然也有例外,像洛克伍德,不以權能大小論,只以長幼順序來看,又或者像奧爾斯頓這樣一代只會出現一個擁有權能的孩子。布拉德利雖然孩子也多,但紀錄上幾乎不曾出現過繼承人爭奪。」他一手撐著臉,笑的有些慵懶,「別看艾瑞克斯那樣,他非常尊敬里昂,你知道他專攻的是輔佐官的領域嗎?」
利西雅有些訝異的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雖然他們性格天差地遠,但那一對兄弟的感情還是挺好的,所以如果哪天艾瑞克斯去爭奪家主的位置,我想八成是里昂做了什麼很糟糕的事情。」尤里西斯頓了頓,像是想起什麼,「說到艾瑞克斯,他上次突然問我關於阿戈斯蒂諾的事情,問我關於那裡的秘密。」
利西雅內心有些微動,低頭喝著茶掩飾那一瞬的不自然,隨後抬眼又恢復原樣,泰然自若的問著,「然後呢?你回答什麼?」
「我說那裡幅員廣大,秘密可多著呢!」尤里西斯意有所指的笑了笑,像是回答了艾瑞克斯,又好像看穿了什麼一樣。
利西雅僵硬的笑了笑,卻再也沒了打探下去慾望,「是嗎?」
「很多人都以為阿戈斯蒂諾只有那一座山,事實上從克拉維茲開始就算是進入阿戈斯蒂諾的範圍。」然而尤里西斯自顧自的說著,「帝國的最北邊界就從那裡開始,沒人去過阿戈斯蒂諾的邊界,據說那裡是極寒之地,也有人說那裡是這片大陸最黑暗的地方。」
「⋯⋯那裡是,魔物最多的地方嗎?」利西雅皺了皺眉,聲音有些喑啞。
金色的眼眸微微的有些顫動,「是,那裡是魔物的誕生之所,所以奧爾斯頓的祖先才會駐紮在那裡,將自己與魔物世世代代困在那個地方⋯⋯魔物是不會消失的,祂們和這世上所有的生物一樣,本就該存在,雖然很遺憾,但我們是不可能完全消滅祂們的。」
利西雅內心油然升起一股不可抑制的恐懼,她突然對於前往勒維登這一選擇不這麼熱衷了。
「妳很害怕嗎?」尤里西斯輕聲的問道,語氣中有些小心翼翼。
害怕嗎?利西雅望著不遠處的玫瑰樹叢,在這樣的季節裡,還能看到鮮花綻放,足以顯示奧爾斯頓公爵對公爵夫人的重視,她不禁心想,是這樣的愛護讓公爵夫人甘願待在那危險又冷峻的地方一輩子嗎?
「嗯,我很害怕。」利西雅直視著那雙金眸,笑容很坦然,但裡頭參雜著一絲痛苦,「很怕很怕。」
尤里西斯卻笑了。
「你笑什麼?」利西雅愕然。
尤里西斯卻沒有回答,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桌子,沈默了一下後抬眼看向利西雅,「母親等等就會過來,妳先坐一下,我讓人再多拿些暖晶石過來。」說完便起身走向溫室的門口,那模樣像是逃避著什麼一樣。
利西雅望著尤里西斯的背影一頭霧水,他基本上對於所有問題都是知無不言,但有時也會像現在這樣,像是隱瞞著什麼一樣。
因為尤里西斯屏退了大部分的侍從,所以沒人注意到當他轉身離開位子時,他的臉色有多難看,如果和他熟悉的人就會訝異於他那嚴肅的神情,甚至比面對魔物時還要凝重。
走出溫室後,尤里西斯向侍從交代了幾句,並確認母親不久後便會和利西雅見面。公爵夫人一直很想和利西雅好好聊天,只是礙於長途跋涉的關係讓她狀態不太好,只有利西雅來的第一天有短暫打過招呼。好不容易身體適應了不少,這才讓尤里西斯安排見面的事情。
「久等了,布拉德利小姐。」隨著一聲輕柔的聲音,奧爾斯頓公爵夫人緩步而來。
在利西雅眼裡,奧爾斯頓公爵夫人一種嬌弱的姿態,仿佛輕風吹拂便能動搖她纖細的身軀。那一頭白金色的長髮編成了精緻的麻花辮,靜靜垂落在一側肩頭,與她如雪般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雖然她看起來柔弱,但每一步都顯得優雅而沉穩,無聲中散發出貴族特有的高貴氣質,讓人難以忽視。
她曾聽說過有人稱呼奧爾斯頓公爵夫人像精靈一般,純潔而美麗,然而她那不容忽視的貴族氣息卻體現在每一個細微的動作中,無論是輕輕抬起的下巴,還是冷靜的目光,都透露出深厚的貴族血統。
就像現在她慵懶而輕鬆的姿態,卻依舊讓利西雅感到一種難以忽視的高貴。
「奧爾斯頓公爵夫人。」利西雅連忙起身行禮,卻被奧瑞利特阻止了。
「不用這樣,放輕鬆,在我們家不需要這麼緊張。」奧瑞利特笑了笑,嘴角有著淺淺的渦,「今天天氣不錯,我們聊聊吧?」
利西雅點點頭坐了下來,忽然感覺手邊有毛茸茸的觸感。
「新月,過來。」奧瑞利特笑斥著,利西雅這才看清了那團白色的生物是一隻少見的雪山犬,牠的瞳孔像藍寶石一般晶瑩無瑕。
奧瑞利特溫和地看向利西雅,「她很少主動親近人,妳是第一個。」
利西雅有些新奇的看著蜷縮在公爵夫人身旁的新月,「她很美。」
藍色的眼睛瞇了眯,像是知道在稱讚自己一樣,哼哼了一聲。
新月的反應逗笑了兩人,氣氛也不知不覺中放鬆了一下不少。
「利西雅⋯⋯啊、我可以叫妳的名字嗎?」
「當然。」
奧瑞利特輕啜了一口茶,緩緩地開口,「利西雅,妳想要離開布拉德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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