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斯頓公爵府是一座宏偉的莊園,位於遼闊的土地上,四周環繞著繁茂的綠色植被。府邸的設計處處體現著來自南方的優雅風情,這是公爵為了滿足來自南方的妻子特別打造的。花園如詩如畫,據說四季會分別盛開各式各樣的花卉,微風輕拂,帶來一縷縷清新的香氣。蜿蜒的石子小徑穿過茂密的樹林,彷彿引導著人們走入一個隱秘的世外桃源。
府邸的建築風格巧妙的融合了南方生氣盎然與北方的莊嚴,寬闊的陽台和露台能俯瞰整片花園和遠處連綿的土地。
冬天裡庭院裡的噴泉靜靜地流淌著,仿佛一幅靜止的畫作。每一個角落都流露出一種精緻的和諧,無論是茂密的樹林還是精心修剪的草坪,都透露著主人對自然的熱愛和對家人的深情。
利西雅坐在花園裡的涼亭裡,柔軟厚實的大衣將她緊緊的包攏起來。連著幾天都在下著雨,外頭那細小的雨讓氣溫下降了許多。她端起還冒著煙的茶杯啜飲著,溫熱的液體順著喉嚨流進身體,讓身體都暖了不少。
尤里西斯本是路過,卻發現在這樣的天氣裡居然還有人有閒情逸致坐在外頭喝茶,一看才發現是利西雅。
「少爺?」身後的侍從等了又等,忍不住詢問。
「你先回去。」
「是。」
尤里西斯注視著涼亭內那抹纖細的身影,微風捲起她的髮絲,儘管天氣清冷,她依然在品茶。這情景使他感到些許意外,畢竟這種天氣並不適合在外頭久留。然而他毫不猶豫的踏入雨中。
為了讓利西雅在雨中亭子裡飲茶,奧爾斯頓的僕人們還特意在屋簷四周掛上了簾子,避免被噴進來的雨水濺到。梅洛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利西雅在這種天氣還想坐在外面,但想著這段時間來的發生的事情,想必利西雅心裡也很不好受。
雖然利西雅披著的斗篷很溫暖,但下雨的冬天最是容易著涼,梅洛想著是不是要去跟侍女長問問有沒有暖晶石可以用。想著想著就打算實行,一回頭便看到尤里西斯淋著雨走了過來。
「啊⋯⋯少公爵?」
「少爺?!」
梅洛的聲音驚動了利西雅,把她從沉思中喚醒。她轉頭望去,驚訝地看到尤里西斯的肩膀處都濕了,頭髮也沾了不少雨水,驚的她連忙起身向前。
一旁的僕人們連忙遞上了乾淨的毛巾,尤里西斯不以為意的接過毛巾隨意的擦拭著,一邊笑著看向利西雅,「這天氣在外面喝茶倒也愜意。」
「你怎麼會過來?」
尤里西斯輕笑著,讓侍從們退下,在他們走之前還讓梅洛跟侍女長拿暖晶石過來,然後故作隨意地坐在了利西雅對面的椅子上。
他微微一笑,指了指她旁邊的茶壺,「我有沒有這個榮幸?」
「當然。」
尤里西斯捧著杯子,感受著那股暖意,卻不急著喝,只是看著杯中的茶湯,語氣輕描淡寫地問道:「這樣的天氣,怎麼會想到來花園裡呢?」
「只是想靜一靜。」利西雅低語,目光落在不遠處的雨幕中,彷彿透過那紛飛的細雨看見了什麼。
尤里西斯沉默片刻,輕輕轉動手中的茶杯,故作漫不經心地問道,「是因為那天的事嗎?」
利西雅聞言一怔,隨後抬眼看向他,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也不完全是。」
「他的出現的確讓我有些意外,但是,又沒這麼讓我驚訝。」自從她開始注意莫莉的舉動後,即便後來知道了莫莉接觸的人是她的舅舅,也變得沒這麼讓人吃驚。
「聽說,那是妳母親的遺物……」尤里西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那他是怎麼說的呢?」
「他說他是我的舅舅,但這麼多年來我從未見過他,也不記得媽媽提過他。」利西雅輕聲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杯緣,「我不太確定他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但東西我是要拿回來的。」
尤里西斯沈默幾息,眼中閃過一絲憂色,「或許,他的到來有某種意圖。這會不會與妳母親的過去有關?」
利西雅卻笑了出來,「意圖嗎?大概是看我成了名正言順的布拉德利家的女兒,突然意識到有利可圖吧?」
尤里西斯看著眼前的利西雅,眼神柔和中帶著一絲堅定。他清楚地知道,雖然利西雅表面上似乎毫不在意,但她內心對家人的冷漠態度始終是她無法徹底擺脫的傷痕。那個突然出現的“舅舅”雖然看似無害,但他的到來和隱約不安的動機無疑是在利西雅身上揭開了一道舊傷口。
「我會幫妳查清楚的。」既然如此,那他也不需要顧忌了。
「你要幫我?」
「妳不想要?」
利西雅搖搖頭,「也不是,但我怕你事後跟我說有條件,又說我欠你人情。」
這人狡猾得很,幾次被他繞進話裡,雖然沒吃什麼大虧,但心裡總有些不爽。利西雅的眼神裡掩不住的彆扭,惹得尤里西斯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哈哈⋯⋯這次不唬妳,是我要幫的,妳什麼代價都不用付。」
「真的?」
「真的。」
幾日前——
「讓利西雅暫時離開布拉德利家吧。」尤里西斯突然開口,語氣中竟帶著一絲無法反駁的氣勢。
「什麼?」里昂的眉頭微皺,顯然對他的提議感到困惑,「為什麼?」
里昂想不透為什麼尤里西斯也在這裡。
在那個莫名其妙的“舅舅”離開之後,除了利西雅和西奧多以外,其他布拉德利的家人都齊聚在澤菲爾的辦公室裡,尤里西斯就這樣跟了進來,然而父親竟也沒有將他趕走。
澤菲爾一雙眼直視著尤里西斯,似乎應許了他說下去。
尤里西斯垂下眼簾,似乎在思考如何開口,「因為……」他頓了一下,抬起頭看著一屋子的人,「這個家現在根本不適合利西雅繼續待下去,至少現在不行。」
「這是你認為的?」里昂不由得反問,儘管他好似明白了尤里西斯的用意,但內心卻對他這種極度肯定的語氣產生了一絲抗拒。
「是的。」尤里西斯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他的“舅舅”的到來不可能是偶然,在查清楚之前,她最好不要待在這裡。」
那人可能會一而在、再而三的來訪,即便現在利西雅看起來沒什麼影響,但難保未來不會。尤里西斯看著里昂,經過剛剛他們的對話,他相信里昂也知道利西雅的精神狀態難以預料。
里昂確實讀懂的尤里西斯的含義,似乎在消化尤里西斯的話。他知道他是為她好,尤里西斯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但內心又莫名感到不悅,然而語氣已經有些妥協,「那她要去哪兒?」薩薩那裡是不可能的。
「到奧爾斯頓家暫住。」尤里西斯回答得很快,彷彿早已做出了決定。
「奧爾斯頓家?」希萊爾有些意外。「為什麼是那裡?」
尤里西斯的眼神含笑,「那裡安靜、隱蔽,沒有外界的干擾。沒有人會沒事跑到奧爾斯頓尋晦氣,最重要的是,那裡的環境很適合她。讓利西雅在那裡暫住一段時間,可以讓她遠離這些煩人的事,也能讓她冷靜下來,想清楚下一步該怎麼走。」
澤菲爾望著他,心中百感交集。
他說的沒錯,就算奧爾斯頓的名望很大,但實際上會踏足奧爾斯頓公爵府的人少之又少。嘴上說著奧爾斯頓多偉大,但事實上都很忌憚,恐懼他們的權能。甚至產生了,彷彿踏入那座宅邸,生命就會被奪去一樣荒謬的想法。
尊敬他們、崇拜他們、遠離他們,讓他們成為北方的神。
尤里西斯的表情柔和下來,露出一貫平和無所謂的笑容,「讓她離開,不是在逃避,是在暫時避開風暴。等到時機成熟,她自然會知道如何面對這些事。」
澤菲爾抬起頭看著他,沉默片刻後終於點了點頭,「就照你說的做吧。」
「父親!」
尤里西斯鬆了一口氣,「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聞言,澤菲爾的表情顯得有顯微妙。聽到尤里西斯的保證,不知怎麼地讓他心裡感到有些羞愧。他似乎沒有想過如何保護利西雅。
在得到澤菲爾的同意後,尤里西斯立即開始為利西雅的轉移做準備。他小心翼翼地安排了一切,確保這次行動能夠低調且迅速地進行,避開任何可能引起注意的目光。
利西雅安靜地接受了這個安排,隨著時間的流逝,她開始感受到這個地方的寧靜給她帶來的影響。在奧爾斯頓公爵府的日子裡,利西雅逐漸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她開始思考自己的未來,並試圖理清那些盤旋在腦海中的複雜情感。
兩人相對無語,卻又同時享受著這樣平靜的時刻。然而,這片難得的安逸不久便被打破。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隨著里昂那金獅般鋒利的眼神,伴隨著氣急敗壞地情緒走了過來,目光在尤里西斯和利西雅之間迅速來回。
「你們兩個是不是有病?這種見鬼的天氣在外面喝茶?」里昂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加掩飾的不悅,恐怕連他自己都還沒察覺。他的話裡暗藏著一種無法忽視的阻斷意圖,想藉由這番話打斷兩人之間的微妙氣氛。
尤里西斯察覺到里昂的意圖,卻不動聲色。他溫和一笑,將話題輕輕帶過,「細雨紛飛,景色優美,午後飲茶不是正好?何況,我覺得陪她喝茶,不論天氣如何,都是難得的愜意時光。」
他巧妙地避開了里昂的刺探,不讓這場對話成為里昂打斷兩人情感流動的契機。
里昂決定無視那隻狡猾的爬蟲類。
「不冷嗎?這種天氣,真的不適合待在外面。」
利西雅並未察覺里昂話中的深意。她只是平靜地笑了笑,彷彿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我很好,聽著雨聲反而讓我心情放鬆。」她示意里昂坐下來,並遞給他毛巾,「你怎麼來了?」
接過毛巾,里昂隨意的擦了擦,「妳那個“舅舅”,我查到了一些東西⋯⋯」里昂頓了頓,目光瞅著利西雅,似乎在思考要如何說。
「跟莫莉有關是不是?」見里昂的模樣,想必早就查到了莫莉身上。
「妳怎麼知道?」里昂先是有些驚訝,看利西雅的模樣很平靜,再想想那侍女之前的態度,大概也猜到的七八分,「妳也查過她?」
利西雅點點頭,看著茶杯了的倒影,「我一直在關注她的動靜,前不久才稍微有些進展,我知道她在外面接觸些人,但我沒想到是彼得・貝斯。」
她說的是實話,她從來沒想過媽媽還有其他家人還活在這世上。在她的世界裡,似乎不認為洛特斯・貝斯是個曾經有家庭的人,她就像是個獨自活在這世上的人一樣堅強、獨立、孤單。
所以彼得・貝斯的出現比起震驚,更多的其實是困惑。
媽媽明明還有其他親人,卻選擇獨自面對所有問題。她一直以為自己對親情已經夠淡薄了,但媽媽比她想象中更為無情。想到這裡,她的目光不由得沉了下來。
「所以莫莉那裡還有查出什麼嗎?」她開口問道。
里昂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有,莫莉・史密斯失蹤了。從皇家舞會過後幾天就找不到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接著過不久,彼得・貝斯就找上門來了。」
「不在彼得・貝斯家?」
「沒有,那屋子像住過不只一個人。彼得・貝斯有過一段婚姻,但並沒有孩子。不過,那房子絕對不止住過他一個人。」
里昂接著道,臉上滿滿的嫌惡,「那傢伙最近在暗示,既然他是你的血親,有些事情是該談談的。他想藉此逼我們家給他豐厚的封口費,否則他就要揭露當年我父親與那女⋯⋯洛特斯之間的關係。」
利西雅眉頭微皺,心中暗暗一驚。這樣的威脅足以讓整個布拉德利家陷入首都圈的醜聞。公爵與洛特斯的過去,是一個塵封已久的秘密,一旦曝光,對很多事情都會產生影響。
她握緊了拳頭,思緒飛轉。無論彼得・貝斯有多狡詐,她絕不能讓這個秘密被揭開。並不是為了什麼布拉德利的榮光,而是純粹對這種將母親的過去拿來做籌碼的行為感到噁心。
「閣下怎麼說?」一直靜靜聽著的尤里西斯這時插上了話。
「父親說靜觀其變,因為那傢伙現在已經放出風聲,關於他就是利西雅的舅舅,因為他的先聲奪人,我們目前被迫處在被動狀態。」里昂惡狠狠的說著,想到這件事就覺得有氣。
尤里西斯點了點頭,這個彼得・貝斯既然敢跟布拉德利叫板,就表示這是一場精心規劃過的行動,他絕對會為自己留下後路。現在關鍵是,莫莉・史密斯究竟在哪裡?
「夫人還好嗎?」利西雅想到那個善良的公爵夫人,想必彼得・貝斯的行為肯定會對她造成一定的心理壓力。
「還好。」里昂嘆了口氣,看起來也有點擔心,「表面上還好,但我不知道私底下是不是真的沒事。」他揉了揉鼻樑,在睜眼時目光放在利西雅身上,「妳還是先擔心妳自己吧!現在流言在貴族圈傳開來,大家都在等妳的出現,最近最好不要出現在街上,再想逛街都不行,去見薩薩也不行。」
說得好像她有多喜歡逛街一樣。
「沒事,想買什麼我讓人來這裡讓妳挑就好,不管是吃的還是穿的,需要的時候說一聲就好。」尤里西斯笑咪咪的看著利西雅。
這話讓布拉德利兄妹倆瞬間皺起了眉頭,尤其是里昂,眉頭緊的可以夾死蒼蠅,「少噁心我了,原來奧爾斯頓少公爵是這樣揮霍家產的。」
「不是我,是我母親。」尤里西斯聳聳肩,饒富興致的看向里昂。
「⋯⋯」
利西雅又喝了口茶,決定忽視剛剛那段對話,「我要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
「想待多久都可以。」
「⋯⋯!」
本想反駁的里昂像是咬到舌頭一樣,怒視著尤里西斯,然後嘆了口氣,「等到風頭過了吧⋯⋯或是等我們找到莫莉・史密斯,查出一些眉頭後再說。這段時間妳就好好待在這裡,反正彼得・貝斯在大膽,也不敢來搗龍穴。」停頓了一會兒,他揚起下巴,「怎麼?是不是自己家比較舒服?」
本來下意識想回答其實這裡很好,但看到里昂那一臉期待又驕傲的看著自己後,緩慢地點了點頭,雖然那頭點的很遲疑。
「看來奧爾斯頓的評分比較高,布拉德利還要加油啊!」尤里西斯看出利西雅那彆扭的動作,笑的得意又討人厭。
里昂瞪著尤里西斯,心中有股難以抑制的怒火涌上來,但又無可奈何。尤里西斯的笑容帶著一絲得意與挑釁,讓里昂更加不爽。然而,面對尤里西斯這種看似輕描淡寫、實際上卻句句戳中要害的話語,他竟無法反駁。
「閉嘴吧你!」里昂終於忍不住,狠狠地回擊了一句,但語氣中卻透露出一絲無力。他想到了利西雅在布拉德利府經歷的那些事情,不禁覺得她對奧爾斯頓的好感高也不是沒有道理。即便如此,里昂仍然不甘心,內心深處的自尊讓他感到一絲挫敗。
看到尤里西斯那副討人厭的笑容,里昂終於按捺不住了。他咬了咬牙,憤憤地轉身離開,不再與他們多言。
「你這傢伙真令人討厭!不說了,我得先走了。」走之前,里昂越想越不對勁,在走進雨幕之前,突然轉身對著兩人大聲說著,「我是不會同意的!」
丟下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後,里昂就快步離開,隨著身影消失在庭院中,尤里西斯微微一笑,似乎剛剛那句話愉悅了他。利西雅則依然呆在原地,一臉困惑。
「什麼意思?」
尤里西斯無所謂的飲著茶,聳了聳肩,「不知道,凍壞腦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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