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會面
這孩子真是閑靜少言,教導幾個孩子中就屬他性子最靜,第一眼看到他瘦弱十分不起眼,阿揚個性跳脫敢搶敢拼,唯獨對阿解關愛有加,許邊境雖說在口頭上不肯讓幾個徒弟叫他師父,但其實在傳授他們武術都是一視同仁,依照個人體能個性而教導。
最先是賴虜戈起頭想學武,賴天享為了他向耆老請託,所以他才收下賴虜戈這位學生,但生性活潑好動的他,對許多新奇的事物都想嘗試,專注度分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很難在武學上成氣候,再加上優渥家庭環境,武學除了天分苦練更是基本功,他為不被家人看穿自身不足,拉了他的小跟班墨世居的兒子墨南一同學武,這一同學習反而被更曝露出他的短處,硬生生被墨南給比了下去,最終的收場是他帶著這個小跟班,又跑到朱玄武軍隊去磨練。
直到出事受傷恢復後的墨南,才算長時間跟著許邊境正式習武,墨南從此展現出令人驚艷的體能,聰慧敏捷更是一點就通,完全不同於與賴虜戈學習時候的狀況,雖然那時就已經可以看得出來比賴虜戈強上不少,卻未曾察覺他潛藏在其他方面的天賦和技能。
在那次受傷後再回山上除了跟許邊境習武外,還跟許多叔叔伯伯北州戰士們學習各種技能,如魚得水的吸收能力,讓叔叔伯伯們驚喜連連,無論在叢林追蹤敏銳度戰術技巧各個方方面面,凡是教過他的人,都忍不住在背後讚嘆談論,墨南堪稱能與朱玄武匹敵的人,耆老和許邊境這才發現當初未能把啟蒙時期的墨南留下,錯過他只能眼睜看他白白浪費時間,耽擱跟在賴虜戈當小跟班,導致現在的墨南,硬生生被賴家拖下水,成為賴家護衛隊長,而中州的戰士們在後繼無人領導之下,淪為階下囚消失在時間的洪流中。
張揚是許邊境為他取的名字,從他恣意張揚的個性而得,他不肯讓許邊境收養,卻願當他徒弟,其他幾位學習者自小有父母家人在身邊,而張揚無父無母是戰爭下的孤兒,他煢煢孑立於人世間,為了讓張揚有歸屬感,有被特別受重視的感覺,彌補他破碎受創的心靈,許邊境特意只承認張揚是他的徒弟,把這個稱謂唯獨留給張揚。
回想頭一回發現他時,是他拖著傷痕纍纍踽踽獨行的背影,當時的他已察覺有人尾隨在後,立即警愓躲藏在隱蔽之處,用那對黑白分明佈滿乖戾的眼眸注視來人,全身散發著桀驁不馴的氣息,握住他自認可防身的武器伺機而動,當時的他身體處於受傷虛弱的狀態,但仍以頑強不屈服行動來抵抗敵人,這讓許邊境彷彿看到從前的自己,雖然最終還是以武力來馴服他,卻也把他帶回來療傷,給他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張揚和在山上休養的吳解一同學習成長,要不是因為那場意外的衝突,耆老決定把張揚送往北州磨練,這才使張掦開啟另一個新的學習旅程,留下年紀較小的吳解在山上繼續跟許邊境習武。
當年瘦弱青澀少年早已褪去稚嫩外殼,儼然成為幾位學生中長得最周正俊逸的人,靜佇於月夜下溫潤白晳肌膚映著挺峭的鼻樑,高大俊秀的身形,不走進看會誤認為是座雕像,這也是最近在在廚房大夥常閒聊談論的吳醫師,也就是現在站在許邊境身旁的吳解。
看到眼前的吳解不禁想起短暫相聚的張揚,他也已脫去年少時的戾氣轉為沉穩內斂,精壯結實的身軀卻因先天上不足的關係,讓他的個頭追不上其他三人的高度,但張揚卻在耆老安排之下,在北州混得風生水起,掙出屬於他的一片天地,這次好不容易能在山上重聚,看到他當年留下那道傷疤,反倒加深他的冷厲不羈的氣勢,還來不及深談獨處,就已匆匆離去。
而吳解先前受小丁的委託去找許邊境卻撲了個空,只因人已經被墨南捷足先登給帶走,所以才會在廚房與皮老板偶遇。
皮老板是廚房食材的供應商,初次見面就已經把吳解當成知音一般看待,東拉西扯毫不避諱自己最愛看美麗的事物,告訴吳解他為賴媞媛而來,苦無機會相識,一直徵詢他有關俊男美女眼裡,對什麼事物會留下深刻印象,在交談中無所不談,是個我行我素聊天高手,吳解難得能與陌生人如此輕鬆自在的相處聊天,兩人相談甚歡,皮老板甚至有相逢恨晚的小遺憾。
為了幫皮老板實現他的願望,吳解刻意曲意逢迎賴媞媛,哄她繞到皮老板要與她偶遇的必經之路,豈料好心辦壞事,反而引起皮老板自慚形穢,不敢上前「偶遇」,想成全他倆成雙成對,如果吳解知道當時還有吳痕也在場的話,定當後悔自己一時興起的好意做出如此蠢事,也因為這個小耽擱讓吳解到現在才見著許邊境。
「阿解,還好嗎?你氣色不太好,面露憂思,自個當醫生別只顧著幫病人看病,反倒疏忽了自己,從小你的身體就比較弱,現在外表雖然看起來精壯結實,但別忘了把健康的底子給打理好。」
許邊境語重心長的話語,聽在吳解耳裡句句窩心暖人心肺,此時也是和吳痕分開後,令他身心最放鬆舒坦的時候,父親接二連三對吳痕不留餘地的做法,看在眼底傷在心裡,總希冀吳痕能回頭找他,卻發現她連手機都維持在關機中,醫院學校遍尋不著,這才發現吳痕像被他豢養的寵物般,乖乖待在他所熟知的範圍內生活,習以為常容易忽略她的存在,當有一天她離開後,才知道除了幾個點外,沒有社交圈也沒有閨蜜或至交好友,什麼都沒有,讓吳解無從找起,未曾真正去了解或關心過吳痕,活該落到思慮過深的地步。
在內心不斷指責自己,滿心苦楚無法排解,又找不到人傾訴時,此時才發覺自己跟吳痕生活方式竟然如此相似,只因當時有彼此相伴在旁而無所知覺,最後他依照父親交待給他辦的事情,來到別苑找尋有闗姊姊的下落行蹤,心底有另一層期盼,希望吳痕也會為打探姊姊的事來到別苑,到時他就有可能找到她。
沒料到還沒遇到吳痕,卻碰到偷溜下山的許叔,而且還是看到身手矯健行動自如的許叔,完全沒有昔日瘸腳跛行,「許叔,你的腳怎麼好了。」
「怎樣?這可是墨南那小子托人幫我量身訂做的義肢,跟真得沒兩樣,我練了幾天就上手,十分人性化,雖然還沒法跟真得比,但也比之前行動更流暢,甚至還安裝有秘密武器。」許邊境眉飛色舞比畫著動作,甚至還當場表演踢腿膝擊等武術動作。
「許叔,你想不想恢復你自身真實的腳。」吳解十分謹慎認真地看著許邊境,然後伸出手想扶他坐下,許邊境順勢扣住他的手腕,拉他一同坐下,吳解知道許邊境跟耆老學過中醫,自己所學雖是西醫,但他卻覺得醫理這東西不會有相悖論存在,只是取用方法管道不同而已。
「少憂思,放寬心才不會導致失眠,別什麼事都憋在心裡,如果不想對別人說,也可以找個空曠無人的地方大聲吶喊或說出來。」許邊境拍拍吳解的手背仔細看著吳解。
吳解只有三分與吳清明相似,大概長得比較像他母親,許邊境曾聽說他母親疑似生下他不久後憂鬱自殺身亡,吳解是由他姊姊吳語照顧下長大,典型長姊如母,不過吳語卻不幸遇到賴虜戈與他相戀,在賴虜戈在戰場上重傷奄奄一息送回時,當時吳語人在國外,卻在趕回途中也不幸發生意外身亡,也是在那時吳清明將吳解送到山上,趕赴國外處理,就此吳解就一直待在山上跟在耆老身邊。
「我沒事的,我現在研究出機能重生已經有顯著突破,保守估計成功機率高達五成以上,許叔我可以幫你重塑再生腳部骨肉。」吳解用手觸摸察看許邊境腿部肌肉,再看著義肢木質外殼,看來只是外表偽裝內部應該另有機關,一人把脈一人摸腳各幹各的活,吳解專注為他檢查腿上義肢結構,這應該是墨南請他的好朋友金靈設計的,如果許叔不願等骨肉長齊,倒也可以利用機械結合人體神經操控,使用將宛如新生的腳也是不錯的選擇,正當吳解思考如何結合兩者之間可行之處時,許邊境幽幽地說:「你小時候的實驗是成功有結果的,對吧。」
吳解抬起頭來不知所措回望著許邊境說:「您還是發現到了……,是不是在湖底時?」
「她擁有我們族人在水裡的特殊體質,這點你是騙不了我的。」許邊境意有所指揚唇看著吳解苦惱的模樣。
許邊境出生在生北州偏遠的小島漁村,島裡的人世代皆是靠海生活,由於地形特殊隨著大潮他們的漁村會消失沉入海底,這也使得他們時而在陸地生活,時而沉入海底居住,這種與世隔絕的生活方式,直到那場突來的海嘯將小島漁村淹沒消失,族人被無情的大海吞噬殆盡,許邊境在奄奄一息時被耆老發現救起,從語言不通到學會溝通後,他試著向耆老敘述村裡的事和地形模樣,耆老也曾嘗試著找尋他口中描述的地方,但過於籠統不真切,也未曾有人聽聞知曉如此奇特的地方,終究還是無從找起,最後耆老只能把他帶在身邊,姓是依許邊境母語發音的音節,而邊境是耆老為他取的名。
耆老將許邊境養大成人,培育指導他各種技能,並與耆老的女兒周含雨一同長大,為報答耆老救命與養育之恩,他一直默默在周含雨身邊守護著她,在那場暗殺爆炸事件中,孤身護住周含雨並搶救出火海中的朱玄武,只可惜最終兩人仍傷重不治,朱玄武死亡,重創中州徹底擊垮士氣,而耆老也將所有心力轉移到生之鑰研究計畫中。
之前為賴虜戈已重啟生之鑰計畫,如今朱玄武和周含雨的死亡,讓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耆老悲痛欲絕,聽從吳清明的建議將女兒和女婿秘密封存下來,由吳清明主導以生之鑰的資源開闢延續生存的方式。
吳清明引領兒子踏入再生的知識領域,與其專注於難度較高的重生研究,可換個方式另闢蹊徑朝新生命的誕生方式來促使重生的可行性,這種雙線齊頭並行計劃是吳清明與耆老商討研究後的結論。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U20nsXPxY
於是從生之鑰研究實驗得出的生之源培育朱玄武和周含雨精子和卵子,初期成功率不到一成,隨後幾乎轉為零,在失敗的挫折中吳清明準備放棄時候,吳解卻無意間改變排列順序,才使得成功率蹭蹭蹭往上爬,於是又進入另一階段的滯礙期,長成後的胚胎折損率,就在這樣反覆研究實驗中,吳清明首批成功從再生胚胎孕育成形。
在還未從成功喜悅裡走出來的吳清明,卻面臨生之鑰最大災難,忙著處理後續問題,而在這段期間內,吳解卻常發現許邉境夜夜在秘密實驗室附近徘徊,吳解清楚許叔是知道這裡藏些什麼秘密,以他的能力想進去不會有什麼阻礙,但卻見他只是安靜坐在入口處一動也不動,看在吳解眼裡像是守候等待些什麼,在一次許邊境帶著酒和路旁的小花,一面轉著花朵一面飲酒喃喃自語,「我等不到妳出來……,妳還是跟他走了……走了……」許邊境哽咽啜泣著。
年幼的吳解以為許叔是強大無敵的,竟然也和自己相同會躲在角落哭泣,忍不住跑到他身旁安慰他說:「許叔,哭大聲點,哭完就沒事了,這裡我看過沒有人。」
「阿解,是不是連你爸也叫不醒小雨……,也是……傷得那麼重……,沒了……」許邊境抱著吳解傷心流著淚,小吳解為安慰他,想到也許這個辦法能幫許叔看到希望,父親已經把朱玄武和周含雨胚胎研究成功,他也讓許叔能看到自己和他的小雨的胚胎,就在他擅自的決定下幫許叔圓夢,又突發奇想以另外一種實驗競爭方式,看看許叔基因是否如同他外在體能一樣強大,於是想`找出父親備用精子同許叔精子一同放在周含雨卵子周圍中,觀察最終拔得頭籌會是誰。
許邊境在半醉半醒間被吳解的實驗想法給吸引住,毫不猶豫參與這項實驗兩人走入秘密實驗室摸索開啟那未知的大門。
原本吳解只放入備存的精子,但許邊境對吳解剛剛解說:「卵子對精子十分挑剔,甚至似乎有自己獨立思考能力,想法未必和女主人是一致。」這讓許邊境燃起火熱的戰鬥力,他未曾表白過,也許這是老天爺給他的機會讓他扳回一城,自己能夠從劫後餘生存活下來,幸運是不可或缺的,但如果沒有強大的基因作為他的後盾是辦不到的,這些必備的因素才是他最大的倚仗,於是要求吳解將朱玄武的精子也加入競爭者中,他有信心小雨生前鍾情男子的精子,未必會被她的卵子看中「賞識」,他認為自家的小蟲子不論速度和魅力定當首屈一指無蟲能敵。
這項秘密實驗連吳清明和耆老都不曾知曉,以至於後來被張揚發現時,吳解下狠手傷到他,耆老為此隔離兩人避免再生事端,吳清明才發現兒子竟然有如此大的能耐,能獨自成功完成自己不斷實驗才研究完成的實驗。
為了獲得父親的許可,他不敢透露精子和卵子真正的主人,只說是從備用實驗隨機挑選取得,為了就是想給吳語準備一個容器,萬一她的情況如同賴虜戈一樣,這個容器就用得上。
吳清明因此將實驗體秘密保留著,對外一律宣稱實驗體最終夭折無力回天,然後秘密進行備用容器更生計畫,多次在吳解培育出來的實驗體裡進行研究實驗,當每回需要實驗時,吳解總是搶先了解並親自動手,為了就是阻止父親過度不必要的實驗傷害到實驗體,吳清明以為兒子是因愛姊心切才努力學習,豈知他的實驗半數進入吳解自己身體裡,只因吳解想提高實驗體的存活率,不惜用自身當成實驗體,這也使得吳解和實驗體結下生命共同體的緣份。
而許邊境在知道自己最後的希望也消失後,傷心失望之餘送走了張揚,真正成為一個孤家寡人。
沒想到老天還是很眷顧他,讓他有生之年還能看到自己的孩子,她長得不像自己也不像小雨,反倒是眉宇之間與吳解有幾分神似,獨樹一格的笑容簡直能把所有人的心都給融化了,在得知她出事到被救回之後,他就計劃如何從偷偷下山來找她,許邊境一生孤苦無依,活了大半輩子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現在只想陪在自己的女兒身邊一起生活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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