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海洋館
踏入館內她貼在玻璃幕牆上靜靜佇立著,她心碎了夢也醒了,夜裡的海洋館沒有喧嘩的人群,顯得格外靜謐,卻不是絕對寂靜無聲。
水流聲中胖鯊正緩緩游動尾巴優雅左右搖擺,曾經她也像胖鯊一般生活在水裡,不是海水卻同樣是液體,在水中就不會再有淚流了,她脫下腳上的束縛拎在手裡裸足往前跑。
來到海岸入口,這座海洋館圈圍海岸建立的半生態環境圈,她跑到高處脫下一切束縛,赤裸像條魚俯衝而下,口中大吼:「胖鯊我來也!」
在走投無路之際,想到為興趣半兼職在海洋館打工當醫務員,前陣子還偷偷潛回特殊小組去找那隻受傷海豚,沒想到牠竟然還呆在原海域活動,察看牠的傷處已恢復大半,就突發奇想想把牠弄到海洋館就近看護照顧,但又不知該怎樣才能付緒行動,在她上岸後開著海洋館的車子,沿著海岸線行駛,赫然發現海豚也在海裡跟隨她車行方向浮游著,就這樣一人一豚走了大半路程來到海洋館附近。
海豚從此就在海洋館附近海域活動,她在工作完後,就會在海洋附近搜尋牠的蹤跡,帶些食物給牠吃,想到和海豚的相識以來,雖語言不通但彼此心意相通,海豚善解人意和她親近嬉戲,於是想為牠取個名字,「叫小白,小灰……都太平常,海……豚豚。」最後不小心叫出疊音「豚豚」兩個音,正好海豚欺身冒出頭來,就這樣「豚豚」成為吳痕呼喚牠的密碼代號。
她夜宿海洋館,以她特殊體質枕邊人是胖鯊,這條海洋館裡養尊處優的「貴公子魚」,而身為牠的御用醫師,只要吳痕一下水就愛在她四周打轉跟隨,其他的醫務員都十分懼怕胖鯊巨大體型凶狠外貌不敢接近,除非胖鯊已被麻醉後,她也是因為這點而被海洋館破格錄取。
這次離開吳家後,反覆思考胖鯊為何對自己情有獨鍾的原因,有可能問題出在吳清明成功的實驗,因為胖鯊是條公鯊魚,連「豚豚」也是條公海豚,憶及醫院裡的女性對吳解俊俏皮相的笑話,說他是萬有引力,連醫院附近住家的母狗,都願意尾隨跟他回家,這不就與自己有異曲同工之妙的相共通點嗎?只是吳解靠得是他先天好皮囊和顏值,而吳痕靠得是後天人工基因實驗改造,想到這裡,忍不住思索吳解在她離開後,會不會想念她,甚至到處尋找她,不該想太多,以免徒增煩惱。
已經有了落腳處,如今需要想辦法調查蔡氏別苑相關的一切,她已經沒有蔡氏總院實習的身份,很難有進出別苑的機會,吳清明曾提及要找墨南幫忙,但她卻不願意這樣做,因為吳痕現在的心態除非必要,她不想再跟任何熟悉的人接觸,對「熟人」十分排斥反感,在海洋館工作時,也是待在水裡比上岸時間長,別人視為畏途的工作,她都欣然接手去做,一整天下來跟人交談不到十句,她把話全對胖鯊和豚豚說去了。
要去別苑手邊必須要有些高科技的輔助工具才好辦事,之前到賴家府邸使用的器具都是從吳解那裡拿來的,好可惜喔,吳痕把金靈送的一堆小器具都退還給他,不知金靈還記不記得吳痕這號人物,沒有墨南在身邊,他還願不願送她東西,對了,不用他送,她可以向金靈購買呀,只期待他別獅子大開口讓她買不下手。
夜裡的蝸居位在街道燈火通明最顯眼處,整條街的商圈似眾星拱月般圍繞著它,不知是否錯覺,吳痕看到屋頂上那群蝸牛正以十分緩慢速度爬行著,頭一回來蝸居是在白天,可就沒瞧見這群蝸牛,而且墨南是繞到蝸居後門進入,白天的後巷枝葉扶疏顯得格外寂靜冷清,那像現在夜晚營業中的蝸居,生氣蓬勃像是整個活了過來。
「怎樣很特別吧,妳有沒有注意到,蝸居屋頂上的蝸牛正在爬。」有人跟吳痕搭訕,正是她停留位置後的商家老板,商家老商看她一直往蝸居方向注視,就忍不住說了幾句。
「我還以為眼花了,所以才看這麼久。」吳痕也不在意跟陌生人聊起天來,只因近日很少開口,聲音略帶沙啞。
「妹子,頭一次來逛這裡,對吧,我跟講只要妳來一次,就會來無數次,尤其是去過蝸居之後……」商家老板俏皮朝吳痕眨眨眼,吳痕識趣勾唇一笑,想起自己好像也是再次光臨蝸居。
商家老板看到吳痕回應的笑容,立即口沫橫飛說:「看妳年紀不大,是最容易被帥哥給吸引過來的,蝸居金老板為人和善風趣,人長得是越看越帥的那一種,店裡面吃的喝的都極具水準,而且蝸居除了老板好看之外,還有一點吸引人的地方,就是時不時會出現幾位身材高䠷極具魅力的帥哥,這種相逢自是有緣,有緣自會重逢,讓眾多女性顧客長時間光顧蝸居的主要原因,心心念念想要再次偶遇心目中的那一位帥哥,這種愛而不得的心理造就現在的蝸居。」
「天啊!您分析介紹得真是精闢,該不會是蝸居行銷代言人吧。」吳痕對商家老板口若懸河嘆為觀止。
「謝謝妳的誇讚,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商家老板得意洋洋拱手致意,難得遇到小小年紀卻如此上道的人。
「可是蝸居生意如此之好,不會是……」吳痕故意語焉不詳誤導對方往歪處去想,商家老板立即糾正說:「NO!NO!NO!蝸居是正派經營,是讓人吃吃喝喝放鬆心情的小酒吧,雖然它的確有本錢可以往那個……方向發展,妳知我知,整條街都愛在他們背後談論這件事,但蝸居就是不往我們想的方向經營,妳不覺得這樣才能吸引更多人去消費,而且我們這條街大半商機也都是靠蝸居的高人氣,吸引人群前來朝聖繁榮興盛整個商圈,前陣子蝸居休店幾天,可把附近的商家給愁死了,那群蝸牛不在屋頂爬,就換我們要在地上趴著找客源,我們這才知道平日金靈老板出錢山力整頓巷弄,改善街景加強保安,不僅僅只為他們,也是為振興整條街的商機,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們最近還正在商討想請金靈老板擔當我們商圈管理主委。」
商家老板打開話匣子就滔滔不絕不曾中斷,吳痕趁有顧客上門才得以脫身,原來商家老板也是為了招攬生意,才把她留在店門口談天說地,讓人看到店裡有人氣充充場面,這不就引人群來光臨店面了。
吳痕來到蝸居門口,忍不住又抬頭看著那群逗趣的蝸牛爬到那裡了,聽店家老板說,爬滿一圈後會自動爬回屋內,當牠們要回屋時,也正是蝸居打烊時間,後來吳痕才從金靈口中得知,如此富有童趣的蝸牛群,是墨南親手設計和金靈共同打造出來的,最厲害的是蝸牛群採人工齒輪發條設計而成,完全不耗費電力,在這充斥著用電的世界裡,還有人願意花費力氣,攪盡腦汁設計如此龐大機關工程,而那人竟是長年操作設計各式各樣電子儀器工作的墨南和金靈。
推開蝸居大門,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人們細碎交談說話聲音,杯皿碰觸聲響,吳痕視線將室內搜尋一圈,並未見著金靈的身影,吧台四周的餐桌都已滿座,只剩離酒吧吧台較遠處角落的高腳椅尚有座位,吳痕選擇坐在光線陰暗不明的位置上,正好可以觀察蝸居大廳內一舉一動,只要金靈出現在大廳中,就能即時看到。
原以為自己挑個不起眼角落位置,此時又正值蝸居尖鋒忙碌時刻,吧台服務員應該不會如此快速察覺到她,沒想到屁股還沒有坐熱,就有人轉到她面前詢問要點些什麼,吳痕對酒吧的飲品知道不多,就隨口點了上回金靈調給她喝的藍眼淚,服務員一聽禮貌性回答:「很抱歉,由於這款飲品製作繁瑣,必須請專人調配,所以我們採用事先預約制度的。」
天啊,原來這東西在蝸居竟然如此稀罕和搶手,那天她可是輕輕鬆鬆任由兩位專人親自伺候調配,原來撿了個便宜還不自知,吳痕只好隨口問:「能否推薦通常到這裡的人都喝些什麼?」
「每個人的口味皆有不同,妳有什麼忌口或偏好那……」服務員完全不在意旁邊還其他人等著他服務,秉持著他的專業操守,介紹找尋符合她的飲品,這時吳痕看到一位熟悉面孔,急忙說:「就點你們店裡最低消費的飲品。」
服務員有點詫異眼前這位女顧客,既然知道最高消費需要預訂的藍眼淚,現在卻改口要點最便宜的飲品,這個落差有點大,但仍舊禮貌性微笑轉身去調配。
吳痕看到滿爺莊園的護衛,怎麼都沒想到他會在蝸居裡出現,而且還是這裡的服務員,而不是來消費的,吳痕自恃座位燈光昏暗又屬邊陲地帶,他對自己應該印象沒那麼深刻才對,即使認出來又能如何,這裡又不是蔡家或賴家開,管他的,想到此她放心多了。
沒瞧見要找的人,只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收集相關訊息,原來金靈這兩天很少在吧台出現,新加入的服務員顏質差強人意,但身材還不錯,這人應該是指之前任職莊園的護衛的那一位吧,突然有個女的情緒高昂跟她同伴聊起昨天夜裡,在後巷見到一位娃娃臉的小帥哥跟老板進去後又了走出來,後頭竟然跟著她守候大半年終於偶遇的高䠷長腿帥哥,她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深怕三人會在她眼前消失,直盯著看住人跟著後頭走,只可惜還來不及打招呼,三個人就匆匆坐上車離開。
吳痕豎起耳朵十分仔細聆聽,這形容該不會說得是小丁和墨南吧,而且還是在昨天,事情不太妙,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墨南,既然很難遇見金靈,還是趕緊離開蝸居,擇日再到蝸居碰碰運氣,為了躱開所有人,她早已經將手機關機丟到海底去。
結完帳才從椅子下來,走到剛才說偶遇墨南那名女子身後時,她還在興高采烈跟同伴比畫聊天著,吳痕為避開她的手勢,上半身往後頭斜,「小心!」後面有人開口提醒,吳痕身體自然反應側身回頭看去,對方正捧著飲料禮貌與她對視,她迅速說聲謝謝馬上回頭走向大門。
吳痕疾步離開蝸居,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還是和莊園護衛打照面,算了不去想了,她現在只想盡早離開此處,剩下的事留給老天爺去安排。
護衛回到吧台後,問在吧台調酒工作的服務員:「剛剛誰有在吧台結帳。」
「我沒有,你可以去問裡頭的小羅。」
小羅正好走了過來問:「王座,你找我嗎?」
「你還記得剛剛結帳的那個女的嗎?」
「我剛剛結帳的是個男的,有什麼不對嗎?」王座一聽對不上,思索一會兒再詢問之前是否有為女的結帳過,小羅想了想說之前為滿多女的結帳過,一邊調著酒一邊回答王座,「如果說印象比較深刻的就是那位,點了老板拿手飲品藍眼淚,結果聽到要事先預約,馬上改口點最低消費的飲品,你不覺得滿有趣的。」
「那她有沒有問你或說要找什麼人嗎?」王座覺得這女人可能對的上剛才一閃而過的人。
「有人要找我嗎?」有人輕拍王座的肩膀,小羅扭頭一看是老板來,立即堆滿笑容跟金靈打招呼。
金靈一出現吧台的女客人個個慢慢朝他聚攏,王座將調好的飲品送到客人座位,金靈迅速從吧台脫身跟著王座身後,一面與各個熟客打招呼,一面問他:「有什麼地方不太適應的地方跟我講。」
「還在習慣中,我覺得滿OK的。」王座將飲品端到客人桌面後,金靈就將王座帶到一旁問:「你剛才是不是在這裡遇到熟人了?」
「她不算是我的熟人,也許我看錯了。」王座想了一下才回答。
「能不能說來聽聽。」
「我剛剛看到一個女的,好像是墨隊長在莊園帶走的其中一位。」
金靈問他為什麼不敢確定,王座回答因為那女的沒有說要找人,只想點杯藍眼淚最後卻變成最低消費飲品,他認為既然與墨隊長如此熟悉,不是應該來找他嗎,怎麼會喝杯飲料沒說什麼就匆匆離去。
金靈一聽兩眼發亮,想到墨南這些天想找的人竟然自己找上門,不過怎麼會過門而不問就走了,「你應該沒有看錯人了,果然職業病帶很重,這麼會認人,謝了。」
金靈說完對王座手指一揮又消失在大廳中,王座對他為何要向自己道謝感到莫名其妙。
這裡人相處起來比莊園裡來得舒坦太多,至少危險性就降低不少,免得像在莊園裡看到些不該看又看不慣的事憋屈,原以為墨南會將他引薦到賴家裡當護衛,沒想到好巧不巧墨南也正好要從賴家辭職。
王座去找他時,確實要安排他進入賴家,但王座一聽墨南要離開後,就猶豫著遲遲不願回覆,他也看得出來王座的不安和躊躇,於是問他介不介意在酒吧工作,王座聽到墨南也在酒吧工作時,二話不說立即答應,可是來到蝸居工作後,卻發現墨南不曾上過工,人也蜻蜓點水般偶而才出現,而且還都是從後門進出,基本上沒有見過他正大光明的從大門走進來。
蝸居的員工都告訴他說金靈是老板,但王座卻不這麼認為,他覺得墨南應該才是幕后老板,不然就是金靈的合伙人,因此他才能不需經由金靈面試過,就直接讓王座進入蝸居工作。
這裡的工作量也滿大,顧客很多都是女性,個個爭奇鬥豔打扮入時,剛開始讓他目不暇給,工作時差點發生失誤,還好當護衛打下基礎,身手穩健總能化險為夷,從此他練就出目不斜視,心靜如水的平常心,同事間事後總拿這些糗事跟他開玩笑,還說以後要他成立個粉絲群,比比看誰的粉絲人數多,王座吐槽說不用看也知道金靈老板的粉絲人數最多,引來眾人哈哈大笑,這是莊園裡不會出現的輕鬆自在,不過今天他看到那名女子,在莊園發生爆炸事故後,蔡滿江父子所做的事並未被大眾知曉,感覺這件事未曾真正平息下來,後續定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他能盡早脫離暴風圈實屬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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