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召喚
在抵達清水島的途中,墨世居與吳痕一直接受嚴密「保護」中,專人、專機護送到達島上,下機由另批專職人員「接送」到偏離主建築林蔭遮蔽的屋內,從上島後,就不曾見過任何閒雜人等走動,見面遇到的人都是門外巡邏人員,兩人行動不受限制,但總感覺走到那裡都會冒出或遇到一兩個人,看久了就明白,是經常在屋外巡邏交替的人員。
墨世居倒是習以為常,吳痕原想在島上逛遠些,順道找找其他的人,卻在閒逛走了幾回後,就不再老往外頭亂晃,以免真的遇到「熟人」,會被隨行人員察覺看到反而不妥。
熱騰騰三餐都有專人送達,每日菜單還會提前由「專人」按鈴遞交,讓他們自由點餐,各國美食盡在其中任君挑選,倚山傍水環境清幽如畫,伴隨著海浪聲中,兩人飯後在屋外散步消消食,簡直愜意自在,猶如置身在度假小屋中住宿享受,剔除屋外那些時不時現身的陌生人會更好。
除了到海岸邊觀海聽濤散步外,兩人大部分的時間,都花費在研究室裡做實驗,墨世居除了把最新的變形體原理結構和吳痕做討論外,還指導她在肌膚紋理剖析上細部解剖,依不同狀況下動刀手法,這使得吳痕想起墨南果雕上細膩的手法,竟有異曲同工之妙,果然家學淵源刀功了得。
墨世居每回在散步途中,總會與吳痕計劃討論,在之後可能發生的狀況,進行應對模擬的方法,最初的設想,墨世居會利用各種說詞,想辦法讓兩人一同進入被指定所在地,如果說服失敗,只能由他單獨進入的話,吳痕要想辦法跟蹤而至,但以不被發現為準則,苗頭不對,立即退回到原先安全的地方待著,因為這不會是唯一次的機會,只要墨世居在清水島的一天,想要一同進入,有的是機會,不要因小失大。
經常與墨世居在探討分析事情細節中,吳痕發現他條理清晰分明,實在不似外人平日看到的那般,不懂人情故木愣愣的學者人設,他專注在研究實驗外,還有一副洞察局勢的七竅玲瓏心,只不過這顆機敏之心,隱藏在他深植人心,不知變通的科學研究形象保護殼裡。
終於在上清水島的第三天之後,迎來生活中應對的第一個變數,墨世居接到蔡美謠電話,就匆匆直接進入實驗室裡,平日看慣的實驗室的擺設有著些微變動,此時明亮光潔室內,多了道平常不曾見過的敞開大門。
兩人毫不遲疑走了進去,吳痕在莊園的記憶瞬間回籠,低溫中柔和燈光烘托下的人,赫然是莊園中,吳痕看過的那名赤身裸體的男子,今日再次重逢會面,對方已經穿著寬鬆衣服,安詳沉靜地躺在床裡。
吳痕直覺反應,想走近前去探察對方的「生機」,墨世居按住她剛起身前進的身子,側眸細微搖著頭輕啟嘴形無聲說著:「監控。」
吳痕立即後退一步,雙手交握低垂著頭,挪移的位置剛好正對墨世居背後站著,墨世居自然側身擋在吳痕正面,狀似對助手指導的模樣,要求他到外頭準備工具,兩人消毒完戴上口罩,才由吳痕推著醫用小推車,尾隨墨世居再次進入實驗室內的密室。
雖說是密室,但裝潢設備卻跟私人臥房同出一轍,床舖被褥枕頭一應俱全,皆為高雅柔和色調,呈現出舒適溫馨的氛圍,與門外明亮冰冷的實驗室,令人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現在躺在床上的男子,看起來比上回槁木死灰般的臉色來得有生機,如今的他像正在沉睡中的人,至少已經能摸到他規律的脈搏跳動。
墨世居正逐一細部檢查躺在床上男人的身體狀況,敞開衣領裡的胸膛,那淡紅色的疤痕已消失不見,新生的肌膚與原本的肌膚,不見交接疤痕,見證到此,吳痕內心不禁讚嘆墨世居的巧奪天工技術手法,能如此修護肌膚到達「無痕」的境界,難怪蔡美謠將他奉為上賓,遲遲不敢下手對付墨南。
在檢查中,墨世居才又再次與蔡美謠通話,告訴檢查結果,並要求補足欠缺的物品,通話完畢後,墨世居陷入沉思不語中許久,才又抬頭看著正忙著收拾工具的吳痕。
那複雜不解的神情中,透露著不安和猶豫,隨著吳痕的身影,看她幫躺在床上的人將衣物扣好,掖了掖被角,看著腕上量錶以指尖量著脈搏,床上的人脫離儀器的監控,是蔡美謠的強力要求下,島上也尚未將輔助工具備齊,而長期在儀器監控下的人,終於等到恢復清醒的重大契機。
這是蔡美謠通話中隱約透露的訊息,卻也是令墨世居強烈不安的起因,他們倆依舊循著上島後的日常作息,吳痕正想把滿腹的想法和計劃與墨世居討論,就看到遠處海平面處躍起魚身,「豚豚!」吳痕口中輕呼著,人已經往海裡衝去。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Jpvhf94BR
從兩旁躥出兩條人影,朝他們這裡跑了過來,墨世居笑著對兩人說:「沒事,沒事,我的助手看到魚太高興,想游過去看看,這幾天悶壞了,難得今天天氣這麼好,順便游一下泳,反正他也追不上魚,到時候自然會游回來,看在他年紀小、不懂事,請兩位多多擔待些。」
兩人看著海平面處沒有冒出的人影,原本想下水去一探究竟,但聽到墨世居的一番解釋,止住兩人的行動,這位可是上頭十分重視的人物不宜得罪,只好站在他身旁等著他的助手自己上岸。
吳痕人一入海裡如魚得水般,豚豚也興奮朝她快速衝刺過來,豈知豚豚還未到達前,側翼處冒出條更巨大魚身擋住豚豚的身形,大嘴一張一頂已經將吳痕從海裡頂向海平面,然後豚豚也加入行列,將吳痕頂出向上拋,「啊哈哈~」吳痕被拋向半空中高聲歡呼,將心中所有的鬱結拋緒腦後。
吳痕在海的遠端被魚群拋出海平面的景象,讓在岸上眺望的人們大聲驚呼,隨行人員紛紛忙著通知海上巡邏人員趕去救援,墨世居更是憂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隨行人員之一拉住他的身子,以防他衝進海裡,做出危險的動作。
吳痕被拋起墜入海裡之後,海平面就恢復平靜,不再有任何人影魚蹤再現身,而當海上巡邏人員趕到時,早已碧海無波不留痕跡。
這件事發生的太突然,墨世居眼睜睜看著吳痕衝向海裡去,當時的她像朝他俏皮眨了眨眼睫,以為只是開個玩笑逗他開心,所以也不甚在意,而且看她興奮中又帶著自信滿滿的眼神,也不阻止隨她去折騰,等她鬧完了,再討論讓她想辦法離開此處去找墨南,豈知這耽擱下來,吳痕就在海裡葬身魚腹。
可是依墨世居對吳痕的了解,她不像是個做事衝動不經大腦的人,沒有十足的把握做出人意表的行為,應該是看到什麼,才讓她游出海去。只是在岸上眺望時,眼睛看到畫面太過驚悚,墨世居害怕自己一時誤判,未能及時阻止吳痕做出了危險的舉動,如果真的發生意外,到時怎麼跟兒子說明,唉~
當晩墨世居夜不能寢,輾轉反側中起身,走到隔壁吳痕房間去,才準備推開房門,卻發現門正自動緩緩拉開一個縫隙,門縫中露出吳痕半張臉,並將食指放在唇上,哈腰墊步偷偷摸摸行走著。
墨世居正從驚嚇中調整舒緩情緒,卻見著她可愛逗趣的模樣,令他忍不住嘴角上揚,內心不禁想著如果吳痕是自己的女兒該有多好,吳清明那個老小子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明珠蒙塵落入他家慘遭遺棄,那就別怪我們墨家人趁虛而入,她值得更好的。
「妳可把墨伯伯給嚇掉半條命。」墨世居進屋後沒把燈打開,剛剛藉著走廊上的燈光,看到吳痕全身乾爽已經換上另一套衣物,應該是偷偷溜回來後換的。
「對不起嘛~我怕在海洋館裡的朋友會被人發現遭到捕殺,一時沒想太多,墨伯伯~別生氣~生氣容易傷身體,你看我不是沒事唄~」吳痕露出嬌憨的笑容,以軟磨硬泡方式,拉著墨世居手臂搖搖晃晃說著。
她俐落的短髮和假小子的裝扮,令墨世居想起墨南小時候,在妻子身旁撒嬌歡鬧的模樣,那時一家三口和樂融融,有時會想,是否能有一天被兒子有同等待遇,或者再生個女兒更是最佳首選,可惜夫妻最終沒走到那個階段,兩人就落到離異的下場,而兒子也漸行漸遠的離去。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PV9WAOLpp
當年為了不想讓妻子受到牽累陷入險境,決定放手讓她追求她的夢想,也許這樣做比較安全妥當,現在再回頭看前塵往事,不禁開始懷疑當初的抉擇,到底值不值得對不對,如果……,人生是不能重來,無論怎樣的選擇,都會令人想要知道,另一種選擇的結果會是如何。
「墨伯伯……」吳痕開始有些擔憂,自己是太高估自己撒嬌的魅力,墨世居好像不吃她這一套,眼前的他神情哀傷且不發一語。
「孩子,妳對墨南印象怎樣?」吳痕沒想到墨世居開口竟然是提起墨南,不是為責問她行事衝動。
「他呀~怎麼說呢……您指的是那方面的印象?如果是在專業上他可是一等一……」吳痕翹起大拇指,言詞閃爍有點顧左右而言他。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AhiWdpqpv
刻意規避她自認難以承擔的話題上,這點老狐狸的墨世居一眼就看穿,這隻初出茅廬的小狐狸在躲避些什麼,那就直截要害切入重點說:「有沒有可能愛上他?!」
吳痕放大瞳眸,勾咬下唇眨著眼睫後,眼珠子才左右慢慢轉動沉思須臾說:「我對他……是種十分微妙的感覺,喜歡和他在一起的輕鬆自在,但又還不到愛上他的程度,我也不清楚將來會變得怎麼樣,但誰又能預料未來的事呢?」吳痕說完後,微偏著頭誠摯看著墨世居。
「是呀……誰能預知未來呢?算了,還是先把眼前的事解決才對,妳可要聽好,後面說的事十分重要。」墨世居拉住吳痕的手,兩人在黑漆漆的房間裡坐在椅子上繼續聊下去。
墨世居把在她體內植入跟墨南相同變形體說了出來,兩人可憑藉此感應到對方,至於能到什麼程度,墨世居沒有明確說明,到底還在實驗初期階段,只能靠兩人去慢慢摸索。
聽到此處,吳痕在內心暗聲罵道:「這些擁有根深蒂固執念的科學家們,都抱著殊途同歸方式,逮著機會就忍不住拿身旁人做研究和實驗,來驗證假設中的理論,在現實中能否成立。」
墨世居看到顏面皺成小包子的吳痕,不禁打趣言道:「依據我多年看人的經驗,妳有可能加入瘋狂研究者的行列,而且有過之而無不及,而墨南就是我送給妳最好的禮物,時間會證明這一切。」
這話吳痕雖然不愛聽,可是內心又忍不住產生許多想像空間,以至於沒有當面反駁。
墨世居評估從蔡美謠談話內容中,揣測著清水島即將會發生的事情,為了將事情轉變為難以收拾的地步,還是別把吳痕放在太過顯眼的危險處,她已被誤認為葬身魚腹,就讓這個誤會繼續下去,以便吳痕能以隱藏身分在清水島上自由行動。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ma5dHocJT
首先必須要先讓她去找墨南,他相信以兒子的能力,在島上必能護她周全,唯一難處是放吳痕在島上自由活動,她首先要找的人肯定不會是墨南,依她現在的狀況,第一人選必定是吳解,要如何讓她心甘情願自動去找墨南呢?
他明白吳痕對墨南並不是沒有感覺,只是現在的她,還不能釐清自己真實的想法,倒是可利用危機感,讓她自動自發跑到墨南的身邊,吳解有他父親在,只會提高吳痕自身的危險性。
於是墨世居把墨南現在的處境告訴吳痕,賴蔡兩家將對墨南進行清算,吳痕幫他將此消息告知於他,墨南的失聯在吳痕上清水島之前就有耳聞,奈何自身也是被監控中的人,如今她正好利用「已死」的身分,就能行動自如的混跡在島上,沒有身分上的顧忌,找人可以方便些,於是點頭承諾會去找墨南。
墨世居交待完他主要的問題,又開始擔心起吳痕,要怎樣才能躲過維安部隊和島上巡邏的人員,吳痕卻安慰他說,她能躲過屋外的隨行人員潛回來,這就證明她有這個本領,到島上任何地方不容易被發現。
這時墨世居才想起兒子曾對他說過,吳痕特別能在水裡待很久的人,岸上眺望看到的景象,也許不是真相,不能以平常人的思維去作判斷,也許就是因為她的特別,才會有更大的危機要降臨在她身上,只希望這次這個決定,能給他們倆有好的結果。
兩人又細細梳理脈絡,在島上有那些地方值得關注的地方,墨世居盡可能將所有猜測和已得知的事情,都說與吳痕知曉,最終還不忘千叮嚀萬囑咐,別被蔡家幾個領頭的人發現她的足跡,一定要先跟墨南會合後再去行動。
吳痕點頭如搗蒜悉數接納聽從,再用防水布包簡單打點東西帶在身上,才與墨世居道別離開,看著吳痕輕盈身形消失在墨黑的夜色中,墨世居掏出墨南給他微型偵察手機,剛剛他已在吳痕布包中安放追蹤器,他看著指標緩緩在陸地移動,最後竟在清水島陸面消失,直入無邊無際的大海區域中。
ns 15.158.61.6da2